“谢明昭,是狗你就别当人。”他狠狠地咬出几个字,顺势摘下谢蔺的面具,露出那张国色天香的脸来。
谢蔺瞬间哈哈大笑,却顺势顶了一下跨,“驸马要劫色吗?”
“你……”
裴朔冷笑一声移开火枪,“不,老子劫财,把你身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
谢蔺手中的短刃脱手,双手摊开,自觉得高举过头,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胜为王败为寇,我只好任由驸马宰割。”
裴朔的手往他腰间摸去,谁料这厮腰间空空,没有荷包、没有佩饰、就连腰带都是普通的布料,裴朔不死心又摸了他的衣袖依旧空空如也,最后把手伸进了胸口衣襟里的口袋。
他摸了半天,却依旧是半点银钱都没摸出来。
“驸马……”谢蔺闭了闭眼,只觉得那双手在故意点火一般到处乱摸,眼看着裴朔不死心地还在乱摸,他只好按住了那只手。
裴朔刚要疑惑,却见这人面色红润起来,甚至偏过头不敢看他,他这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猛地从床上跳起来。
然而不等他下床,一只手臂却环住了他的脖子又将他带了回去。
“驸马?”
裴朔认命般闭上了眼。
可那人如同水蛇一般缠住了他,甚至呼吸在他耳边滚动,滚烫的手指在他脸颊游动,甚至故意捧着他的脸喷洒呼吸,“驸马何故不敢看我?”
裴朔动了动眼皮却未睁眼。
谢蔺伸出一根手指用力点了点他心脏的位置,凑近他耳畔热气吞吐,顺手又将裴朔一缕碎发拨到耳后,“驸马,你的呼吸乱了。”
语调轻轻,听得人心痒,好似有无名之火浑身蔓延燃烧着他的五脏六腑,裴朔睁开了眼,却见美人额间一颗小痣晃人心神,他一下子愣住,那野火便烧得更厉害了。
屋内无灯,满室生香,只余急促的鼻息来回交错,呼吸之间心脏剧烈跳动,陌生而异样的情绪涌上——
见君行坐处,一似火烧身。
第66章
夜色渐浓, 黑暗中裴朔抬起了手伸向那人,却忽听得咚咚敲门声,裴朔猛然惊起, 将谢蔺按倒塞进被子里, 他自己也钻了进去。
外头裴凌的声音传来, “二哥你睡了吗?”
裴朔屏住了呼吸, 而身后那人却是不安分的将腿搭在了他腿上,手也环上他的腰,甚至还要往他衣襟里探去, 眼看着他行迹越发放肆, 裴朔只好翻过身来警告他。
“别动。”裴朔压低了嗓音。
“我已睡下。”
“有事明日再说吧。”他朝外面大声喊道。
春被里的空气本就稀薄,裴朔捂住了谢蔺的嘴, 那呼吸声越发难以入耳,裴朔额间都出了一层密汗,身上的衣衫解了腰带这会儿松松垮垮地挂着, 一折腾便泄出小片春光。
谢蔺整张脸都埋在对方的胸肌里,柔软的触感叫人难以呼吸,他忍不住张嘴咬了咬, 又欲伸手摸去。
裴朔一激灵, 很快谢蔺的手就被人钳制住, 裴朔攥着他的手腕抓得死死的,似乎生怕他再作恶多端。
“那我便不扰二哥了。”门外的敲门声很快停了下来。
裴朔这才将被子掀开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他擦了擦额角的汗,瞧着被子里的那人笑道:“你再闹腾我回去找公主告状。”
谢蔺被他这话逗得偏头笑了起来, 这笑容越发不可收拾,“驸马,我真的……”
他从未见过驸马这样可爱的人。
裴朔被他笑得莫名其妙的, 他双手交叠垫在枕头平躺着看天花板。
裴朔忽道:“我今日没顾得上问大哥原来的行程,他本来是要去克州的,如果他去克州就能救下王嫣……”
谢蔺的笑声渐渐停了,声音平稳下来,“就算他要去克州如何?你又能保证他一定能救上王嫣?保不齐他同王嫣夫妇一道丧命,世事无常,谁能说得准。”
“她原本不用去克州的,我原本也能提点她的……”裴朔的声音有几分低落。
谢蔺忽问:“你真的会算命?”
良久,空气中才传来裴朔淡淡的一声“嗯”。
谢蔺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算命原本就是命运的一环,你以为你避开的,实则命运早就算上了你算命这一环。”
裴朔没再说话。
其实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历史无法篡改,就算他真的阻止了王嫣去克州,那下次还有兰州、温州……数不胜数的土匪在那里等着贺子熹要他做刀下亡魂。
裴朔笑笑,“我还以为你想让我替你算算你有没有那个命做皇帝呢?”
黑暗中谢蔺忽地也笑了,他侧过身定定地看着裴朔,“那我有吗?”
“没有。”裴朔对上他的眼睛,却又反问:“如果我说没有,你就不做了吗?”
“那自然不会。”谢蔺改为平躺。他不会为任何人改变多年谋划。
“你做不了皇帝。”裴朔看着他。
有那么一瞬间他突然想如果史书上的那位君王记载的不是谢蔺,而是谢明昭该有多好。
谢明昭做不了皇帝,就如同李观注定娶不到杨汝玉,王嫣也逃脱不了做寡妇的命运。
谢蔺歪头看着他,语气却是坚定,“我这个人不信命。”
屋内重新归于宁静,发丝间的茉莉花香萦绕鼻尖久久不散,裴朔翻了个身,“我可以抱你吗?”
其实他想说你能抱我吗?可这话说出来更像是撒娇,他说不出口,只能换了一个说辞,谢蔺却好像明白了他的意思。
谢蔺难得怔愣地看着他,他从未见过裴朔这般模样,裴朔像是喝醉了酒有几分微醺,可眸中清亮,并没有在开玩笑。
谢蔺轻笑一声张开了双臂,裴朔钻到他怀里,随着他双臂越收越紧抱得裴朔几乎要喘不过气来,裴朔听到他说:“我随时求之不得。”
这股紧密的窒息感却叫裴朔多了几分安心,他嗅着对方的发香一颗心终于落回了实处。
不知过了多久,怀里的人好像睡着了,谢蔺这才抬头,他的指腹在裴朔眉骨上轻轻描画,认真地将他皱起的眉头一点点抚平,甚至在他额头落下一吻。
他知道裴朔要做什么,他不敢阻止裴朔,但是不论成败他可以为对方做出最后的兜底。
“万事不可强求圆满。”
春雨淅淅沥沥势头渐大,雨丝飘进窗棂,谢蔺将他抱得更紧了些,随着春风鼻尖的花香又重了几分。
清晨,裴朔还没来得及苏醒又听到了裴凌的声音,对方的敲门声将这个素爱睡懒觉的人惊醒,眼看着对方有破门之际,裴朔吓得推开谢蔺就催促着他翻窗离开。
谢蔺人刚醒,脑子还有几分迷糊,裴朔就抱着他的衣服将他拽到了后窗,“快走,跳窗走。”
谢蔺被催促着一条腿已经翻过了窗户,他不甘心又扭头来朝裴朔笑道:“驸马,你我这样好像是在偷情?”
“我求求你了祖宗,可别叫别人看见你了。”裴朔将他推出去,临了一扭头又见他的鞋子还在床前摆着,又拿了他的鞋一并从窗户扔了出去,随后关紧窗户。
他深呼吸一口气见屋里没有什么奇怪的,这才开门,露出一个假笑,“怎么了弟弟?这大早上的。”
裴凌将他上下打量了一圈,见他没事才放心,“昨夜二哥睡得早,可回去后我总觉得不对劲,我还以为有贼人在……”
他说着往屋里望了望,见并没有什么人的踪迹,这才放心。
而此刻的谢蔺刚被人丢出来正在穿鞋,突然前面一道阴影投射,一杆枪拦住了他的去路,“你是什么人?”
谢蔺慢悠悠地穿好鞋这才抬眸站直,他笑道:“大公子,一别数年不记得本宫了?”
裴桓大惊,连忙抱拳道: “见过公主殿下,公主这是?”
谢蔺抽了抽嘴角,最后丢下一句“偷情”扬长而去。
裴桓:“……”
裴朔正要打发了裴凌再睡个回笼觉,却见谢蔺大摇大摆地从后门绕到前院来,甚至还朝裴朔抛了个媚眼。
裴朔:“……”
不是,他有病吧?
他忘了自己是‘鬼’了?
裴凌此刻也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他望向裴桓,对方朝他点了点头,“是公主。”
裴凌素来听闻这位公主殿下行事乖张,居然还能做出女扮男装来公婆家和未归的夫君偷情这种事来。
裴朔现在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的脸埋了,好歹他现在也是一个有偶像包袱的人。现在在裴凌和裴桓两个大脑残粉面前丢了大脸。
待到无人时,谢蔺踩着墙壁轻轻一跃上了房檐,又重新戴上了他那枚面具,衣袂翩翩,他回头看了一眼裴朔院子的方向,面具挡住了面容,可却能感觉到他在笑。
裴朔在裴府用了个早饭才要回去,只是席间裴大人吞吞吐吐,看得裴朔实在难受。
待四下无人,裴政终于忍不住问道:“公主女扮男装同你私会?”
“咳咳咳”裴朔差点儿一口早茶喷出来,这裴大人怎么突然变得八卦起来了。
“你和他……”裴政欲言又止,“你离殿下远一点,他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裴政莫名发怒,看裴朔的眼神像是看一头猪拱了自家的白菜一般不爽。
裴朔却觉得对方莫名其妙的,但直到回府他才终于恍然大悟,他记得他和公主成亲初期,裴大人就曾提醒他,难不成裴大人他其实知道……
早在窦家姐弟别院大火后,阎文山那么快的赶过来时,他就猜测谢明昭和阎文山有旧,裴大人自己也承认过他和阎文山乃是故交,而现在裴大人似乎也和谢明昭有些不同的关系,只是裴大人在暗,谢明昭还不知道。
期间关系错综复杂,裴朔也说不清楚,就如同这上京城的官员,谁和谁都带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四月初夏,蝶舞纷飞。
公主府迎来了一位难得的客人。
阎文山今日穿着赤色团鹤官袍,坐在下首,有下人奉了茶盏,他轻端茶盏抿了一口顿觉茶香扑鼻。
“多谢驸马爷,下官今日来其实是为了一件旧事。”
“听闻驸马爷曾为乡试魁首,后有幸得见驸马乡试文章不免赞叹,便想来拜会一二。”
裴朔今日也换了一身红衫,轻薄而有垂感的衣料华贵间透着流光溢彩,他食指下意识在椅背上敲动,端着的一副玩世不恭。
“阎大人要说什么直说就是,何必拐弯抹角?”裴朔早就知晓阎文山的来意,他也已等候多时,没想到阎文山动作这么快已经查到了他的头上。
阎文山起身又朝他郑重一拜,眼神锋锐,“不知驸马可还记得自己会试时所写的文章?”
裴朔摇了摇扇子,“陈年旧事,本宫既已落榜,何必再提?”
“若下官说驸马爷或许并未落榜呢?还请驸马仔细回想自己的答卷。”阎文山的语气多了几分试探之色。
裴朔唇角噙着一抹笑,语调上扬,“阎大人这么说可有人证物证?满京城的人都知道本宫落水磕坏了脑子,所谓答卷什么的早已记不清了,你想要本宫出面作证,那恐怕是要落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