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有人能和他说说话,却被他亲手掐灭了……
事到如今,也只能从别的事情补偿一二了。
“彩云,你从库房挑些贵重的东西送到驸马院子里,不要那些文雅的破烂,一定要贵的。”
第40章
裴朔淌着一路的水, 回到琼楼时,元宵正窝在桌前嗑着瓜子捧着话本子看,时不时笑出了声, 见裴朔进来当时把话本子一藏蹭地站起身来。
但是那满脸的心虚模样, 任谁看了都能知道他定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二爷, 您这衣裳怎么湿了?”元宵心里一惊, 连忙拿了干毛巾去给他擦。
裴朔去里间换了件衣裳,刚出来准备抄家当去抓萤火虫,就见彩云远远的走来, 后头还跟着小太监们抬着不少箱子。
“殿下有令, 特赐驸马黄金千两、丝帛百匹、玉如意一对、南海夜明珠、绿碧玺十八子提珠一串、珊瑚挂珠十串、宝墨二匣……”
她每念一份礼品裴朔和元宵的瞳孔便刷新一次,单听着这一长串的名字裴朔腿脚都有些发软, 两辈子加起来都没见过这么多宝贝。
彩云还在念,她手中礼单垂落,长约一米, 每念一个便往上转动一瞬,裴朔一直听着她将礼单念到底儿。
“请驸马爷清点。”
那条长长的礼单被送到裴朔手中,面前数十口红木大箱子令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彩云办完事便回去了。
裴朔把手头的金银数了又数, 元宵知道他们家二爷又要开始昼伏夜出数金子的日常了。
“元宵, 把院子里的人都叫出来。”
不多时, 黑压压的男男女女站了好几排,都是分到他院子里伺候的,有些人连名字都还叫不上来,只是有些眼熟。
“咳咳……”
裴朔摇着扇子坐在摇摇椅上, 浑身上下透露着有钱的松弛感和嚣张。
下面的人垂着头盯脚尖,也不知道他们驸马爷大半夜把人都叫出来是要做什么,该不会是他们哪儿做得不好要来发落人?还是又看上了谁?
“爷只是想认认人, 顺便发点儿奖金。”
作为一个合格的老板,他信奉员工过的好才是大家好,更何况他现在是一个非常非常有钱的老板,发点奖金怎么了?
他拿扇子指了指最边上的粉衣丫环,“从你开始吧,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雪青见过驸马爷。”
丫环微微侧身,倒是端庄稳重。
裴朔从旁边元宵早就准备好的盘子上随手抓了银锞子往前一抛,那丫环眼疾手快上前一步双手稳稳接住,眼睛都亮了。
“你呢,你叫什么?”
“奴婢雪盈。”许是先前那银锞子,这次说话的丫环多了一丝期待,声音也甜了许多。
裴朔又抓了个银锞子扔了过去。
雪盈的笑容逐渐深厚起来,“谢驸马爷赏赐,驸马爷和公主殿下百年好合,白头到老。”
这话裴朔爱听,当即又捡了一块扔过去,“会说话就多说点儿。”
这可把其他人眼红坏了。
“驸马爷,小的福瑞,驸马爷和公主恩爱两不疑,早结贵子。”
此刻裴朔也渐渐明白了为什么领导都喜欢拍马屁的,为什么贪官佞臣对受皇帝喜爱,这种恭维话听着真他妈悦耳。他现在终于变成了自己讨厌的人,他需要一些奸臣吹吹彩虹屁。
往后这琼楼不拜财神爷,只拜他们驸马爷。
裴朔宛若散财童子一样把人都认了一遍便打发他们回去,自己又窝在屋里开始数金子。
“二爷,咱们是不是忘了点儿什么事?”
“什么事?我现在最大的事就是数金子。”裴朔头也没抬,早把抓萤火虫的事忘了一干二净。
后山温泉水前,谢蔺脚边放了一盏灯笼,漫天流萤仍在,纷纷往灯笼的光源扑来,像极了飞蛾扑火。
谢蔺托腮遥遥望着来时的路,等了许久也没见到人影。
不是说来抓萤火虫吗?
真的不理他了?
—
“听说昨个儿晚上琼楼发了一晚上的银子?少说都有五十两呢,多的都上百了。”
“你听谁说的?”
“他们院里的雪盈说的,今儿一大早雪盈笑得跟朵花似的,见谁都乐呵呵地打招呼。”
他们正说着便见一个粉衣服的丫环挎着篮子从镜花园子经过,春风拂过,笑容满面,好像经历了什么天大的好事儿。
“雪盈姐姐?”
雪盈回眸剪下来一枝花放进篮子里,见有人跟他搭话,更是笑脸相迎,“呀,什么事儿?”
“雪盈姐姐怎么往镜花园子里来了,这种活儿哪用得着姐姐来,打发院子里人来就行。”
雪盈笑道:“他们笨手笨脚的,挑的那些花儿也不好看,二爷看了心情不好。”
那人讪笑一声,“前些日子雪盈姐姐不是还说想从驸马爷院子里调出来。”
谁知雪盈听完脸色一变,将手里的篮子往那人身上一摔就要砸人,“哪个烂舌头的跟你嚼舌根子,我们生是二爷的人,死是二爷的鬼,你少在这挑拨离间。”
这时不知道是谁了一嘴“二爷打球回来了”,雪盈一听根本顾不着跟他们这些人碎嘴,拎上花篮子笑脸扬起。
“哎,等等我,二爷最喜欢我泡的茶了,我再去拿些点心来。”
“二爷可累了饿了?我给二爷扇扇子。”
镜花园子里裁剪的花奴远远的就瞧见裴朔打外头回来,手里头的马球杆随手一扔,立马有小厮接住。
他头也不回地大踏步地往琼楼去,自有小厮接过他手上的东西又递过去了擦汗的帕子。
紧接着便见琼楼里的人都围了过来叽叽喳喳地簇拥在裴朔身边,有打伞遮阳的,有带了茶壶给裴朔递水的,还有拿着蒲扇赶虫子扇风的。
一窝蜂的人乌压压地经过。
花奴拿着扫把歪着脑袋看,忍不住咂舌,“驸马爷可真是神仙一样的人物,我也想调驸马爷院子里伺候。”
不远处游廊紫藤花下站着一人,女子一身红衣劲装,右手持剑,随意一扔正好回鞘,他拿着帕子擦了擦汗,俨然是刚结束一场练习。
“你是说他昨夜发了一宿的银子?”
彩云笑道:“驸马爷如今在府内声望极高,他们院子里的那些人恨不得天天围在驸马爷身边转悠。渴了饿了自不用说就有人递了过去。”
谢蔺轻笑一声,“他可不是蠢人,银子赏下去他才是公主府的爷。”
人都是要围着金银打转的,裴朔这把银子扔出去不过是指尖流沙小恩小惠,可小恩小惠对于下面的人来说却是大恩大德。
谢蔺说完擦了擦额角的汗下意识去摸脖间的挂坠却摸了个空,刹那间他脸色一白,由于过于用力领口的扣子都被扯断了一颗露出里面的喉结,然后他寻了许久也没找到那颗应该挂在他脖间的吊坠。
“彩云……”他说话的声音都有些不自然,“那颗白玉葫芦坠子你可见了?”
彩云摇头道:“没有,殿下不是一直带着?”
谢蔺眉头紧锁,那是他母亲留下来的东西,更是他唯一的念想,他闭了闭眼努力在脑海中搜索最后一次见他的景象。
他记得那日和霍衡一行人打马吊时坠子还在,后来同裴朔进宫“唱戏”时也在,好似……出宫时便不见了。
“想来是丢到宫里了,我去找找。”谢蔺起身便要去换衣裳。
彩云忙拿上他的剑,“我随殿下一起去。”
谢蔺却道:“你沿着公主府到皇宫的路上找找,看看可是掉在路上了,轿撵上也要找。”
“是。”
谢蔺转身直接翻身上马“驾”地一声扬长而去。
——
“二爷尝尝我刚做的玫瑰仙露。”
“二爷还是试试我的桂花水晶。”
“我先来的,二爷自然是要先尝尝我刚冰好的葡萄,都是照二爷说的法子做的。”
庭内陈列有茉莉、清荷、栀子、兰花,各花争艳,挑的都是园子里开的最好的花朵儿摆过来。
案桌上放着几盆子摞起的冰,有侍女在旁素手轻摇,一阵阵带着花香的清凉之风拂面而来。
外头暑热,他这里倒是凉爽宜人。
裴朔依旧躺在他的藤椅上,后头两侍女拿着蒲扇替他驱赶蚊虫,左边一个端着去了皮削好成块的瓜果,右边站着一个端了上京城达官贵人最好的夏季饮品仙露。
前面还有捶腿的,有喂他吃葡萄的,还有的心灵手巧摘了花瓣在旁边要捣成香丸给他戴在身上。
既有了香丸,这边也要绣荷包帕子,一个个比赛才艺似的坐在旁边低头开始绣,时不时往裴朔面前凑一眼。
“二爷可喜欢这个样式?”
旁边的也不甘示弱,“二爷喜欢玫瑰香,还是荷花香?干脆我都做些,二爷以后换着戴。”
“那我样式也多绣些,二爷也换着戴。”
裴朔眯着眼睛畅享富贵。
白泽双手环胸靠在柱子上不屑地哼了一声,尽是谄媚之徒,如今他和元宵哥哥都近不了二爷的身了!
门口元宵正蹲着啃西瓜,他吐了一口西瓜子,立马有小厮上前,带着谄媚的笑,“元总管,您吃甜瓜吗?小的给您切好了。”
外头天色忽然暗了下来,阴阵阵的风吹得屋里头花瓣都落了一地儿,有侍女去关窗户,突然惊得一喊,“二爷,要下雨了。”
裴朔这才睁眼一瞧,外头天色暗了许多,灰蒙蒙地,先前的暖风变得多了土腥味儿,东倒西歪还吹翻了些凳子,家丁们正忙手忙脚地把院子里的东西收起来。
花瓣飞得凌乱,漫天花雨间,裴朔只见彩云匆匆顶着雨丝跑来,“驸马爷,驸马爷。”
“彩云姐姐?”
“驸马爷。”彩云气都没喘匀,旁边有人递上茶水她也没顾上喝,一个劲儿地拉着裴朔往外走,“快,快进宫去,两个时辰前殿下进了宫,找她那白玉葫芦坠子,都这会儿了还没回来,身边一个人也没跟着,眼看着要下雨了,我又进不得宫,快担心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