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那只猫。”
聂慎远瞥他,正遇一束流光闪过他的脸庞,“未来我不会给元宝养猫。你也不会。”
他这个时候提“小猫”,裴景元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说,就像是猫猫,元宝今天其实是……忽悠我?可他当时的表情呆呆的,完全是从来没有接触过数字、拼音、英文字母的模样。”
聂慎远问道:“你觉得你的演技怎么样?”
裴景元突然发现他今晚说话特别拐弯抹角。
“元宝大爸,你要不直说?”
聂慎远瞥他一眼:“我看,元宝应该是遗传了你的演技。”
裴景元:“……”
他还是无法将“说谎”和可爱单纯的小幼崽联系在一起。
“不会的,元宝不会骗我的。”
聂慎远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尖动了动:“元宝不会特意骗你,估计只是不想学东西。”
裴景元皱眉:“那他今天还挑选了很多基础的图文书籍。哦——我知道了。那些他都已经学会,就算再学也不用多费劲。”
“逻辑”逐渐通顺;
“真相”逐渐明了。
裴景元突然想起,他学生时代似乎也干过类似的事情。
顿时失去责怪小崽崽的立场。
“如果真是这样,那元宝也太聪明了吧?”
他瞥一眼开车的人,是遗传元宝大爸吧?
聂慎远察觉他的悄然注视,缓缓道:“你这么聪明,我们的孩子机灵也很正常。”
裴景元赶忙转过脸看向窗外。
——总感觉“我们的孩子”这几个字,咬字特别重。
在拐过一个弯后,他终于没忍住,轻声问:“元宝大爸?你是不是心情不太好?”
聂慎远挑了一下浓眉:“你在观察我?”
“没有。”
裴景元连忙否认,有些局促地解释,“没有特意观察。”
聂慎远嘴角微微上扬,语气微妙地缓和下来。
“那就是,随意地观察?”
裴景元自然是听出来语气稍稍的变化,但他吃不住是往哪个方向变化,索性轻声问:“你介意了?”
但是他没有等到答复,只听见一声短促的闷笑。
成熟男人的声线格外低沉,显得极其性感。
裴景元不解何意,后脑勺抵在车椅上,眼尾余光默默地观察。
不管怎么样,今晚元宝大爸有点点特别。
-
车辆抵达举办私宴的法式庄园。
裴景元抬起左手要去推右边的车门时,手腕被宽大的手掌紧紧握住。“嗯?”
聂慎远握住他的手腕往回按,又按了一下他的肩:“坐好,我来开。”
语气里隐约藏着一丝威严。
“哦。”裴景元乖乖坐好。
他观察着元宝大爸的动作,不知第几百次想,的确是很会照顾人的一款父亲型男人。
等裴景元从车里迈出来时,两人一瞬挨得极近。
香气如柔软的花瓣,似有若无地拂过聂慎远的鼻尖。
今晚的私宴东道主,电影协会的理事长董厉带着人,亲自来迎。
董厉身穿一身金褐的唐装,笑意盈盈:“聂先生,真感谢您大驾光临。”
此前,聂慎远接受邀请的消息不胫而走,让原本并不受关注的这场私宴瞬间变成香饽饽。
聂慎远愿意参加的公开活动,少之又少,更何况此类非正式的私人宴席。
真是有人为了结识聂慎远,曲里拐弯地联系上董厉,希望能拿到入场券。
好在董厉阅历颇深,心里自有一杆秤,绝不会做得罪聂先生的事。
此刻,他客客气气地打过招呼后,笑眯眯地看向聂先生身侧的年轻男孩子。
由于对方五官浓艳,眉眼精致得过度,董厉甚至有些怀疑对方的身份,深怕弄错,主动问道:“聂先生,这位是?”
裴景元其实认识这位电影圈上个时代的大佬,见到他亲自来迎接,已经很是惊讶。
在他主动开口前,聂慎远揽住他的肩,对外人介绍道:“这是我弟弟。”
裴景元一愣。
董厉并不十分了解聂家的事情,听这话倒也不疑有他,点了点头。
聂慎远郑重道:“我弟弟姓裴,在演艺圈发展,演过一些影视剧。”
裴景元微笑:“董会长好。”
董厉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心中也立刻明白聂先生答应前来的缘由。
他笑着道:“裴先生好。我看裴先生面容出挑,原来也是我们演艺圈人士。这么年轻,往后大有可为啊。”
他不方便判断对方是何种程度的兄弟,但也不敢怠慢,抬手作势,“聂先生,裴先生,里面请。”
裴景元清晰地感受到这位董先生的尊重与恭敬。
他估计,如果平时在其他场合遇到,自己应该是没机会和对方搭上话的。
他再次对“通天梯”和“捷径”有了更为深刻的认知。
董厉带着他们进入会场,介绍其他行业的人认识。
裴景元第一次参加如此重要的宴会,稍显拘谨,只以眼神谨慎观察。
聂慎远见他视线游移,猜测他应该是寻找邢封。
正等他要问董厉时,裴景元忽然面露喜色。
聂慎远顺着他的眼神望去,不觉间皱了下眉。
身穿深蓝色西装的邢封朝他们缓缓走来。
作为演技拔群的影帝,邢封的身材并不十分高大,脸庞棱角分明,浓眉大眼,尤其是眼眸异常湛亮,天生适合镜头。
在某种程度上,邢封并非是一出场就自带光环的超级明星;
更像是好莱坞黄金年代的老派千面演员,私下里的气质儒雅温和。
裴景元心中激动万分,眉眼间藏不住的窃喜。
董厉见状,疑惑地问:“裴先生是认识邢先生?”
裴景元点点头,率直道:“邢先生是我偶像。”
“哦,原来是偶像啊。”董厉笑着看向聂先生,“难怪聂先生特意提出要邀请邢先生。”
看来这弟弟置于聂先生,很不一般。
聂慎远却想,只是偶像?
裴景元听了这话,略有疑惑地看向元宝大爸。
怎么一回事。
聂慎远微微偏过脸,俯首在他耳旁道:“回去再说。”
宴会上这样的私人耳语并不稀奇,更何况他们本就是以“兄弟”的方式露面。
只是裴景元第一次感受到他唇间温热的气息,耳廓跟着微微泛红。
等东道主董厉介绍时,裴景元主动伸出手:“邢先生好,我叫裴景元,也是一名演员。我看过您所有的电影,非常非常喜欢您。”
“谢谢。”
邢封看着他微笑:“后生可畏了。这手是怎么了?”
裴景元解释:“拍戏的时候意外受伤了,很快就会好。”
邢封温和的关照道:“片场还是要注意保护自己。”
“是。”裴景元按捺住激动,猛点头:“谢谢邢先生!”
聂慎远见他收回左手后垂落下去,指尖不住地摩挲着西裤,俨然是一时间的情绪难以平复。
不仅如此,裴景元的耳根、脖颈,都泛着可疑的红痕。
让聂慎远分辨不出他的心潮澎湃,是因“偶像”而起,还是因站在“理想型”的面前。
这场宴会是为了筹备电影节而办,有诸多相关事宜需要商谈。
作为难得露面的“大财主”,聂慎远自然备受关注。
在董厉的引荐下,诸多行业里的人前来攀谈。
神色淡漠的聂慎远倒也没有旁人心里预设的拿腔作势,虽算不上谈笑风生,但也态度客气。
裴景元单独去洗手间回来,看到元宝大爸被几人围着说话。
隔着一些距离,裴景元才意外察觉他有鹤立鸡群之姿,不论是过人的身高,还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上位者气质,都非常引人注目。
这段时间的日常相处中,他动辄厨房煎荷包蛋、洗手间给元宝洗澡,尽职尽责地扮演着慈父角色,以至于裴景元都忘记在“元宝大爸”的身份之前,他首先是自己。
聂慎远抬眸,视线越过一个中年男人,看向了站定的裴景元。
他微微偏头示意他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