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善?”
黄理成大声反问,“你平时观察力比我厉害,怎么会看不出来他跟你说话和对我说话,完全不同?”
裴景元惊讶:“人家第一次认识你啊。”
两人正走在小区的路上。
他说完这话当即想到第一次见聂先生,也是在这条小路。
当时聂先生的确也挺和善的。
他的判断没问题啊。
黄理成暂无反驳理由。
“下次我给你拍下来,你就知道你们三个多像是一家三口。”
裴景元立刻阻止:“诶!别乱说话。这种话很不礼貌的。”
黄理成一听,便没有再多说。
裴景元把人送走,从公寓区门外往里走时,正看到一道高大的身影。
“聂先生?”
他暗自嘀咕,视线往后望,没有熟悉的小崽崽,“咦,元宝呢?”
聂慎远步态沉稳地走上前,开口解释:“元宝在家里玩。我出来接个电话。”
裴景元点点头。
聂慎远在他开口问之前道:“已经打完了。走吧,一起回去。”
两人慢悠悠地往回走。
裴景元诚恳道谢:“今天实在是麻烦聂先生了,我蹭饭就算了,还带着朋友去。”
聂慎远听他过于客气的话,忽的有些烦躁。
他稳住心神:“是我主动提的。你不必道谢。”
顿了顿,他补充道,“你的朋友很活泼,也跟你一样年轻。”
“我们同岁。”
裴景元说起黄理成,话匣子稍稍打开,“他老说我们是五同。”
他笑着解释一番,“之前我们一起跑剧组当龙套。”
聂慎远很难根据现有的情况,去推测他们将来不再联络的原因,因而没有轻易开口。
裴景元道:“对了,我想请教您一个问题。”
聂慎远站定,看向他:“你说。”
裴景元也跟着停下脚步,微微仰眸看向比自己更高的人:“您也应该听见过很多次,元宝喊我‘小爸’。对吧?”
“嗯。”聂慎远之前就预料他迟早会问。
裴景元蹙眉:怎么聂先生不展开一下做详细回答呢?
月亮像是淡淡的一笔金勾勒在深蓝的幕布上。
他看不清聂先生的眸色,深沉得像是月下的海,透着不可捉摸的未知气息。
但让自己都异常意外的是,他好像并不畏惧这一片墨色的海。
所以,裴景元再次开口:“您不方便说?有什么特殊隐情?那要不,还是当我没问?我无异于探听你或者元宝的私事。”
聂慎远见他似要往前走,便道:“是有一些特殊的隐情。我本来打算等你手里这部戏拍完,再跟你谈。”
“嗯?”
裴景元眨眨眼。
这个小动作,也跟元宝如出一辙,
父子俩都是明眸善睐。
聂慎远示意往前走:“回去吧,还是等你忙完,我们再说。”
“啊?”裴景元急得忘了分寸,拽住他的手腕,“不行啊,话怎么可以说一半,这……我晚上怎么睡得着?”
聂慎远垂眸看着他的手掌,细腻的皮肉贴合如竹节一般的指骨,精巧秀致。
他的注视如此直白,让裴景元意识到自己的不妥,立刻松开。
“对不起,我……失礼了。”
聂慎远再次为他的客气而感到前所未有的细微焦灼,如小小的火苗一般灼烧他的神经。
他的理智依旧在控制着情绪,并且维持自己一开始的计划。“等你拍完戏,我们再谈。”
裴景元却一改刚才的慌张,眸光异常坚定:“不行!”
他已经从聂先生的神情态度中,感觉到事情无比重要。
他唯恐这位说一不二的家长再度拒绝,强调道,“既然是跟我有关的事情,那我应该有权利立刻知道。”
他第一次露出如此坚决的态度。
聂慎远想起元宝的小习惯:一着急就拽他的领子,表情同样格外坚决。
但他还是希望可以缓一缓,至少换一个更合适的时机。
“你明天还要拍戏。”
“您放心,我的台词已经背得滚瓜烂熟。”
裴景元摆出不容商榷的态度:“任何事情都不会影响我的工作。这是我应该有的职业素养,请您不必担心。”
聂慎远望着他湛亮的黑眸:“我知道。但是……”
“没有但是。”裴景元见他态度迟疑踌躇,越发疑惑,“我今天必须要知道,否则——”
他仰头看向7号楼的11层,“我明天就搬走。”
为了增加可信度,他强调道,“这不是我家,是经纪公司租的,我不用出房租钱,想走就能走。”
聂慎远现在明白,为什么元宝说两个爸爸会“吵架”。
裴景元说完“威胁”后,观察聂先生的反应。
但由于对方的确波澜不惊,以至于他瞧不出端倪,心中反而惴惴起来。
怎么回事?!
聂先生油盐不进啊?
半分钟后,聂慎远才缓缓开口:“元宝,没有骗你。他是你的孩子。”
裴景元瞪大眼眸:“您开什么玩笑?元宝年纪还小搞不清楚情况,我还能理解,您这……”
聂慎远已经猜测到会是这番结果。
“元宝是从未来过来,是你二十六岁时诞下的孩子。”
裴景元此刻逻辑混乱:“我?二十六岁?”
他这日子过得一脚轻一脚重,根本没有设想过“未来”的事情。
“不对,那元宝为什么喊你爸爸?”
聂慎远注意到他一直称呼的“您”,在此刻混乱情绪的影响下,已经变成“你”——却意外的更入耳了。
“我是元宝的另一个爸爸。我和元宝已经做过DNA,确认是亲生关系。”
裴景元的瞳孔一缩,整个人仿佛被一辆横冲直撞的火车创飞。
他一字一顿地反问:“你是在告诉我——我们两个人,在未来生下了元宝?”
聂慎远看着他有点恍惚的模样,有些担心。
“是这么一回事。”
裴景元语带惊愕:“不可能的。你不是我的理想型啊。”
这反应的确不在聂慎远预判的范畴内。
周围顷刻间,只剩沉默。
第23章
草坪间的小路上,两人对影成双,静默良久。
许是月色渐浓,华光照在裴景元的脸上,突显出他独有的神清骨秀。
聂慎远率先开口:“先回去吧。元宝还在等我们。”
口吻冷静、态度沉稳,似乎丝毫不在意裴景元下意识最真实的反应。
裴景元苦思冥想,都没搞清楚怎么会发生这种荒诞不经的事情。
但元宝的确又知道他的私事,爱吃胖胖蕉、炸薯条。
“我也得同元宝做个DNA,对吧?”
“我会安排。”
聂慎远视线扫过他蹙起的眉宇,“你着急的话,明天就做。”
他微抬下巴,示意他回去。
“等一下!”
裴景元赶忙阻止,在他淡淡望向自己的时,客客气气地请教,“您觉得……一会儿见到元宝,我可以跟他说我知道了吗?”
顿了顿,他迟疑补充,“我想您比较了解元宝,这样突然会不会吓坏他?还是过一天?等DNA做了?”
事关小元宝,再急切,他也得想得周全一些。
只是他没注意,他对聂慎远的称呼又回到了“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