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颜, 我们从部落挖了好多茎块,很好吃的!你看看!”
“我带来了能吃的种子,特别香, 给你抓一把你尝尝啊!”
“这个兽肉又嫩又鲜, 吃着有股甜甜的奶香味儿,我们找了好多个地方才打到的猎物,都带来给你啦~”
“我这个果实还没熟,所以是绿的,熟了就变红了, 脆甜脆甜的。”
……
人们聚集在喻颜周围, 争先恐后地给他展示手中的东西。
喻颜都要应付不过来了,被挤得后退两步,贴在了澜修胸膛上。
澜修一手撑了一下他的后腰, 另一只手挡在他身前,免得别人伤到他。
“别挤!”他严肃地说。
喻颜也抬手安抚大家:“等一等,我们过去把摊子摆起来, 一样样地看!先别急哈!”
他们的注意力都在这边, 所以没注意那道追着风归离开的身影。
辛屿却注意到了, 苍峰强势地拨开人群,帮他挤到喻颜身边。
“喻颜,你把东西放下,我来帮你们摆。”
喻颜微笑道:“不用, 我们已经有经验了, 自己来就行。”
“不是, ”辛屿着急地指了指远处,“我们刚刚看到了一个人,很像你父亲!”
喻颜猛地瞪大眼睛:“什么?在哪?”
“往湖那边去了!你快过去瞧瞧吧!”
和父亲的事相比, 其他的事都要往后放。
喻颜立刻看了澜修一眼,示意和他自己一块走。
身前有人不明所以地问:“什么父亲?喻颜,那你不看我们带来的东西了啊?”
辛屿接上喻颜的位置:“你们先把东西收好,他之后会来看的!这才上午,有大半天的时间呢,一定可以看完的!”
半岛部落多数人都留下来维持秩序,有几个和瑞华关系比较好的,和喻颜一块追了过去。
喻颜决心要离开,澜修用上力拨开人群,顺利为他开辟出了一条路。
不久,他们挤出了人群,喻颜拔腿就跑。
他焦急地盯着前方,脑海里回荡着辛屿的话,有一肚子的疑惑想问。
辛屿会不会是认错了?
如果真的是父亲瑞华,他怎么不来找自己?
就算没认出自己是他的“傻崽崽”,也该认得半岛部落的人啊!
跑着跑着,雨靴一滑,他差点没摔了,好在澜修猛地伸手拉住了他。
“没事吧?”澜修紧张地问。
喻颜摇了摇头,稳住身形后,继续往前跑。
此时此刻,他已经忘了自己是会飞的。
“澜修,你说真的会是我父亲吗?他失踪了那么多年,我真的很怕辛屿他们认错了……”
澜修:“有可能是真的。其实我昨天见到了一个兽人,兽形和你父亲很像,但我只看了一眼,他就飞不见了,本来想今天再找找,确定一下再和你讲的。”
“原来你也看到了……”
喻颜心里很乱,深呼吸一口气,说:“我亚父呢?先别把这事告诉我亚父,万一搞错了,他一定会很难过。”
澜修:“嗯,我明白。”
两人不知道的是,雪归就是冲着风归去的。
集会上要用水的地方多,风归提着两个木桶,来到水边。
没打造出金属工具以前,木桶不好做,他们打水都是用陶器。
现在木桶用着轻便,喻颜还做了一个叫“扁担”的东西,挑水更容易了。
湖边的飞鸟被人惊动,急速扇动着翅膀起飞。
风归把一只木桶摁倒在清澈的湖水中,水哗哗地往木桶里边灌。
他抬头,看着通体雪白的鸟儿,思绪不由得飞远。
瑞华兽形的羽毛也是纯白色的,日光照耀在身上时,比莹白的珍珠还要漂亮。
他肩胛那里的羽毛更加柔软蓬松,躺在上面,身体就像是埋在云朵里一样,特别舒服。
以前他们两个来丰收草原参加集会,逛累了,就喜欢来到这片湖泊边,抓鱼、烤鱼吃。
瑞华说要教他捉鱼的技巧,可他不仅是说,还非要站在他身后,“手把手”指导。
手拉着拉着,就变成十指紧扣。瑞华闭上眼睛,低头亲吻他……把捉鱼的事彻底忘脑后去了。
还有时,瑞华是变成兽形,浮在水面上,脚掌拨动碧色的湖水。
他的兽形很庞大,漂浮在水中却很轻盈,像是天上的云层,缓缓落在了湖面。
风归也在湖里面游泳,游累了就爬到他背上,任由日光将自己一点点晒干。
暖日清风,那是风归最幸福的一段日子。
湖水见证了他和瑞华的甜蜜,而今,风归微微红了眼圈,轻吐出一口气,低头看去。
湖光只倒映着他孤零零的身影。
掌下的水桶早就已经满了,他扯了扯嘴角,把桶提了起来,转身,准备放在岸上。
前头有人,他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收回目光后,却陡然僵住。
等,等等……这个人……
他的心脏好似被线一圈圈缠绕,猛地勒紧。
他不可置信地抬起眼帘,定定看去,目光从他的额头、眉峰,一寸寸刻过眼睛、鼻子、嘴唇……
就连脸上细小的斑点,都还是他记忆中的样子,只是瘦了些,憔悴了些。
风归瞳孔巨颤,鼻子像被狠狠捶了一圈,倏地酸了。
手里的水桶,“砰”地一下,砸在了脚边,水泼了一地。
热泪不知不觉,盈满了眼睛。
他生怕自己看错了,怕这是一场梦,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狂烈鼓动的心跳声,从胸腔震动到耳膜,盖住了周遭一切的声响。
嘴唇张合几次,喉咙却被炭火堵住一般,一个字都讲不出来。
他很想问:瑞华,是你回来了吗?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雪归,或者说是瑞华,在看清风归的神色后,慌乱起来。
他上前几步,抬手想碰碰风归,又克制地放下。
只能无措又心疼地问:“你怎么了?”
风归听到熟悉的声音,眼泪再也遏制不住,断线珠子一样落下。
瑞华感觉他的每一滴热泪,都凿在他的心口,给他的血肉灼烧出了窟窿。
“你,你别哭……是水洒了吗?我帮你重新打,给你打一百桶,好吗?”
风归的脑子里嗡鸣,汹涌的情感在身体中激荡。
他听到了瑞华的话,却分不出心神处理。
只能摇摇头,又点点头,鼻子哭得红通通的,睫毛都被泪水打湿了。
瑞华见状,也搞不清他是需要还是不需要自己打水了,急得脑门出了一层细汗。
要知道,以前他外伤还没好,被野兽们围攻,差点丧命的时候,都没这样着急过。
慌张地在周围找了两圈,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最后把手里提着的篮子,推到了风归面前。
“这是送你的,你别哭了,好吗?”
要是喻颜在这,就会发现风归还处于宕机的状态。
他木木地抬手,接过了小篮子。
篮子很轻,他手指颤抖着,一层层掀开上面铺着的叶子。
最下面,是一捧花种。
面前的男人解释:“这是我在草原周围收集到的花种,都是很漂亮稀少,别的地方没有的花。我想为你种下一片花海,等以后,带着你一块去看。”
风归捧着篮子,心好像被无形的大手揉圆又搓扁,甜蜜的同时又刺痛。
他的泪早已经停不下来了,忍不住哭出了声。
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别人来找喻颜看病,都会给他带漂亮的花。
大家说,喻颜喜欢花。
可风归知道,他对花,远不如对食物种子那么喜欢。
真正特别喜欢花的人,其实是自己。
只是在伴侣出了意外后,没人给他送花了,他也没有了采花的兴致。
这件事,他连喻颜都没有告诉。
新房盖起来后,风归在房子前面开辟了两块田地。
那会儿喻颜和澜修都去了彩云部落,风归站在光秃秃的田地前面,不禁想象着要是这里面都长满花,该有多漂亮。
可最终,他还是在地里种上了高地部落送来的韭菜。
没有瑞华,他一个人看花有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