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满腹心事,似乎很难过。
杜林只是看了一眼,就撇过头去继续往前走。
直到南希心急如焚的抓住了他的胳膊。
“你能不能……借我点钱?”
南希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她知道这家伙瞧不上他,但她实在没有别的认识的人,只能来找杜林。
杜林舌尖扫过犬牙,盯着她的脸,问:“凭什么?”
“我……圣约南区举行滑冰比赛,我想去。赢了的话,有奖金,还能参加决赛。”
“哦,”杜林面无表情的说:“跟我有什么关系?”
南希有些着急,“奖金都给你,我想站在赛场上,今天就是报名最后一天了。”
“没钱。”杜林扯开她的手,压根不想管。
比赛?奖金?
他活着都费劲,还谈什么梦想?
真不明白这些比赛举办了有什么意义,滑来滑去的能有什么用?
他脸上戴着小丑面具,从他戴上的那一刻起,就再也没有摘下来过。
就连睡觉都是如此。
因为只有这面具戴在脸上,他才能久违的感受到兴奋的情绪。
即便这种情绪只是出于表演的需要。
南希已经不抱希望,将手里的盒子拍在他身前,
“不帮就不帮,好好说话会怎么样?白瞎我给买的蛋糕。”
杜林下意识接住了掉下来的盒子,从里面看见了一个巴掌大的蛋糕。
不是什么好牌子,反正肯定比不过他小时候吃过的,但一定比硬邦邦的面包好吃。
一些掩埋在腥红幕布下的过往浮上水面。
他挺想尝尝的。
“多少钱?”他问。
投资一下也挺不错,万一这是个潜力股呢?
他想,
反正自己就算存了钱也不知道要做什么,浑浑噩噩的连点目标都没有。
不妨给自己增加点乐子。
小丑,需要乐子。
——
南希滑的不错,挺好看的。
杜林只看她划过,所以只能这么评价。
但可惜,杜林没有什么投资的天赋。
南希小组第四,无缘圣约市的决赛,遗憾退场。
杜林的钱打了水漂,他毫不客气的嘲讽道,
“一个业余的,连正经的培训都没有接受过,还想进决赛?梦想这种东西,做梦想想就行了。”
南希不服,“好歹我也是小组第四,排在我后面的还是个受过专业训练的选手呢,说明我还是有潜力的。”
“一共五个人,你排小组第四,真是太有潜力了。”杜林如此评价道。
他忍不住又加上一句,“白痴。”
南希开始在各个比赛中寻找机会,大大小小的比赛,她都要参加。
没钱了就来死皮赖脸的求杜林,威逼利诱,无所不用其极。
马戏团的其他人开始眼熟她,问,“怎么,她这么喜欢滑冰?”
杜林难得健谈,主动说,“小组第四。”
没人能听见,这话里隐秘的自豪。
其他人压根不懂,听见“第四”纷纷惊讶起来。
杜林一下变得拮据起来,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
南希终于在过了许多年后,在即将超过年龄限制的最后一年,冲进了决赛。
杜林摩挲着那枚硬币,心想,或许这硬币真的有某种神奇的功效吧。
真的……能带给人幸运。
但后来他才知道,所有不属于他的幸运早晚有还回去的那一天。
南希决赛那天,杜林被堵在马戏团门口。
几个膀粗腰圆的壮汉堵住了他,抬手拍掉了他的面具。
啊……
杜林有些遗憾想,这就是幸存的代价。
这就是他的“债”。
第120章 合格的小丑
打斗,总会有人受伤。
不幸的是,杜林和南希身上都挂了彩,南希的腿受了伤,一时站不起来了。
杜林踉踉跄跄的站起来,原本还能保持冷静,但看见南希一时站不起来,突然就爆发了。
南希比不了赛了,他心想,她要与决赛无缘了。
杜林说不清自己心中是什么感觉。
一定是因为自己的钱打了水漂,太愤怒了,他想。
他掏出了很久没有用的手枪,下一秒就将枪口对准了几个人。
在愤怒失去理智的情况下,他没有想过后果。
反正他的人生已经烂透了,再烂一点也无所谓了。
对面几个人被吓了一跳。
杜林的眼中满是疯狂。
在混乱中生长的人,只需要一眼就能看出来,
他杀过人。
南希忽然跟疯了一样冲上来抢他的枪,
“你疯了?!这里是圣约市!你想去坐牢吗?!”
杜林一把推开她,拔高音调,在她耳边怒吼,
“白痴!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你为什么不去比赛?!”
他的脸色很狰狞,令南希愣住了。
她没想到杜林会突然爆发,她第一次看见杜林失去理智的样子。
丑陋的疤痕在脸上扭曲,五官面目全非,在盛怒之下,更显可怖。
南希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将枪狠狠砸在他身上。
她紧握双拳,心中也生出了火气,“杜林!我是来救你的!!!”
杜林表情堪称狰狞的揪着她的领子,
“我管你是来干什么的?!你不会天真的以为自己的善意真的能获得别人的感激吧?!别傻了!我只要我的钱!!!”
他猛得将南希一推,积攒已久的怒火终于爆发了出来。
他后退一步,一脚将掉在地上的小丑面具踩碎,
“南希你个废物!六年了,你次次参赛,次次第四,连决赛都进不去!我当初怎么会想到借给你钱?!”
杜林发泄一般的狠狠的在已经碎了的面具上碾了一脚。
夸张的笑脸上满是泥泞和打斗时溅上的鲜血。
他抽出自己身上最后一点钱,用几乎羞辱的方式狠狠甩在南希身上。
“滚!别再来找我!!!”
南希有腿伤,最后只拿了第四名。
四这个数字,仿佛是她的诅咒。
杜林站在电视机旁,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失魂落魄的离开,连领奖台都没有站上去,狠狠将遥控器摔在地上。
短短一天,他情绪失控了两次。
老鼠从脚边跑过去,对他熟视无睹。
隔壁的壮汉喝的醉醺醺的,听见动静哐哐敲了敲他的门,恶狠狠咒骂了两声。
他将手指插在自己凌乱干枯的头发里,狠狠揪着。
仿佛这样的疼痛就能让他的内心平静下来。
哐哐的砸门声再次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