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时停煜眼中多了点迷茫，原先的浑身带着的尖刺一下软下去了。

　　席墨手中的身份证转了两圈，放进口袋中，态度依旧稳重：“我是学校新来的学生处的老师，对登记过的学生来做个调查。”

　　时停煜沉默了会：“现在是晚上十二点，学生处的老师这么忙的吗？”

　　席墨面不改色地给自己圆谎：“我最近才上任，再加上，我今天可是给你打了很多电话，都被挂掉了，没办法，就差你一个了，我就去跟之前的老师聊了聊，知道你可能会在这边兼职，我下午也过来了，没遇到你，本来想着明天过来找你。”

　　“但晚上失眠，想着刚好过来碰碰运气。”席墨双手抱胸：“时同学，你这大忙人，找你一趟，比找校长一趟还难啊。”

　　时停煜还是有点怀疑，没有轻易开口。

　　席墨见状也不恼，拿出手机，翻找出能证明自己的证件递给时停煜看：“你要是还不相信的话，可以看看自己手机里的消息，同办公室的老师应该联系过你。”

　　时停煜眉头皱得更紧，看完他的证件，又拿出自己的手机，求证地看，他实在没印象，而且手机也没消息啊。

　　对话框中熟悉的老师的确给他发了消息，不过显示已读状态，通话记录也有很多个未接来电。

　　时停煜陷入一种自我怀疑的状况，他记性已经差到这种程度了吗？根本没人能拿到他的手机，难道是补觉的时候，睡懵了，直接挂掉了吗？

　　自我怀疑归自我怀疑，席墨的身份应该是没得跑了。

　　时停煜收起手机，看向面前的人：“老师好。”

　　席墨笑眯眯地应下：“你经常在这上夜班吗？”

　　时停煜吸了吸鼻子，从柜台里走出来，伸手把门的缝给关上，这门有点问题，得用力点关，才能关上。

　　“差不多，放假的时候偶尔上夜班，大部分是白天在，上学的时候上前夜班。”

　　时停煜实话实说回答席墨：“不过，宋老师没跟你说过，这学期我没有申请补助吗？”

　　席墨嘴角抽了抽，他来的太着急，只能修改一点点东西，而且这个时间点，他跟时停煜还不认识，等认识到的时候，时停煜早就没用这种补助什么的了，他也没跟他提过这个。

　　“提过的，不过宋老师调走的比较着急，你这学期又突然没申请，她不放心，让我过来看看。”

　　受人之托，理由非常充分。

　　但现在是凌晨，怎么说也不该是聊这种事的时间。

　　时停煜跟席墨面对面，一时有点尴尬，不知道说什么。

　　“我刚过来，办公室的事情有点多，需要招个助手帮我整理一些东西。”席墨按照台词开口：“事情很多，不过都不急，你每天分一点时间来处理就可以，我给你开工资，怎么样？”

　　原本那点怀疑的种子刚刚拔除，现在又生根发芽。

　　“学校老师的工资这么高了吗？”时停煜满脑子问号，就他的认知来看，面前着看上去刚大学毕业的老师，工资能养活自己就很好了吧，更别提再雇佣个学生帮他做事。

　　很奇怪，今天从头到尾都非常奇怪。

　　难道现在是在做梦？时停煜开始认真思考，他熬夜熬傻了？

　　席墨笑眯眯地支着头：“我可不是普通老师。”

　　时停煜点点头，放下那些疑问：“正常老师也不会在这个时间来找我。”

　　说完之后，时停煜突然觉得有点不对，面前的人看着虽然年轻，但好歹是自己老师，他这句话不得体。

　　“对不起，我没有其他意思。”

　　时停煜还不太擅长跟长辈相处，硬邦邦地说完这句话，站着不说话了，也不知道说啊哈。

　　换成别人来看，这句话跟挑衅一样。

　　席墨笑了笑：“没事，你明天有空吗？”

　　时停煜刚想说话，手机嗡了一声，他点开看了一眼，临时叫他来顶班的倒霉小于，跟和他说，他马上到，让他准备准备回家。

　　得到消息后，时停煜才开口回答席墨：“有空，后半夜有人来，我现在可以回家睡觉。”

　　席墨偏了偏头：“那我顺路送你回家。”

　　时停煜有点疑惑：“你知道我家，为什么不直接来找我？”

　　“你都没接我电话，说明你在睡觉吗，我擅自上门，不是打扰你。”

　　席墨说得理直气壮的。

　　时停煜张了张口，不知道说什么，他该说这个老师太礼貌了吗？明明几分钟的事情，结果折腾了这么久，大半夜了。

　　人家跑了这么久，时停煜只好应下。

　　席墨得偿所愿，抛着车钥匙带时停煜回家。

　　这边离时停煜的家不远，席墨非要送人上齐，站在人门口，也不说要干什么。

　　时停煜被盯得尴尬，但面前的人好像没有任何不好意思，只好试探性地开口：“老师，你要进来坐坐吗？”

　　席墨欣然应下，还露出点受宠若惊的神色：“可以吗？谢谢时同学。”

　　时停煜见这人话都没说完，直接往家里面走了，好像又有哪里不对劲。

　　席墨轻车熟路地开灯，拉椅子坐下：“今天外面冷，你现在要去洗澡吗？”

　　时停煜：“下午洗过澡了，老师……你要喝茶吗？”

　　席墨非常满意这个称呼，这人看着冷冷的，对长辈又不知道怎么处理，很可爱：“晚上喝茶，睡不着吧。”

　　时停煜有点局促，转身热水，给席墨倒了一杯：“哦，好。”

　　席墨抿了口热水，他也是刚到这边，暂时找不到处理方式，再加上过来的时候发生点意外，他也不能确定时停煜现在的自我意识还存在多少，不过肯定是不记得他了。

　　再加上他也不知道这个地方的循环意识存在多少，他擅自插手，会不会伤到他。

　　“老师？”

　　时停煜看着席墨不知道怎么了，气压一下就低下去了，他看了看自己这老旧的出租屋，思索了下，怎么礼貌地劝人早点回去休息。

第252章

　　席墨回神, 看出了时停煜的不适，这才放下水杯站起身：“今天很晚了，我先走了, 我们明天见。”

　　时停煜如释重负地点了点头：“好，老师再见。”

　　把人送下去之后, 时停煜慢吞吞地回到狭小的出租屋内, 收拾完桌上的杯子, 又不信邪地拿出手机看了看消息和未接来电。

　　思索片刻, 他打了回去，直到听到电话那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他才放下心来, 解释了下自己的打电话的原因, 并添加了个联系人。

　　这次归根结底是因为他，所以才导致席墨折腾这么久的。

　　明天去跟老师见面的时候，需不需要带点什么东西？表达歉意？

　　时停煜在床上翻来覆去, 跟熟悉的天花板大眼瞪小眼，像是想从上面找到点答案, 只是很可惜，天花板上空无一物。

　　算了算了，睡觉睡觉, 明天再说。

　　时停煜自暴自弃地把自己埋进枕头里, 陷入了深眠。

　　——

　　早上七点, 微弱光线从缝隙中照进来，晃得时停煜也睡不着了, 在床上翻来覆去了两圈，他被迫顶着一头鸡毛面对现实。

　　虽然很不想承认，席墨看着不像是个正经老师, 但别人也没必要这么大费周章地伪造这么多证据，只是想把他约出去。

　　时停煜看着镜中的自己，咬着牙刷继续刷牙，昨晚他在想什么来着，哦，好像是想要不要给这位老师带点东西过去。

　　想到这里，他快速洗漱好，套上厚重的深色外套，从楼下翻出自行车去商场，给老师送东西的话，该送什么呢……。

　　商场的玻璃上一闪而过一个少年匆忙的身影。

　　等他到那边的时候，才恍然，这么早，开着的店也没多少。

　　昨晚大雪下了一晚，这么早，这种天气大部分的人都懒得出门，更何况现在还早，路边一个人都没有，倒是新雪踩上去咯吱咯吱的，风一阵一阵的，有点冻人。

　　时停煜缩了缩脖子，抬头看了一眼，万里无云，今天的天气还不错，他垂下眼，自从碰上了席墨，从昨晚开始，计划莫名其妙就被打乱了，他自己也是，放在平常，他怎么可能考虑不到商场没开门，更不会提前跑这边挨冻。

　　于是乎，他将问题根源归咎到席墨来的太突然，他又没有多少跟长辈相处的经验，发生这样的事情，不也是很正常的？

　　在门口等待的途中，时停煜的视线再次不经意地扫过自己手上的疤痕，下意识的他抬头看向晴朗的天空，想从这天上看到点什么。

　　那点疑虑丝丝绕绕地缠在心口，时不时地浮上来挠他一下，但又没有任何不对的，无论是莫名其妙的疤痕和一个奇怪的老师。

　　时停煜晃了晃头，看商场开门了，便将这点疑虑扔到脑后，走了进去。

　　而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晴朗无云的天空上，一只猩红的眼睛缓缓睁开，虚空中无数数据划过。

　　【清扫任务进行中——】

　　一派祥和的环境没了那层滤镜，早已破败不堪，每个还在行走的人脸上都带着格式化的笑容，头顶一根红线将所有木偶连在一块，所有木偶都在按照指令做出反应。

　　而这些木偶之中，一名少年正低头认真看着柜台中的东西。

　　也是这个时候，他皱了下眉，扭头看向面前人的头顶，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受到一道充满恶意的视线。

　　很像那种身居高位的人，看着无知无觉的老鼠，怎么被弄死在已布置好的环境中的样子。

　　轻视生命，漠视法律。

　　这种感觉，让他异常不爽。

　　时停煜收回视线，如果说之前的感觉只是让他感受到少许不对，可以忽略，那现在这一茬就不可能过得去。

　　他直觉，这里不对。

　　说不上来，就是不对。

　　既如此，倒不如试试。

　　时停煜佯装无知，抬眼看着面前的销售员：“姐姐，帮我装起来吧。”

　　他按部就班的准备好礼物，并准时去赴约。

　　从朝阳到落日，他孤身坐在约定好的甜品店最里面的位置上，原先高高挂起的心脏一点点落下，在胸膛中沉沉的跳动着。

　　席墨没来。

　　他消失了。

　　时停煜看着手机中，属于这人的联系方式，宋老师给他发的消息，那些未接来电，都消失了。

　　不对，这里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