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低沉地笑了两声:“当然是活着。”
正常游戏一轮最多也是死两三个人,而且死于规则,达不到观众的阈值,这个规则的改动的确很妙。
时停煜侧头看向手臂上的深深伤口,他侧身没全部躲开。
剩下的怪物很快也开始行动,这些刀全部落在了长桌尽头的时停煜身上,规则控制下,他不可能躲得掉,只能在原地等待着投票结束。
卜厌支着头,嘴角扬着一个笑容,她看着时停煜被扎成了刺猬,那双眼睛依旧平淡无波,连坐姿都没移动一寸,青年身上的制服早就被鲜血所浸透,现在不过是重新上了遍色。
时停煜不是死的,这些疼痛都是清清楚楚地让他感受着,不过不能表现出来,有人在看着,陈最在看着,那个怪物在看着,或者还有一位。
可能是疼得狠了,脑子也转得快,无数碎片划过,不过不是别人伸出的手,而是自己的,万花筒般的记忆碎片飘过,他只记清楚了一幕,自己伸出的手,在等待着什么。
这种混沌的情绪过的很快,他手腕上亮起一点点的白光,细绳一样,绕着他的手腕好几圈,没有末端,这点刺激,让时停煜垂下眼,果断拔出身上的刀,服下了卜厌塞给他的药物。
卜厌很清楚时停煜死不掉,在看到对方服下药物之后,兴致勃勃地转头看向主位上的怪物,踹到钢板了吧,她想到这里,往后靠在椅背上,目光从桌下扫了一眼,身体僵了一下——阿偶,说错了,这个怪物没有腿,踹不了。
最后除了玩家,所有怪物的刀全部砸在时停煜的身上,从一定的程度上来说,这一切是无可避免的,只要他带头,被看出来本来就是定势。
时停煜身上热热的,伤口飞速好起来,他若有所思地转头看向卜厌。
卜厌在看清楚时停煜手边的药物,西子捧心,这人真的毫不客气,一口气就给她喝了一半。
时停煜无辜地眨了眨眼,手指拽了拽红线,看对方被拽到了,这才弯了弯唇。
卜厌僵硬地收回视线,靠,战损是怎么回事。
怪物明显是感受到了什么,继续开口:“投票结束,6号,8号淘汰,天黑请闭眼。”
所有人闭上眼。
又是同样的游戏流程,这一把,卜厌也没装了,直接指向了其中的一个狼人,按照规则来说,这场游戏没有所谓的输赢,只要死够人就能结束,还不如赶紧砍完狼人,让他们可以彻底控制所有的死亡率。
时停煜闭上眼,摩挲着手背上的一道疤痕,指腹微微用力,主动带起了一点疼痛感,要快一点,要主动解决这个游戏。
他要拿到评分最高,还不能公然破坏游戏规则,他要拿到狼人身份。
一个想法很快浮现出来。
卜厌刚指好人,手都没放下来,就看到时停煜歘一下站起身来,径直朝向被何一繁和成苏捅死的那位狼人身份走去,在所有人的视线中,他抬起手轻飘飘地拽起对方,直接把人丢到自己的位置上,同时自己坐下。
这一趟流畅,时停煜都是闭着眼的,直到坐到那个位置,他睁开眼了,昏黄的光线映在他的眼中,他的视线扫过在座的所有人,停在了主位上的怪物身上,半晌他抬起手指向主位上的怪物,言简意赅:“我要杀你。”
卜厌见他说话了,也疑惑开口:“不是……你干什么。”
时停煜扭头看向卜厌,冷冷重复了一遍:“游戏没有尽头,我要杀它。”
卜厌一挑眉,看着青年眼尾边的一点鲜血,轻笑着转动抬手的方向,指向主位的怪物,紧跟着是成苏表态。
成苏被两人的视线盯着,压力山大,也同样指向了主位的怪物。
怪物歪了歪头,触手在桌面上摸出一张空白的卡牌,高高举起。
最关键的是,剩下的两个狼人也同样抬手指向了主位的怪物。
怪物的触手紧紧卷起了那张空白卡牌,身体逐渐膨胀起来。
时停煜眯起眼,站起身来,垂下的手中自然捏住刀片,他离开了位置,抬步来到主位旁边,触手顺着他的手腕往上爬,刀片一转,砍掉了那段触手,无视了紧紧绞杀他的触手。
在憋到窒息的时候,刀片用力掷出,没入对方的心脏处,绞着他的触手骤然软下来,他深呼吸,抬手用力掏入怪物地胸膛,紧握住怪物还在跳动的心脏,连着血管一块拽了出来,鲜血飞溅,这幅景象染红了时停煜的眼底。
鲜红黏腻的液体就那样挂在青年白净修长的手上,他没回头,手上用力,强行拽断了那些连接的血管,心脏也慢慢停止了跳动。
卜厌这次是真没想到时停煜直接上手了,站起身的动作还僵住,左手按在桌面上,右手已经摸出了刀片,心脏嘭嘭嘭地剧烈跳动着。
变故还未结束,那两位同样投出票的怪物被无形地力量直接绞杀了。
陈最想睁开眼却听到了时停煜的声音,镇静平稳:“别睁眼,游戏还没结束。”为此,他只能紧闭上眼。
“砰”
一声炮响,五色彩带从头顶飞散下来,只落在时停煜的身上,留在他的肩膀上。
时停煜恍惚了一瞬,松开手中残破的心脏,捏起落在肩膀上的一张,各色的人民币碎片,反面映了两个字母——AH。
结束了,都结束了,这场荒诞的游戏。
第164章
舞台光线全暗, 时停煜维持着站着的动作没动,疼得一时迈不动腿,那些触手绞在他身上, 那上面还有新生的小触手扎入他的身体,不断吸血。
他垂眼看着自己投下的阴影, 叹了口气, 再抬眼的时候, 陈最已经到自己的身侧。
陈最伸手握住时停煜的手腕:“走吧。”
时停煜歪了歪头, 呼出一口气,眼前一黑, 最后一眼只来得及看到慌乱扶住他的陈最和震惊赶过来的卜厌。
意识开始飘散, 他睁开眼, 看到熟悉的昏暗天花板,身下是冰冷黏腻的地面,后脑勺被坚硬的地面硌的有点疼, 身体因为失血不受控制地颤抖,试图通过这点细小的动作来取得一些温暖。
视线清楚, 时停煜没着急起来,放任自己盯着着天花板,光线刺得他的眼睛疼, 这里不是现实, 是梦境, 为什么,那个身影又给他拉进来了, 还有什么事情要交代他吗。
他这么睁着眼躺着,也没人来找他,大概是躺得越来越冷了, 时停煜迫不得已地坐起身来,脑子嗡嗡的,他左右看了看,一个熟悉的纤瘦身影坐在舞台高台边缘,身上宽大的衣袍随着他的动作微微荡着。
时停煜扭头看了看从自己身体中流淌出来的浓重血液,又看了看对方白净的戏服,轻笑着走过去,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恶趣味,他蹲下身,用沾染上血迹的指尖按了对方的衣袍,看着纯白的布料染上了艳丽的红色。
“你找我过来,还有事?”
那人回过头来,盯着被时停煜弄脏的地方,眼中带了三分疑惑,似乎在想为什么这人能做出这件事,他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然后张口说:“不是你来找我的?”
时停煜:“……”
他来?他来什么,这不是他自愿的啊,他怎么知道自己晕了,再睁眼就是这里了。
“你还活着吗?”
时停煜看这人神志终于清楚一点了,干脆跟着挨着坐:“来跟我说说,你跟我什么关系。”
少年面无表情地将被时停煜糟蹋脏的衣服,平静地看着时停煜:“你已逝的年轻爱人。”
时停煜如遭雷击:“……我是同性恋?”
等等……我们长得这么像,他不会是自己素不相识的弟弟?
时停煜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缓缓扭过头去,他之前玩得这么大的吗?这么没有道德的吗。
道德在哪里,法律在哪里。
时停煜慢慢接受了这个事实:“所以,你是我弟弟,我上了你?”
这句话落,他看到这个少年身形僵住,瞳孔震颤地看向他,就像在看什么老变态一样,但很快,少年垂下眼:“哦,我开玩笑的。”
时停煜缓了口气,低下头,这样啊,那他还是有点道德的,他还以为自己真是个没道德的人。
“所以你到底是谁呢?”
少年抬眼开口,眼底映着时停煜的身形,他缓缓开口:“时停煜,我是你。”
时停煜愣了一下,紧跟着听到那道平静的声音染上了些烦躁:“别乱用你的技能,所求之事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他看到这个少年扭开头去,一字一句地开口:“在知道所有事情之前,共生不是个好技能。”
时停煜还没想明白所谓的代价是什么,身上一重,他看到那个少年动了,直接扑到他的身上,对方的体温仅隔着单薄的衣服传到他身上。
面前的景象开始模糊,再清楚的时候时停煜就看见一张即将亲下来的嘴,他应激地一把把人推开,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陈最幽怨的声音:“我靠,你活了。”
时停煜听得脑袋嗡嗡的,漫不经心地反问:“我有说我要死吗?”
陈最这小子是在心里早就规划好他要怎么死的吗?是不是下一步就准备敲锣打鼓送他最后一程了。
陈最见时停煜意识清清楚楚的,没有马上要过去的意思,直接扑过去,抱住他的腰:“吓死我了——我当时看到你上一秒还好好的,下一秒直接闭眼就晕,差点没扶住。”
时停煜手支在地上,后仰着头,被陈最逗乐了:“我这么大个人了,还怕摔一下能摔死?”
陈最一抹眼泪,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时停煜:“怕给你摔破相了,之后可能会影响转型。”
时停煜嘴角的笑容僵住,接着平静地把陈最从自己身上掀下去,站起身理了理衣服,淡淡开口:“你要记住你只是我的管理员,不是青楼的老鸨,别满脑子想着用手底下人去赚快钱。”
陈最揉了揉屁股,看鬼一样看时停煜:“你什么时候这么有原则了?哄粉丝的时候不是一套一套的?”
时停煜歪了歪头,表情真挚:“你说什么?”
陈最感觉自己被威胁到了,嘴上只好认命:“没什么,祁七宇宙第一无敌对。”
时停煜收回视线看向目瞪口呆的卜厌:“刚刚发生了什么?”
卜厌手动合嘴,她还以为她本来能看到陈最亲上去,连说话都有点遗憾:“就直接晕了,我都没来得及扶你,他就把你公主抱下来了,之后就是灌药,灌完他看你还不醒,就准备给你人工呼吸了。”
说到这里,她举起双手,表情半真不假地为自己开脱:“我可阻止过的,我本来劝他三思而后行的。”
时停煜疑惑地捂住胸口,他感觉出错了,好像不疼啊,看到他的动作陈最及时过来解释:“没敢给你按,怕把你肋骨按断。”
“呼……还好。”
时停煜说完一阵后怕,但凡自己晚一点醒来,都要被陈最玩死。
陈最摸了摸头:“嘿嘿,其实还好,我不怕吃亏的。”
时停煜淡淡地补到:“因为吃亏的是我。”
“噗嗤——”卜厌毫不留情地嘲笑陈最,也跟着开口落井下石:“的确,这么看来,祁七吃亏多了。”
陈最刚想骂人,就看到时停煜慢吞吞地抬起眼,看向了卜厌。
卜厌声音骤然停下。
时停煜轻笑一声:“听到休息时间了吧,这一场是多久。”
卜厌无意识地碰了碰鼻尖,藉由这个动作缓解情绪:“还剩下一个小时。”
“够了。”时停煜点了点头,把话题转到正事上:“我们要去投注。”
卜厌:“投什么注?”
时停煜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我要投最后一场的血腥率,你们没看到那场震撼的投票,有点可惜,不过我想这个副本快结束了。”
这句话让卜厌倒吸一口凉气,她从这人的眼中看到了疯狂,其中燃着熊熊烈火,能卷着所有对上这道视线的人一块陷入这种疯狂的情绪之中,她听到自己这么问:“你,你想怎么做?”
陈最冷静下来了:“不要想,这不是虚假的游戏,你还没受够伤?”
时停煜弯了弯眉眼,伸手勾住陈最:“当然,这件事还得我们优秀的管理员来,想不想抄近路直接过副本?”
陈最脸上的表情稍微放松了点,任由时停煜勾着:“你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