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卫摇头:“不,是惨叫声。”
同伴笑了:“你怕不是耳聋?我与你一同巡逻,为何我什么都听不到?最多就是风声凌厉了些。”
兵卫眼神茫然:“不,不是人的惨叫,我说不上来。”
同伴神情微变,拍了拍兵卫的肩膀。
“好了,既然大家都没有听到,何必去追究一些幻觉?”
巡逻的兵卫们走远,身影隐于田地。
他们是人类听不到,但是拥有灵智的精怪能听到。
苍老的声音问:“小东西,你说的是真是假?世上竟有如此宝贝?”
幽幽声道:“老祖宗,既然您不信那您歇着就好,何必出手呢?”
苍老声:“哼,那可不是一般机遇,就你们这几只小青蛙,怎能消受这等灵物?”
尖锐的声音此起彼伏。
“就是,小青蛙你们不能独吞,我们皆是京城精怪,理应相互扶持。”
“小青蛙,你们再说说那少年官员是何模样?”
幽幽声便是伪装稻草人的小青蛙们发出的。
“宝物稀少,你们这、这这、这都涌了过来,仙人若是怒了,自此不再理咱们这些精怪……”
“不”,苍老声音不急不慢道:“原本灵朝统一诸国天命所归,世间气运皆向灵朝靠拢。但金龙问世,怕是乾坤未定了。”
尖锐声喜悦道:“岂不正好?我们皆生于玄朝,凭什么要奉灵朝为尊?我们就该像玄朝皇帝一样,不信命,对方还不是在天命里撕开一条豁口?”
苍老声冷哼:“玄朝帝王也是违背了自己的命数。”
一道稚嫩声音说:“可是金龙现世了,违背了又怎么样?”
笨拙声音问:“话说那少年官员该不会就是金龙所变?不然为何对方能拿出此等宝物?”
“不不不!”
也不知是谁在反驳:“河龙王在游京河盘踞数百年,期间龙血不知度化了多少精怪。
“自那日,那条不知何等来头的金龙忽然飞至京城,河龙王被龙威震得晕厥三日,更是在醒来之后慌忙逃离,去深海投靠亲族。
“如今游京河暂时无主,大妖们整日掐斗,河龙王只派了自己的一个亲信在此望风,确保那遮日金龙不会再现世,才会回来。”
另一道声音补充:“河龙王可是正统龙族血脉,与海龙王是表亲。河龙王修行了数千年,也抵不过遮日金龙威压一成。
“据青蛙精所说,少年官员涉世不深,眼神懵懂,一看就是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奶娃娃,他怎么可能是那遮日金龙?”
“对!”粗犷声音道:“我不信有龙一出生就能比河龙王还强。如今人间灵气稀薄,血脉越纯正,越难以在人间存活,稍微沾一点上古血脉,呼吸间都需要大量灵气。
“不可能,少年官员不可能是遮日金龙!遮日金龙再怎么也得是一头中年猛龙。”
苍老声音叹息了声:“好了,待到明日少年官员过来,我们好好探一番对方的来头。”
说话间,天亮了。
天泽村不少黑影受不了亮光,闪身抽离。
夜枭煽动翅膀,飞入深林中。
老槐树知道自己站在这里突兀,也拔根而起离去。
晨曦挥洒大地,皇宫,玄龙殿。
元入潭趴在床上直打哈欠,他的脑袋从被窝钻出,看着在不远处饮茶的伏祟,圆圆的眼睛里映出疑惑。
先生这种生物很奇怪,睡得比龙少,精神比龙好。
元入潭的脑袋往枕头里埋。
龙痛苦,龙很困。
元入潭庆幸自己只是从五品官,倘若官职再高些,他就得和先生一样,日日上朝了。
不过就算上朝,他也有个优势,他离金銮殿近。
他听小麦子说,京城寸土寸金,越靠近皇宫的地方地皮越贵。
一些官员为了每日多睡一会儿,咬牙在皇宫附近租了套房子。
元入潭趴在自己的绵软枕头上,一脸惬意。
若将玄龙殿租出去,也不知道能换多少银子?
当然玄龙殿不能租,不过仔细想想,他睡的龙床才是真的寸土寸金。
最美妙的是,未来某日他升官了,他也不用在黑压压的天里,自己从玄龙殿飞到金銮殿。
因为他与先生顺路,都要去上朝,到时他趴在先生肩膀上,让先生载他一程,还能省些脚力。
第50章 龙龙逆袭第五十日
可惜纵使龙床温暖舒适,元入潭也不能睡了。
他可是当官龙,得上值。
金色爪子蜷缩,攥着枕头。
元入潭打了个哈欠,龙身渐渐化作人形。
因为他的尾巴被被子盖着,化成人形时,锦被半掩他的背。
元入潭眯了眯眼,向下看去。
他发现了人与龙的不同。
他作为龙时,皮糙肉厚,草窝里睡过,岩石上也趴过。
可当他变成了人,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祟,他总觉得少了一层鳞片,对外界的感应更敏锐了些。
就比如,龙床更舒服了。
元入潭趴在枕头上,眯眼惬意,整个人都要融化了。
当然,也可能是龙床有了神智,为了不让他上值,故意引诱他,让他当一条昏龙。
在他两丈外,正在饮茶看书的伏祟瞥到床上多了一道人影,目光凌然,向龙床看去。
不过一息,他就反应过来,元宝今日要上值,故而特意变作人形。
只是如瀑布般的墨发已闯入他的视野,白净的侧脸他已见过数次。
他目光下移,在看到如温玉般的白皙肩头时,瞬间收回目光。
伏祟垂眸,继续翻看手中书籍。
“先生!”清透的声音在呼喊他。
一阵窸窸窣窣过后,冷香飘来,少年坐在他的面前,笑盈盈问:“先生,今天吃什么?还有奶酥吗?”
伏祟目光放到了元入潭凌乱的衣领上,低叹了声:“元宝,不能衣冠不整。”
元入潭“诶”了声,便开始整理外衣,只是这官袍是他第二次穿,还不会打理,毕竟第一次还是先生帮他穿的。
“先生帮我。”
元入潭调整一番,但见衣领还是歪歪扭扭,便凑近伏祟。
伏祟放下书,先是给元入潭整理外袍,又接过徐咏德手中的腰带为元入潭系上。
元入潭:“先生穿过官袍吗?”
伏祟:“朕未封王前,一直穿的是官袍。”
元入潭了然。
“那倒是我与先生一同上朝,先生再帮我打理衣冠如何?”
伏祟笑了声:“你是一点路都不想走,还将朕当成了为你更衣的宫人。”
元入潭的身后显现出了一条金尾,金尾悠哉摆来摆去。
元入潭看向窗外的朝阳,面露忧愁:“我今日怕是要去迟了。”
伏祟:“朕已为你告假,用了早膳再去。”
工部衙署。
元入潭直到日上三竿,才匆忙到了衙署点卯。
然而同僚们非但不意外,甚至用敬佩感激的目光看他。
屯田员外郎南筱对着元入潭拱手参拜,神情复杂。
“是我见识浅薄,没想到元大人竟为大玄做出如此功绩,我为大玄谢过元大人。”
其他官员见南筱先提出,也纷纷站起,跟着对元入潭行大礼。
这时,屯田郎中张庄也来了,同样拱手参拜。
“元大人年轻有为,救世济民,功德无量。”
元入潭大致明白,这些人应该是知道了红薯一事。
事后,元入潭问了王仪谦。
王仪谦虽知道元入潭真龙身份,但还是眼眶通红,感激道:“我身份低微,虽无法上朝,但也听说今日朝会全都在商议红薯一事。”
王仪谦对上元入潭的面庞:“朝会毕,陛下叫住了尚书梁大人,说您昨夜为了红薯呕心沥血,熬到深夜才睡,故而今日上值必定会去晚了。”
元入潭眨了眨圆眼,“噢”了声。
王仪谦心疼又敬佩。
元入潭回到值房,关住房门,拿了一盘糕点放在桌上,边吃边想。
昨夜,人们确实在一直忙碌。
陛下怕他无聊,便让人给他拿了一堆时兴话本,他本来可以天黑就睡,但那话本太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