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变成一个瞎子,有些本质也无法回归原来的纯粹。
赖栗呢,在经历这段时间的一切后,还能把他当成以前的哥哥吗?
两年前的夜晚可以断片,可他回国以来所做的一切可不是在赖栗醉酒后,每次面对他的时候,赖栗心里在想什么?
想把他变回正常的哥哥,还是说“哥哥”这个身份在赖栗心里已经坍塌了一部分,裹挟着令人作呕的下作|爱|欲?
啪!
赖栗失误了,主球并没有将角落的黑球击入袋中,又换到霍双上场。
赖栗走到戴林暄身边停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两人都看着霍双出杆,心里却想着不同的事。
戴林暄的手垂在身侧,偶尔能碰到赖栗温热的手背。他应该拿开,换这只手端酒杯,或者干脆挪开一步,拉远距离。
然而他什么都没做,安静享受这只有彼此才能感受到的亲昵。
你都没法再把他当弟弟,为什么还要像以前一样顺着他?他想要什么就给,不想要的东西你就收回?
明明一个月前,你还想要带他一起下地狱。
——凭什么不知者不罪呢。
耳边传来赖栗的质问:“那个温易怎么回事?”
戴林暄抬起酒杯送到唇边:“贺寻章的表弟。”
“废话。”赖栗眉眼间笼上了一层烦躁,“我是问他为什么出现在这?”
戴林暄不为所动:“那你得问他表哥。”
霍家姐弟把红球清到只剩六颗,霍双往他们这边看了眼,不知道为什么出现了个比较低级的失误。
戴林暄轻轻地提了下球杆,擦过杆头后弯腰打出精准利落地一击。
“小栗。”
两人交替着,清完红球又陆续清到只剩最后一颗彩球,当前的比分非常接近。
这颗球的位置有点刁钻,不好下手,赖栗审视好了一会儿角度,刚要动手,尾椎处突然落下一只手,轻轻地拍了两下。
戴林暄站在他侧后方,贴着他的腿,腰胯顶着他的臀,甚至似有若无地蹭了两下。
赖栗浑身一僵,腰部以下的热度开始飙升。他带着警告的意味,压低声音回眸:“哥!”
戴林暄恍若未觉地弯下腰,身子完整地覆了下来。他掌心贴着赖栗的手背上,帮他稳定杆头,另一侧紧贴赖栗的胳膊握住球杆后端。即便隔着一层皮衣,两人的体温还是不可避免地交融在一起,气息不分你我。
戴林暄蹭过赖栗的耳朵,像个无意的吻:“这球失误我们可就输了,放松。”
赖栗的脑子顾不上处理耳朵传递来的旖旎滋味,只剩一个念头——其他人看到了吗?
戴林暄抬起下巴,偏头对霍双说:“你上手好几次,我上一次,应该还算公平?”
霍双看着他们亲密的姿势,微笑道:“当然。”
赖栗有些呼吸不上来,他拧起眉头,咬住嘴唇,用只有彼此能听到的声量说:“哥,这么多人,你注意点。”
“那又怎样?”戴林暄一秒瞄准主球,一边轻声回应,“你刚刚不是想这么教温易?”
“……”
“我这么教你就不行?”戴林暄的侧脸黏着赖栗的耳朵,温和的笑意震得耳膜发痒。
他以不容置疑的力度带着赖栗一起挥动球杆,精准击中前方的主球——啪!
最后的七分黑球不出意外地收入囊中。
戴林暄悠悠起身:“还是险胜。”
赖栗压住发紧的呼吸,沉下脸,拨开他哥头也不回道:“我去卫生间。”
第30章
隔壁桌的包嵩瞟到那一幕,嘴巴差点张成O字:“小宇,戴总和他弟弟……”
景得宇皱着眉,面露思索:“闭嘴。”
包嵩没忍住:“他们乱|伦啊?”
景得宇差点吓得心跳骤停,球杆一扔去捂包嵩的嘴:“你是真不看新闻啊!他俩不是亲兄弟!”
幸好其他人没听见,一个个看起来面色如常,好似并没有因刚刚那一幕多想。
除去出国十二年的霍双,其他人或多或少都见过这兄弟俩的相处。
戴林暄几乎对所有人都保持不远不近的态度,看得清晰,却摸不着,距离感很重。
往往不熟的人会觉得他温柔随和,可身边人感受到的只有满满的疏离,他和谁都不交心。
这也会导致很多人把他放在不切实际的高位上,很难与世俗的情|色联系起来。
就像霍文海之前八卦过戴林暄是不是还留着第一夜,却无法更深一步想象戴林暄这样的人在床上的样子。
他压根就不会冒出这种联想。
刚刚那一幕但凡换做其他任何两个人,他们都会觉得旖旎又暧昧,可因为其中一方是戴林暄,理智觉得有些奇怪,情感还是认为他们清白。
戴林暄的亲昵一直都是赖栗独享。
唯独贺寻章以己度人,觉得贺书新那番荒诞的说法更加可信。
“哥,你来一场?”霍双把球杆递过来,走到一边,“你们兄弟感情真好。”
助教抛起硬币,朝戴林暄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先击球。
贺寻章在一旁抱着胳膊笑:“前段时间还有媒体说你要放弃这个弟弟了,根本是扯淡嘛。”
戴林暄沿着球桌走,每将一颗红球击落袋中就会对准七分的黑球。
他擦了下杆头,弯下腰俯于桌面:“就算养一条狗十二年,也没法说放弃就放弃,何况一个人呢。”
几人面色各异,这个比喻其实不太恰当,听不出来是抬高还是拉低了赖栗的重要性。
“那些报导应该是因为之前拍卖会的事。”红球落袋,戴林暄起身笑了下,“其实是小栗跟我生气了。”
霍文海好奇道:“哦?为什么?”
“因为一些捕风捉影的传言。”戴林暄轻描淡写道,“哄哄就好了。”
贺寻章依旧维系着笑意,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如果真的捕风捉影,何必要哄?
还是说,赖栗也不是好欺辱的性子,这么多年的私密相处多少留了些对戴林暄不利的证据,所以没法像外界想的那样一脚踹掉?
霍文海心思已经不在传言上了,台面上的红色球越来越少:“林暄这是想一杆清台啊。”
“何止清台,这是照着147在打。”霍双说,“难怪你刚刚提议玩双人场,单开别人都没出杆的机会。”
戴林暄谦逊道:“运气而已。”
隔壁,景得宇丢下包嵩,悄悄摸摸地离开台球厅。
洗手间通铺的白色大理石,明亮整洁,特别安静。
景得宇在门口驻足听了会儿,确定没什么奇怪的声音才走进去:“赖栗?”
没有回应。
景得宇犹豫了下,悄悄打开旁边的工具间,找到一个“正在维修”的牌子,结果一转身就对上一张冷峻的脸——
“我操吓死老子了!”景得宇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你走路怎么不带声音?”
“你在干什么?”赖栗看着他。
“啊……”景得宇目光下移,瞄了眼后快速移走,干笑道,“我还以为、以为你……哈哈。”
“没你那么饥渴。”赖栗面无表情地转身,往外走去。
景得宇无法反驳,自己还真在厕所干过一些不好描述的事。他跟上赖栗的步伐,这不是回台球厅的路:“去哪啊?”
“随便转转。”
“哦。”
景得宇的心情有点复杂,他本来也不会多想,可赖栗刚离开台球厅的时候,某处正处于半升旗的状态。
不知道其他人看见没有,反正他和包嵩看见了。
这很好理解,只要是个gay就受不住那种顶级撩拨的姿势,尽管戴林暄可能不是故意为之。
而赖栗作为一名直男,竟然也会产生感觉?
赖栗微微回头,瞥了他一眼:“你跟着我做什么?”
“呃。”景得宇磕巴了半天,“赖栗啊,你哥对你……不是,你对你哥……也不是,你和你哥……”
“我和我哥怎么了?”赖栗看似在接话,其实全身上下乃至每一根头发都在表达“你敢说一句我不爱听的你就死吧”的态度。
景得宇啧了声:“走,去观景台抽根烟。”
和贺寻章那些人不同,作为赖栗的朋友,景得宇见过很多次戴林暄和赖栗私下相处的画面——
例如十几岁那会儿,他和赖栗在外面通宵放纵,直到凌晨四五点,刚起床的戴林暄驱车过来把赖栗捞走。从来不许别人近身的赖栗就像条狗,鼻子一动就知道是他哥,眼睛都不睁就往他哥颈窝一埋。
明明超大一只,却好像还把自己当小孩,试图整只窝进他哥怀里。
再例如赖栗和戴林暄完全不嫌弃对方喝过的饮品,戴林暄虽然不会主动碰赖栗的东西,可如果赖栗递过来,也不会拒绝。
至于赖栗,他压根不知道“边界感”这三个字怎么写。
如今想来,之所以没有边界感,也许是因为戴林暄从没有给赖栗设立过边界,从没说过他们兄弟之间什么事情可以做,什么事不可以做。
景得宇摊了下手:“别说让我姐喝我的水,我夹过一筷子的菜她都只愿意吃另一边。”
赖栗手肘搭在栏杆上,接过景得宇递来的烟,没有点燃。
俱乐部靠海,不远处就是一片蓝,空气里带着淡淡的咸味,风刮在脸上还有种磨砂的质感。
“喝点酒怎么样?反正桌球那边人多,也不差我俩。”景得宇冲不远处的服务生招招手,让她随便上几瓶威士忌,然后背靠着栏杆,点燃一根烟。
“你还记不记得好几年前,咱俩第一次去gay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