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逗了颗栗子,戴林暄心情好极了:“解决了就好。”
贺寻章以为他不计较,稍稍放下了心:“温泉泡太久也不好,咱换个阵地?”
赖栗拧着眉头:“你们先去,我再吃点东西。”
戴林暄当众摸了摸他的额头,明知故问:“没不舒服吧?”
赖栗死死地盯着他,咬着牙回答:“没、有。”
泳裤太贴皮肤,寻常情况都能看清轮廓,何况bo起之后。赖栗不觉得这是需要羞耻的事,可一旦被发现,刚刚他哥的挑|逗就昭然若揭了。
倒是可以打自己脸,说看跳舞看的,但赖栗并不想让人误会自己的欲|望来自他哥以外的人。
其他人毫无所觉,纷纷起身。戴林暄看了眼时间:“正好,我去趟卫生间,等会儿回来接你。”
赖栗下意识想叫住他,隐忍后还是把话咽了下去,这时候让他哥留下陪他,多少有点奇怪。
经子骁倒是看着他说:“我们等你一起?”
“等什么等,又不是三岁小孩。”景得宇拽着他走,“陪我回房拿个东西。”
经子骁一个趔趄,差点摔进水里:“……那你是三岁小孩?”
景得宇:“我三个月!”
最终,还是赖栗一个人留在了温泉汤池里。他仰靠在池子边缘,闭上眼睛。戴林暄一走,他连自我纾|解的想法都没有,欲|望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消退。
*
路过大厅的时候,戴林暄看见几个不同制服的工作人员急匆匆地搜寻着什么,连更衣室都不放过。
戴林暄没多停留,越过他们走进空无一人的卫生间。结束洗手的时候,最里面的隔间突然传出一点细微的响动,随即又恢复了静谧,好像刚刚的动静只是错觉。
戴林暄擦干手,与镜子里的自己对视了会儿,转身走了两步又停下。他还是选择了回头,走到隔间前,曲起手指敲了敲门:“——再不出来,他们要搜过来了。”
大概持续了十秒,里面无人回应。戴林暄耐心地又敲一次,里面终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对方的声音就如蚊子大小:“你,你是客人吗?”
“是。”戴林暄问,“你是谁?”
“我从下面上来的。”对方的声音听起来有点青涩,性别难辨,带着微弱的哭腔,“求你别告诉他们,我,我不想回去!”
戴林暄顿了顿:“——回去要做什么?”
对方语气突然警惕起来:“你不是客人吗?”
戴林暄垂下眼眸:“我没去过你说的下面。”
这次里面的人安静了很久,才试探地问:“你还在吗?”
戴林暄:“在。”
对方先是有些哽咽,很快便憋不住哭出了声:“你能带我走吗?只要离开这里就好了,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戴林暄看了眼门口,人还没搜过来:“你先回答我,下面有什么?”
“有舞,舞台秀,要穿很少衣服,被客人买进房间里……”对方前言不搭后语,苦苦哀求,“有个姐姐死了,我不想和她一样!”
嗒得一声,隔间门打开了一个小缝,透出一双红肿的眼睛,胆怯中又带有隐隐的希翼:“你能帮我吗?”
这应该是个男孩,年纪不大,身形单薄,看起来和温易差不了多少。
他眼里的光亮随着戴林暄的沉默一点点黯淡,低下头颤抖着说:“你不想管也没事,别告诉他们,行吗?求求你……”
“走吧。”戴林暄拢了下浴袍,握住手机,“我带你出去。”
“外面很多人在找我……”
“好像没声了,可能去了另一边。”戴林暄温和道,“出来,没事的。”
男孩开门的动作非常迟缓,好一会儿才试探地走出来。他紧紧地躲在戴林暄身后,像是一发现不对就打算跑。
外面果然没什么人,只有一个保洁推着车路过。
戴林暄领着男孩走完了一条长廊,转弯时脚步微缓:“楼上工作人员很多,我一个人恐怕很难把你带出去……我给朋友打个电话,好吗?”
男孩迟疑道:“好……”
戴林暄拨通了贺寻章的号码,没有回头:“贺总,来我这领个人。”
他话刚说完,身后的男孩就意识到不对,撒腿就跑,然而没跑出几米就被楼梯口冲出来的人按住了。
领头的是一个和温易长得有几分相似的中年男人,身形消瘦,气质儒雅,他抓住男孩后也没责骂,只是拍拍他身上的灰:“你看你,乱跑什么?摔了伤了怎么办?”
戴林暄见过这个人——贺成泽已世妻子那边的亲戚,温易的舅舅,也是这家温泉山庄的老板,全名温立平。
他朝戴林暄走来*,指了指脑子:“这是我的一个侄子,这块不太好,离不开人,他妈妈离婚后在这边工作,只能把他带在身边。”
男孩被抓住后就噤声了,微微发抖地站在楼梯口,用难以描述的眼神看着戴林暄。温立平回头的时候,他又立刻低下头。
温立平说:“他总是喜欢抓着一些客人胡言乱语——没给戴总添麻烦吧?”
“麻烦倒是没有,只是耽误了点时间。”戴林暄看了他片刻,嘴角噙起淡淡的笑意,“既然是自家孩子,以后可得看看好。”
“一定,一定。”温立平也笑,“打算给他弄个单独房间了,一直这么闹客人也不是事。”
贺寻章很快赶了过来,步伐匆匆:“小柘没受伤吧?”
“没有,多亏戴总及时联系我。”温立平指了指身后,“他妈妈都快急死了,我先带他回去。你们玩,需要什么直接联系我。”
他转身离开,拉着男孩的胳膊往楼梯走。
戴林暄目送着他们的背影:“贺总对亲戚还挺关心。”
贺寻章微微挑眉:“怎么说?”
戴林暄看了眼不远处的监控:“温总和你家的关系挺远吧,你却连他侄子的名字都知道。”
“以前不知道,今年来这边玩过几次,见到后就忍不住问了几句。”贺寻章也指指脑子,“小柘好像有遗传性的精神病,总说胡话。”
戴林暄不置可否:“是吗。”
他一转身,就看见不远处的赖栗步伐匆匆地赶来:“哥!”
“嗯?”戴林暄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地问,“怎么了?”
“你问我怎么了?”赖栗脸色沉得厉害,“我等了你十几分钟,发信息你也不回!”
贺寻章说:“你哥刚在和我聊天,可能没注意。”
赖栗焦躁得厉害,他应这个局就是想知道贺寻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戴林暄显然没有和贺寻章断交的意思,一直搅局也不是事,与其让贺寻章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纠缠他哥,不如自己在场。
结果还是被钻了空子。
尽管戴林暄面色如常,眉目温和,可赖栗就是知道不对劲。
短短分开十几分钟,他哥的心情就一落千丈,赖栗杀人的心都有了。
“差不多了。”贺寻章看了下手机,“走吧,下面有场表演等着我们去看呢。”
“下面?”戴林暄的心猛得一跳,像陡然被针刺了一般,突兀又尖锐地阵痛起来。
“负五层。”贺寻章低声道,“平时都要提前很久预定,我前两天据理力争才抢来四个名额。”
景得宇等人都已经安排妥当,霍双对表演没兴趣。只有霍文海很好奇,占了最后一个名额,跟他们一起走进一处很隐蔽的电梯。
“搞这么神秘?”霍文海看着电梯按键,“负三……负四哪去了?”
“负五就是负四。”贺寻章解释道,“温立平有点迷信,觉得四谐音不好听。”
赖栗冷嘲热讽道:“那一到十八的数字都别用,毕竟各自代表一层地狱,第四层是孽镜,第五层是蒸笼,都不好受。”
“……我从来不信这些,他们年纪大了,比较讲究。”贺寻章说,“小栗还懂佛教道教?”
赖栗漠然地看着他:“不懂。”
贺寻章磨了下牙,自从和赖栗多打交道以后,贺书新都变得顺眼起来,也不知道戴林暄怎么忍得了赖栗这么多年。
“叮”得一声,负五层到了。电梯门缓缓打开,映入眼帘的并非什么舞台,而是一条昏暗的走廊,尽头隐约可见一点光亮。
一个戴着狐狸面具的西装男人上前,默不作声地递来几个面具。
贺寻章接过其中一个,笑着解释:“这里的规矩,来的客人都要戴,增加氛围感。”
戴林暄缓缓抬手,指尖好像一下子褪了血色,苍白无比地落在面具上。
他喉结滚动,胃一阵一阵地绞痛起来。
他想起赖栗小时候的经历,想要刚刚那个被带走的、不知道是不是真受害者的男孩,他突然开始控制不住的恶心,那些没来得及消化的食物疯狂上涌,争抢着往食管里窜。
第94章
这是一场成人表演秀。
准确来说,是一场面向成人的表演秀,演员们的年龄则难以分辨。他们同样戴着面具,有男有女,有饱满强健的肌肉,也有单薄到盈盈一握的腰肢。
舞台光线旖旎,台下却一片昏暗,鬼魅般的面具轮廓若隐若现,重重叠叠。
赖栗一秒都按捺不住,竭尽全力才抑制住当场拧断贺寻章脖子的冲动,他甚至顾不得现场有没有监控,攥住他哥的手腕掉头就要走。
戴林暄却反握住他的手,跟着贺寻章走向角落的空桌。赖栗踉跄了下,被迫坐下。
霍文海紧随其后。
贺寻章和狐狸面具的男人说了句什么,随后便退进了黑暗里。
戴林暄依旧没放开赖栗的手。
这种地方一定会有监控,可赖栗却没敢把手抽出来——
他哥在发抖。
环境太黑暗,即便只隔了一个小圆桌,赖栗也看不清戴林暄的表情。
台上的演员都很专业,没有台词,全靠张弛有度的肢体动作与道具给予客人极其强烈的感官冲击。
血腥、暴力、调|教……通通离不开情|色的中心主题。
然而对于赖栗而言,台上的表演就如放了诸多颜料的白开水,看着绚烂,实则寡淡,没有一帧入脑。
赖栗曾对戴林暄说,“你可以依赖我”。
可当戴林暄真的依赖他,不握住他的手就好像要倒下的这一刻,他却无比地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