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临荀对上他炽热的目光，“有事直说。”

　　“我说了你不能生气。”秦序不想再瞒着慕临荀，又怕惹他生气。

　　慕临荀眉心轻蹙，“你先说。”

　　秦序起身来到他身前蹲下，仰头望着他，不依不饶道：“你不准生气。”

　　慕临荀垂下眼，双腿往后撤了撤，“你不说，我现在就生气。”

　　不得不说，慕临荀确实把握到了如何拿捏秦序的诀窍，此话一出，秦序立马不要求了。

　　“你别生气，我什么都告诉你。”

　　慕临荀觉得秦序从昨晚开始就变得好腻歪，这样的腻歪让他有点不适应，抿了抿唇，不自觉抓住了身下的床单。

　　秦序单膝跪在地上，微仰着头，看慕临荀的眼神明亮炙热，其中夹杂着忐忑，犹如大狗在像主人表示衷心一样，说：“是关于精神图景的事，管理层不负责告诉你这种事，我来告诉你，你听了不要不理我。”

　　慕临荀不习惯被他这么看，别开脸，安静等待他的后话。

　　“净化精神图景这种事，通常不存在于普通关系的哨兵向导之间，只有关系较为亲密的哨兵向导，才会使用这种方式来疏导。”秦序认真注视着慕临荀，不敢错过他看脸上的半分变化。

　　慕临荀平时很少表现出什么，又懂得收敛，此刻垂着眼，长卷的睫毛遮住了眼底情绪，神情比较淡。

　　秦序摸不清他有没有生气，眼神依然停留在他身上，沉声将关于精神图景的所有事说了出来。

　　话音落下，他不安等待着慕临荀的宣判。

　　慕临荀没料到秦序是为了说这些，他早知道净化精神图景是件比较亲密的事情。

　　他不知道哨兵是何种感觉，对他自己来说，除了消耗精神力以外，没有其他不适的地方，还能节省时间，算是个不错的选择。

　　至于亲密不亲密，他没往这方面想过，他们有需要，他给他们，他喜欢这种快速结束一切的方式，从不认为这种事有什么不好。

　　他捕捉到秦序眼底的慌张，揪着床单的手松开，“我……”

　　外面急促的门铃声打断了他的声音，紧接着响起一道比较苍老的声音。

　　“秦序，你给我出来！”说话的人比较暴躁，边按门铃边敲门，“你们07队真以为F133区没人能治得了你们了吗？别人能听安排行事，你们凭什么不能？仗着全员S级在这儿跟我装什么威武呢！”

　　“慕临荀是你们07队的向导，但他也是F133区的向导，他作为受人尊敬的S级向导，更应该爱护F133区的居民和成员，不过是让他帮忙疏导一下别的队员，搞得像是要他命一样！”

　　“还有你这个不知轻重的家伙，人家D396区大老远的跑过来援助我们，不就是想跟你们住一间房吗，你用得着凌晨跑过去把人揍一顿？”

　　“尤其是席衍那个家伙，林向导让慕临荀疏导了两个孩子，他居然背地里给林向导找麻烦，这么胆大包天、不守纪律，哪有一点优秀哨兵的样子！”

　　门外不断传来训斥声，把07队五个人从头到尾训斥个遍。

　　秦序听出这是黎向导的声音，猛地站起来往外走，暗骂道：“这老家伙真是阴魂不散。”

　　慕临荀眉眼间难得透出几分不耐烦，他跟在秦序后面，本想一起去会见这位黎向导，却被秦序拦住了路。

　　“这老家伙喜欢胡搅蛮缠，你待在屋里别出去。”秦序低声叮嘱，接着放出了大灰。

　　灰狼突现，急不可耐地朝慕临荀扑了过去。

　　慕临荀被它扑得后退两步，灰狼挡住他的去路，埋头在他小腿上疯狂舔舐，粗粝的舌头很快把那片白皙细腻的皮肤舔出一片红痕。

　　他没再想着出门见黎向导，蹲下身，捂住了灰狼的嘴巴。

　　灰狼的舌头依旧从嘴里吐露出来，湿热的舌尖在他掌心里扫来扫去。

　　门外的声音迟迟没停下，吸引来了一批吃瓜看戏的人，秦序打开门便看到外面站了一群人，正对着门口的是个穿着军装的白发老头，他走出门，及时拉着门关上，杜绝了其他人看到慕临荀的可能。

　　“我说老黎，你到底是有多恨我们07队啊？这些年来一直逮着我们不放，各种挑我们的刺儿，你看我们就这么不顺眼？”

　　秦序不是好脾气的人，更不屑去装好脾气，对待外人有什么说什么，哪怕黎向导年纪大了，他对这老家伙说起话来丝毫不客气。

　　黎向导：“什么叫我看你们不顺眼？你也不看看你们做了什么！一次又一次地违反规定和上级的指令，真以为管理层是你们自己家啊！”

　　“怎么就违反规定了？”秦序双臂环胸，冷笑了声：“我们救人，清理污染体和污染源，慕向导还会及时帮我们疏导，我们所有人做好了本分之内的事情，是你们管理层总给我们额外找事做。”

　　慕临荀待在屋里抚摸着灰狼背部柔顺的毛发，目光有些游离，注意力放到了门外的争吵上面。

　　黎向导有什么说什么，嚷嚷了一堆没用的话，突然说起：“你们队真是无法无天了，我要把你们全部打散，我要把慕临荀调到其他队里去！”

　　紧接着响起了好几道惊呼，有人着急道：“黎向导就是说几句气话，你别当真啊，你们队里所有人的编号早就入总系统了，哪能说调队就调队啊，别冲动！”

　　“是啊，都是气话，你先忍忍！”

　　慕临荀低头看了眼怀里逐渐暴躁的灰狼，大致猜到了外面的情况，他揉了揉狼耳朵，将灰狼抱进怀里，怀里情绪躁动的灰狼渐渐稳定下来，委屈“嗷呜”一声，仰头舔了舔他的下巴。

　　门外的争执停下来，安静了好一阵子，房屋门被人打开了。

　　慕临荀看过去。

　　秦序仅打开半扇门，暴露出半边身体，“我要去西区那边执行任务，大灰一定能陪你到下一个人回来，你在这之前不要答应给别人疏导，好吗？”

　　他没有提起精神图景的事，怕听到慕临荀说一些他不愿听的话。

　　秦序刻意忽略，慕临荀却记得一清二楚。

　　慕临荀没回应秦序的问题，反而道：“你跟我说的事，我早就知道，我进入你们的精神图景，是因为这个办法节省时间，你们可以当成普通的疏导。”

　　他嗓音清冷，垂目揉摸着狼脑袋，没去看秦序的反应。

　　秦序凝望着前面蹲在地上的人，心脏狂跳，“如果没办法当成普通的疏导呢？”

　　慕临荀皱眉，“那就不进你的精神图景了。”

　　秦序缓缓吐出一口气，声音竟带有一丝颤抖：“我明白了，你好好休息。”

　　他说罢，关门离去。

　　灰狼受主人影响，仰头对着天花板发出一声不知是开心还是悲伤的嚎叫。

　　慕临荀本就吵得有些不耐，这会儿只想安静，他一把握住狼嘴，“别叫了。”

　　灰狼委屈哼叫两声，用一股蛮劲儿挣脱他的手掌，猛然扑进他怀里。

　　慕临荀猝不及防坐到地板上，背部靠着身后柔软的床垫，怀里的灰狼像是饿极了一般，不知轻重地舔。弄他的脸颊，脸蛋被舌头上的小倒刺蹭得有点痛。

　　他仰头躲避，比较重的舔舐落到下巴处，他抹掉脸上的口水，稍有些嫌弃地推开灰狼，“别舔了。”

　　灰狼看出他的嫌弃，更加郁闷地哀嚎了一声，不再舔他的脸了，改成了舔他小腿、脚踝，用嘴巴顶开他的拖鞋，粉色舌头落到了他脚上。

　　楼下。

　　秦序抬头往某个窗口看了一眼，抿了抿嘴，忽地笑出了声，他脸上的笑意没维持多久，在前面转弯处消失得一干二净。

　　秦序无语至极地看着前面走来的人，暗讽道：“队长又带着自己搞出来的伤回来了。”

　　席衍左肩上有*个血洞，由于没捂住伤口，那里源源不断流着发黑的鲜血，眼珠子黑得不太正常，“被暗算了。”

　　秦序眸光微闪，“是不是G261区的人？”

　　“不清楚。”席衍说罢，朝他们的宿舍楼走去。

　　秦序回头看见他周身萦绕的黑气，眼底闪过一丝怀疑，放轻脚步跟在席衍身后。

　　07队宿舍。

　　慕临荀坐在床上，使用光脑查看污染城市的状况，灰狼趴在他身边，鼻子埋在他腰侧嗅来嗅去。

　　忽然间，房门毫无征兆地被人从外面推开。

　　慕临荀睫羽微抬，对上了席衍黑如浓墨的瞳孔，眼里没有黑气，但是眼白部分布满了诡谲的黑血丝，两眼下方细细的筋脉微微凸起，全部呈现出黑色。

　　席衍伤那么重，却依然笑着，“我可能要失控了。”

第73章

　　外面天气恶劣，屋里开了灯，慕临荀端详着席衍脸上的黑血丝，他们之间隔了几米，他能清楚看到席衍周身萦绕的黑气。

　　虽说眼睛没有被雾气遮盖，但席衍眼白部分布满了黑色的血丝，瞧着比全黑的黑雾还要骇人。

　　“嗷呜——”灰狼大叫了一声，跳下床，奔到距离席衍一米外的位置，对席衍呲了呲牙。

　　慕临荀望着席衍：“你希望我怎么帮你疏导？”

　　席衍轻笑一声，任由肩膀的伤口鲜血直流，“太亲密的方法你不喜欢，我不知道该用什么办法，才能让你不那么反感我。”

　　他把选择权交到慕临荀手里。

　　慕临荀敛眸沉思，没过多久，他站起身，向前跨出一步，门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未关上的房门前多了个身穿军装、身材高大的男人。

　　秦序跑进屋，二话不说拽着席衍的衣领把人推到墙壁上，沉声警告：“我就在这里看着你，你休想对他做什么。”

　　灰狼见到主人，底气更足，对席衍发出了一声充满敌意的低吼。

　　席衍笑意不减，无视秦序的警告，“我能做什么呢，我又不像你那样喜欢舔人。”

　　秦序想起自己失控时舔来舔去的画面，嘴角抽动了两下，厚脸皮道：“我是因为喜欢才舔的，你既然这么看不惯我，那就管好自己的嘴。”

　　慕临荀来到他们身边，直视席衍，“我用疏导头盔帮你净化精神图景。”

　　秦序听着这话，多少有些不舒服，慕临荀早上才和他交融过的精神力，这才过了多久，就要去和别人的精神力交融，这种事怎么想都不舒服。

　　他无法阻拦慕临荀的决定，攥着席衍衣领的手指慢慢收紧。

　　“好，我听你的，”席衍嘴边扬起的弧度有所收敛，强行扯开秦序的手，上前一步，走到慕临荀身前，握住他的手，深情款款地看着他，“但我希望这场疏导只有我们两个，不让其他人和精神体打扰我们。”

　　只排除人还不够，他这次甚至排除了精神体。

　　“我真服了，连精神体都嫉妒，我就没见过你这么小心眼的人！”秦序反应最大，恶狠狠盯着席衍，要不是怕影响他在慕临荀心中的形象，他现在真想给席衍两拳。

　　灰狼跑到慕临荀身侧舔他小腿，可怜巴巴地呜咽一声，用行动来表示它的不满。

　　慕临荀低头，视线触及到灰狼哀求的眼神，到底是没答应席衍，“你没资格向我提条件。”

　　他是向导，疏导权掌握在他手里。

　　席衍想过慕临荀会答应、会拒绝，唯独没想到他会说出这句话，黑眼珠子动了动，眼白部分快要被黑血丝布满，无声笑了笑，“是我不知好歹了。”

　　秦序冷哼：“你知道就好。”

　　慕临荀睨向秦序，“你不做任务？”

　　“……这就去。”秦序不放心留他们俩独处，毕竟席衍太会哄骗人了，十分不爽地磨了磨后槽牙，“说好了用疏导头盔疏导，你们别突然变卦。”

　　他晕了才能得到片刻的拥抱，席衍这还没晕呢，没资格接触慕临荀。

　　慕临荀眸光微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