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琦问了很多人,关于言弥的消息一无所获。
棠琦和两名哨兵结伴去林子里寻找言弥身影,他走后不久,凌琛去找了慕临荀。
帐篷里有两只精神体,白狐卧在枕边睡觉,雪豹趴在慕临荀脚边休息,察觉到主人来了,睁眼望着主人,尾巴摇晃两下,懒懒落到地上,闭上眼睛接着睡觉。
凌琛和慕临荀保持着普通队友之间该有的距离,“这样不方便讲话。”
慕临荀知道凌琛要说什么,“你近一点。”
凌琛靠近他,没有面对面,而是绕到他椅子后面,微微弯下身凑到他耳畔,放轻声音说出言弥的处理结果。
凌琛把言弥丢给了一群污染体,总归是完全断气了,能否留有全尸就看他运气好不好。
他们离得太近,男人说话时的温热吐息喷洒在慕临荀耳后,他耳朵有点痒,皱眉躲开,“哨兵呢?”
凌琛为了掩护,打晕了一名哨兵。
“杀了。”凌琛坦然道。
慕临荀轻点头。
“他救了言弥,上午看到了我的脸。”凌琛主动解释,他把言弥丢进山里自生自灭,谁能想到会被哨兵救下性命,早上又好巧不巧地遇见那名哨兵巡逻,既然如此,他连带着那名哨兵一起解决了。
雪豹起身来到慕临荀身前舔舐他掌心。
凌琛视线停留在慕临荀白净的耳垂上,手臂搭着椅子靠背,保持着原来的距离不变,“我听过应首席一些事,你想知道吗?”
“你说。”慕临荀移开被雪豹舔湿的手指,雪豹脑袋跟着移动,舌头不停歇舔舐,眼睛里好像只有他的手。
精神体在他身前舔他手指,精神体的主人贴在他身后低声讲着他想知道的消息,他们身体之间虽然隔了一层椅子靠背,上面脸颊却挨得极近。
呼吸在某个瞬间交织,慕临荀听到了背后男人的心跳声。
凌琛讲完一切,离开时,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薄唇蹭到了他耳朵。
枕边卧着的白狐耳尖抖动两下,抬头晃了晃脑袋,若有所思看着前面的主人。
慕临荀别开脸,微垂的睫毛挡住了眼中情绪。
“你有需要尽管说出来,”凌琛停顿片刻,声线平稳:“我们是队友,只帮你,不帮别人。”
慕临荀:“你们四个?”
凌琛黑眸深沉,“可以只有我。”
慕临荀揉弄雪豹闭合的嘴巴,嘴上小绒毛蹭着手指很舒服,“你该走了。”
凌琛垂下眼,“有事喊我。”
凌琛刚离开,帐篷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似乎是其他区的哨兵受伤回来了。
各区人员在昨天前往中心处的路上,有行动过快的哨兵放出消息通知不知情的哨兵,消息人传人,传得很快,在他们来到中心处之前,山里执行任务的哨兵基本都已经知晓了消息,被污染的哨兵不会再回原地找向导。
09队有其他哨兵回来等待疏导,赵璟恢复的差不多了,便尽快进山里接着执行任务,他没有把言弥消失的事放心上,只当言弥在赌气。
夜晚来临,林中某个方向传出一声凄厉嘶喊,持续了整整五分钟才归于平静。
帐篷里。
“具体情况就是这些。”解非筱关闭光脑,笑道:“慕向导,期待你的到来。”
雪豹蔫巴巴地卧在慕临荀脚下,尾巴不摇了,湿漉漉的圆眸透着难过。
慕临荀等人走了,蹲下身,揉摸雪豹耳朵,“不走,只去看一眼。”
雪豹不信他,闭上眼睛睡觉。
慕临荀揉捏它肉乎乎的后颈,手指陷进茸茸的皮毛中,低头,唇畔碰了碰它耳朵,“真的不走。”
雪豹没有睁眼,身后摇动的尾巴悄悄出卖了它。
慕临荀抓住它尾巴,跟着它的节奏晃动两下,手指来到尾巴根处,握住顺着往下撸动,茸茸的毛发磨蹭着手心,手感舒服极了。
雪豹终于伪装不下去,哼唧唧地坐起来,不管不顾地往慕临荀身上扑,舌头扫荡着他下巴。
隔壁帐篷里有人忍得很辛苦,但心里独占的欲念远超于身体本身的欲望。
深夜,外面有人大喊:“又有一批哨兵回来了!”
雪豹向外看去。
如果有07队其他人回来,就代表凌琛要去执行任务,而它最多只能待六个小时了。
雪豹意识到这点,更是卖力舔着慕临荀的脸,嘴里哼出可怜的嘤咛,为六个小时后的分离感到不舍。
慕临荀抬起下巴,手掌捂住它嘴巴,“不要舔脸。”
雪豹舔他手指不满足,张开嘴巴,小心翼翼试探着含住他虎口位置,见他没有皱眉,齿尖轻轻磨蹭那个位置,他不咬,就这样磨。
慕临荀任由它磨,没有推开,从昨天开始,雪豹变得愈发黏人。
“慕向导,你能出来一下吗?”外面传来一道陌生嗓音。
慕临荀抽回手,摸了摸雪豹脑袋,起身往外走。
他刚踏出帐篷,一个男人迎面向他扑了过来,浑身沾染着鲜血的男人紧紧拥着他,炽热呼吸扑面而来,干裂的薄唇蹭着他侧脸到耳朵,他眉眼寒意浮现。
秦序无力靠在他身上,不知是不是触及到腹部伤口,喉咙中发出一声很轻的闷哼,沙哑道:“慕向导,我差点就死了,回来的路上还被污染体攻击。”
送秦序回来的哨兵嘴角微抽,没有多停留,去负责照顾其他人了。
慕临荀推开秦序,往帐篷里走。
“你不知道我有多倒霉,一群污染体围攻我和大灰,大灰被他们欺负的特别惨,我们好不容易把那群污染体清理了,准备去山洞里休息一下,没想到山洞里藏着一个大蜘蛛。”
秦序话多,絮絮叨叨说个没完,他说的是事实,只是加大了成分,尤其是形容大灰当时的惨样,差点没把狼说死。
山林里的任务分为两部分,一批哨兵主要清理污染体,一批哨兵主要清理污染源,清理污染源的那批哨兵通常会面临严重的污染。
秦序显然是清理污染体的那批人,他污染不重,但是腹部伤口太深,失血过多导致脸色苍白,其余部位还有很多大大小小的伤口。
他见慕临荀眼底没有半点波动,眸光垂下,脑中迅速计划着什么。
“嗷呜!”帐篷里突显一头灰狼,带着满身伤痕跑向慕临荀,由于见到他太过激动,导致没有收住力度。
慕临荀被莽撞灰狼扑得后退几步,坐在了身后椅子上,不等他反应,灰狼伸着脑袋趴他腿上,委屈地嗷嗷叫。
地面*上多出几滴血迹,是灰狼腹部伤口滴落下来的,它很虚弱,换做平时,受伤后要么趴在地上休息,要么不会出来,这时候却将所有精力放到慕临荀身上。
慕临荀轻抚灰狼脑袋,雪豹耷拉着尾巴上前,嘴巴含住他手腕。
秦序发现慕临荀纵容雪豹到这种程度,捂着伤口虚弱开口:“慕向导,我实在伤得太重了,我们今天能不能抱住疏导?”
灰狼呜咽着,似是在证明它的主人很痛苦,它也很痛苦。
慕临荀没有应声,手掌顺着狼脑袋往下抚摸,在后颈肉最多的地方摸了一手血,他视线凝住,扒开那片皮毛,看到了一道很深的伤口。
“嗷呜。”灰狼可怜巴巴望着他。
秦序轻轻喘息,在心里把大灰夸了一遍,舔了舔干裂唇瓣,说话时隐约露出口腔里没有吐干净的鲜红血液,“没有骗你,我们伤得很重,所以能不能……”
“好。”慕临荀没有等他把话说完。
人的底线会无限放大,有第一次,就会有无数次,规规矩矩的用头盔疏导太慢了,这种规矩在首次和凌译拥抱疏导的那天就打破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日渐相处,慕临荀对精神体愈发纵容,这份纵容很容易让哨兵跟着吃到甜头。
秦序看准了这一点,利用卖惨提出要求,不确定慕临荀会不会答应,早已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没想到眼前的人答应了,他眼中亮起光芒,“真的?”
灰狼精神不好,身后尾巴缓慢摇动起来。
“真的。”慕临荀睫羽微垂,用一种最轻的力度抚摸灰狼,另一只手挠挠雪豹下巴,对雪豹说:“疏导时不要捣乱。”
雪豹点点脑袋,乖乖坐在地上不黏他了。
秦序像个愣头青似的走上前,第一次感到无措,“是你抱我,还是我抱你?”
慕临荀神情平淡,“有区别?”
有区别!
这对于秦序来说区别很大,他强压着激动靠近,拉了把椅子放置到慕临荀旁边,兴奋到肩膀轻微颤抖,问:“我现在可以抱你吗?”
慕临荀:“嗯。”
话音落地的瞬间,秦序拥了上来,他怕慕临荀不舒服,没有拥太紧,仗着怀里人看不到自己的表情,嘴角勾起,眼眸透露着愉悦。
秦序坐在隔壁椅子上,因为抱得太突然,导致慕临荀鼻子抵在了秦序肩头,鼻尖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身上沾染了男人腹部的血液,他穿得比较薄,微凉的血液透过衣衫贴住了他的皮肤,不是很舒服。
他抬起手,想要推开秦序,手指刚出碰到血液浸湿的衣服,腿边灰狼惨兮兮哀嚎出声,耳畔的呼吸声更加粗重,似乎在忍耐剧烈的疼痛。
慕临荀动作顿住,默不作声放下手臂,释放出精神力。
秦序享受着温和的抚慰,不禁眯起眼睛,手臂上细小的伤口慢慢愈合,强行压下去的躁郁渐渐消散,他瞥了眼旁边不敢来打扰的雪豹。
平时最得宠的就是它,今天只能眼巴巴看着。
他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终于知道耍心机博取慕临荀同情是件多么幸福的事,他本来不屑耍心机,也看不起心眼子多的男人,可是今天忍不住了。
秦序昨晚到达山脉边缘处清理污染体,刚得知各区将驻扎地移动到山脉中心,就遭到一群污染体围攻,他不慎受伤,拖着失血过多的身体赶回来,听见别人在讨论慕临荀。
他只当言弥又趁机闹事了,所以别人才会议论慕临荀,他像前几次那样带着一身煞气走近,想听听他们怎么说,然后听清了他们对慕临荀的崇拜。
秦序当时以为慕临荀暴露了精神屏障的事,暗中听了几分钟,从中听到录视频三个字,忍着伤口的疼痛走上前,看到了他们口中的视频。
视频记录了慕临荀如何躲避攻击、又如何反击污染体的高光时刻,视频里的身影快出残影,身手敏捷,出招利落,全程没有一丝犹豫,就像他表露出来的性格,无情又果决。
十秒视频,躲避到攻击只用四秒,后面六秒录下了其他人看见这一幕的反应,大家难以置信,好多人震惊捂住了嘴巴,F133区队员更多人露出惊喜表情。
秦序看了很多遍,心脏不受控制地跳动,眼神浓烈炽热,像是看到了心爱的宝藏,他突然间不想再维持原状了,耍心机早点得到注意力才是紧要的。
他回过神,感受着令他舒服到头皮发麻的疏导,内心是从未有过的舒爽,比净化精神图景还要爽。
原来席衍和凌译过得都是这种好日子,他终于体会到了这种疏导的快乐。
“慕向导……”秦序有很多话想说,关键时刻忍住了。
你一定要永远留在我们队里。
秦序是伤势严重,精神没有被严重污染,这场疏导只用了两个小时,他耍心机的段位太低,伤势刚好就松开手了。
慕临荀扒开灰狼受伤的那片皮毛,上面伤口完美愈合,只留下刺鼻的血迹沾在皮肤上,稍微清理一下就能干净。
秦序留意到慕临荀衣服上的血迹,眸底划过懊恼,只顾着耍心眼装可怜,忘记回去换身干净衣服再来做疏导了,“抱歉,染了你一身血。”
慕临荀比较嫌弃那些血,可他不是爱说废话的人,染都染上了,再说出来没用,只摇了摇头,没有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