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天因为悬着心所以一直没有睡好,约莫是真的困到极限了,几乎脑袋挨着枕头的一瞬间就沉沉闭上了眼。
没有再做稀奇古怪的梦,也没有中途毫无预兆地醒来,确定一定以及十分肯定陈霁尧自此以后只会完完全全地属于自己,没有任何外力能再将这一事实改变,这二十多年来从未有一刻如现在这般令他如此地踏实安心。
再由睡梦中缓缓睁开眼的时候,窗外阑珊的灯火驱赶了晚霞,暮色在不知不觉间早已经悄然而至。
赵熙趴在枕头上解锁了手机屏幕,这才发现三小时前的一通电话震动并未将自己吵醒,陈霁尧后来又改为发信息,告诉他因为柏林的酒店出了些紧急状况,自己要临时出差一趟,故而晚餐没有办法再如约陪他一起。
赵熙看到信息的一瞬间就从床上腾了起来,心想陈霁尧这是几个意思?
哪有人刚领证第一天就为了工作将另一半抛下飞到几千公里以外连个人影都见不着的?
赵熙简直肺都要气炸了,他现在特别后悔,仅是拿走陈霁尧的结婚证还不够,今天就应该寸步不离一直守着他,不然谁知道这家伙又在别别扭扭犯什么神经。
别不是早上刚领完证发现是一时冲动,下午后悔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索性又玩消失躲到国外去了?
赵熙顺着页面又往下翻,紧接着看到陈霁尧发给自己那条已经登机的报备。
两地将近6个小时时差、10个小时的飞行时间,陈霁尧舍不得他太辛苦,于是想了想又说:「今晚好好休息,我让助理定明天的机票。」
「如果手头事情不忙的话,可不可以飞来柏林陪我?」
不是命令也没有用祈使句,陈霁尧问他“可不可以”,虽是在征询意见,字里行间的语气却像是很想、也很需要他。
赵熙靠在床头盯着手机沉默了几秒,从原本的炸毛状态一秒切换到乖顺小狗,给对面发了一串正在思考、然后点点头的表情过去。
知道陈霁尧回不了信息,于是也不再等对方的回复了,从柜子里拿出行李箱开始一件件收拾行李。
突然想到了什么,又给阿麦发微信过去叮嘱,要他一定记得,为自己定明天最早飞柏林的班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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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在柏林落地两年多的时间,严格意义上讲,这其实算是赵熙第一次上门“实地考察”。
陈霁尧每年出差来这边的次数比较多,在酒店留有专属套房,将房间密码告诉了赵熙,故而他落地没有给任何人打招呼,拉着行李箱就直奔这一层来了。
倒时差于他而言一直是件很痛苦的事,尤其出发的前一天晚上因为下午睡多了晚上失眠,赵熙现在生物钟有一点紊乱,到了酒店稍一洗漱便戴上眼罩躺进了被窝里。
睡梦中迷迷糊糊的,一道身躯从背后覆上来将他轻轻拥住,赵熙隐隐约约有些意识,但这时候往往是醒不过来的,只翻了个身半梦半醒平躺在枕头上。
窗外月色朦胧,陈霁尧靠在床头安静打量他眼罩下面的半张脸——水滴似的鼻尖、软软的唇,拇指摩挲着脸颊描摹他完美的下颌轮廓。
半晌,眼眸一深,钳住下巴低头吻了下去。
带着眼罩的时候,赵熙睡眠质量要比平时好一点,这一晚梦到有人给他吃小蛋糕,赵熙仰起头咂着嘴回应,伸出舌尖舔掉小蛋糕上湿润的奶油。
后来还没有吃够,嘴边的小蛋糕却被人拿走了,后半夜恍恍惚惚清醒了片刻,想要翻身的时候发现陈霁尧正拥着自己,赵熙就动也不敢动了,怕将身边熟睡的人吵醒。
可第二天早上等他再睁开眼的时候,身边床铺却已经空了,伸手探过去温度冰凉,只剩枕边换下来的那套睡衣证明昨晚对方确确实实来过。
能看出来陈霁尧工作真的很忙,除去两人中午一起在餐厅吃了顿午餐,还是和当地的合作方一起,剩余的时间里赵熙再没有机会和他单独相处了。
5月正值柏林的黄金旅游季,赵熙有想过去波茨坦广场之类的地方逛一逛,可又觉得一个人做这些实在没意思,遂就只待在酒店里打游戏看电视消磨时光。
陈霁尧晚上回房的时候,赵熙正百无聊赖窝在沙发里捧着游戏机,小番茄吃完嘴里还叼着牙签。
陈霁尧怕他将自己扎到,换衣服路过时从他嘴里将牙签拔了出来。
电视里在播放一档风土人情探索节目,主持人说德国人热爱散步是刻在骨子里的,小情侣谈恋爱热衷的约会项目之一就是去湖边散步。
陈霁尧看了眼屏幕告诉他,节目背景里的那座湖就在酒店附近。
赵熙眼皮抬都没抬,指尖在游戏机上一划:“给我说这些有什么用?我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
“人家小情侣谈恋爱还知道手拉手下楼遛个弯呢,不像某些人,日理万机抽空跟我领个证,然后满脑子想的都是工作工作工作工作……两天加在一起还不如我跟这儿服务员见面的次数多呢。”
陈霁尧笑而不语,全当是赔罪了,亲手扎了颗水果喂到他嘴里。
问他:“味道怎么样?”
赵熙没好气道:“味道怎么样你不会自己尝啊?”
陈霁尧不同他计较,果真又扎了颗草莓自己尝尝。
“靠。”赵熙瘪瘪嘴嘟囔:“还以为要你来尝我这颗……”
陈霁尧耳朵凑近了点:“你说什么?”
“没事……听到就算——”
话没说完,陈霁尧夺过他手里的游戏机将吻覆了上来。
两人在沙发上吻得难舍难分,呼吸黏黏糊糊地融在一起,周遭所有的声音似乎都被屏蔽了。
赵熙将人推倒在沙发靠背上,kua坐在陈霁尧腿上揽着他的脖子问:“陈霁尧,你……想不想要?”
陈霁尧看着他不说话,眼底带着点捉摸不透的笑意。
赵熙心里打鼓,思索自己刚刚这么问会不会有点太直白了,也因为上次醉酒被他推开以后留下了点小小的阴影。
正沉默间,却被陈霁尧钳住了手腕。
赵熙的手被人带着顺腰侧一路向下,最后摸到陈霁尧裤兜里几个光面塑料质感的方形小袋子时,眸光猝然一怔:“你早就准备好了?”
陈霁尧看着他叹气:“昨天晚上就买回来了,奈何某些人睡得像猪一样,怎么亲都亲不醒。”
赵熙敛神仔细回忆了下昨晚那个奇怪的梦,场景模模糊糊的,但他不想再浪费时间了。
可谁知陈霁尧看着竟好像比他还着急几分,话音落地便托着腰他摁在了沙发上。
隔着巨大的单向落地玻璃,这间套房能看到整个柏林最美的日出,自当初设计阶段就已经规划好了——这是陈霁尧给他的承诺。
赵熙却连着两天因没能早起而错过,然而并不觉得有什么遗憾。
跟陈霁尧上床真的很爽,心理和生理满足都远远超出了预期。
一开始赵熙声音还会克制着,后来床头的几个全部拆开用完,陈霁尧想停下来他却还是不让。
陈霁尧不想对他太凶,可他一主动要,陈霁尧就又忍不住了。
凌晨时分赵熙困到眼皮都睁不开了,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不节制一点,明明一开始是他先要的,后来腿实在是挂不住了又开始生气,指甲挠在陈霁尧背上:“陈霁尧,你给我买机票就是为了让我飞来陪你做这种事的是吧?!”
陈霁尧还差一点点就可以出来了,箍着他的腰,在耳边轻声哄着叫他“崽崽”。
赵熙很快就又变得没脾气了。
最后一次结束,陈霁尧抱他去浴缸清洗。
赵熙靠在他怀里喃喃:“陈霁尧,我是不是睡醒以后又见不到你了?”
陈霁尧用浴巾将他包裹住,塞进被子在他身边躺下,一吻轻啄在发间。
“睡吧。”轻声在他耳边说:“以后不会放你一个人了。”
会永远在身边陪着你的。
第51章 51陈霁尧,我们两个天生一对
赵熙醒来的时候,发现陈霁尧果然还在身边躺着。
窗帘缝隙露进一束柔和的光,被子下两道温热的身躯紧密相贴,赵熙脑袋扎进人怀里几乎夺走了陈霁尧一半的枕头,鼻尖轻嗅了下对方身上那股熟悉又令自己无比安心的味道,闭了闭眼,就这么一直懒懒地赖在床上突然怎么都不想起了。
陈霁尧昨晚冲过澡后套了件睡裤,但上半身依旧是裸着的。
赵熙睫毛在他下巴上扫了扫,这才注意到肩头之前被自己醉酒咬下的痕迹似乎已经完全消了下去,靠近锁骨一点的位置多出一个新的吻痕,是昨晚最上头的时候被自己吸出的印子。
想起之前要给陈霁尧身上打标记,但又觉得印记留在这么隐蔽的地方、衣服一遮谁都看不见了,赵熙现在彻底改变了想法——衣服遮住就遮住,陈霁尧是属于他的,只有他才可以盯着陈霁尧身上这么私密的位置一直看,只有他才有权利在陈霁尧身上留下这么多暧昧的痕迹,这世上还有什么事能比只有他一人独占陈霁尧更令人感到值得炫耀的呢?
不知是不是被他脑袋蹭在怀里给蹭醒了,陈霁尧没过多久也缓缓睁开了眼。
低哑的声音响在耳边问:“几点了?”
“12点?”赵熙躺回枕头伸了个懒腰:“好久没有这样美美地一觉睡到过中午了,休假的感觉真好啊……”
陈霁尧视线清明了几分,脑海里回想起那天在医院听到的话,突然很严肃地望过来:“你之前喝醉酒的时候说自己一个人在家睡不着,所以失眠的情况很严重吗?”
“有没有查过什么原因?”
赵熙自动略过了以为他飞机失事而心理应激的那段,毕竟事情过去了这么久、现在说这些没有意义。
但如果要说后来又发现自己对他产生了生理性依赖,好像又显得有点没出息,于是想了想只能叹气:“追人追不到愁的呗……”
“那时候每天都摆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装得像模像样的,我还以为你真的不喜欢我呢。”
说着凑近了,手又从被子下面伸过去掐他:“陈霁尧,这世界上有哪只鸭子的嘴比你更硬?”
陈霁尧侧躺在枕头上,像是很认真在思考他的话,半晌发问:“你拿我和鸭子比?”
赵熙被戳到笑点,“吭哧”一声乐了,转转眼珠:“某些方面来说……也差不多吧?”
陈霁尧眯了眯眼,挠他大腿内侧的痒痒肉,赵熙翻身躲开,掂起枕头又去捂他。
两人也不说何时吃饭,就这样很幼稚地在床上打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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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时间是陈霁尧专门空出来的,不用处理工作,终于有机会可以陪他在当地好好转一转了。
两人之间的关系转变跨度太大,没有暧昧期也越过了“谈恋爱”这个确定心意后最重要的阶段,赵熙原本还在可惜他们之间从来没有像其他正常的情侣那样甜甜蜜蜜地好好约会过一次,直到很不经意的一瞬间,在湖边长椅上看见一对恋人坐在那儿对着手机横屏的一款游戏窃窃私语、用两支吸管分享着同一杯饮料……
赵熙这才后知后觉,原来情侣间恋爱期会做的那些事,他和陈霁尧早八百辈子之前就已经体验过了。
两人后来又一起去教堂和波茨坦广场之类有名的景点转了转,转累了就在附近商业街随便找了个地方吃饭。
赵熙不会讲德语,陈霁尧走到哪都将他的手紧紧地牵着,为他向导,点餐的时候会参考他的口味为他做一些推荐。
赵熙平时吃饭嘴还是挺挑的,但若是陈霁尧亲自下厨或像今天这样什么都替他安排好了,他倒也不像孟宛说的那么难伺候。
这家餐厅的烤香肠不错,陈霁尧又点了腌制卷心菜和土豆泥,付款后让服务生将盘子端到街边的遮阳伞下面。
头顶暖融融的阳光晒得赵熙又有点犯困了,看着陈霁尧站在不远处的服务台和店家交谈、随后端了杯鲜榨苹果汁向自己走近,突然觉得结了婚以后的生活好像跟以前也没什么变化。
听见他在那儿一个人念念叨叨,陈霁尧坐下来问:“你想有什么变化?”
赵熙支着下巴叹气:“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裴铭总调侃咱们两个老夫老妻了。”
无论生活习惯还是口味性格的方方面面,十几年如一日的适应与磨合,没有人会比现在的他们更了解彼此。
激情褪去日子总会归于平淡,而这样平淡的生活,不知不觉他和陈霁尧早已经携手度过了很多年。
怔忪间,陈霁尧在耳边不咸不淡“嗯”了声,神情带着些不满:“所以证在手里还没有焐热,有些人就已经开始觉得没意思了。”
赵熙一秒反应过来,瞪着他:“你别胡说啊,我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