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后半句几乎是吼出来的,与往日的模样大相径庭。
温祈难以置信。
这是他结婚两年的丈夫,他的爱人,枕边人,可现在却能毫不犹豫的把欺骗说成是他自己多疑,这让他打心底不寒而栗。
顾程言也意识到不妥,但话已经出口,而且温祈非要揪住这件事不放,让他分外厌烦。
温祈想反驳,但鼻尖一阵剧烈的酸楚,声音到了喉咙就已经变得哽咽。
他深吸一口气:“你喜欢他。”
“你胡说什么?”
温祈拿出了那个盒子:“你单独锁起来了他的照片,他回国你破例喝醉,给他租画室,还……”
顾程言登时不高兴:“你翻我的东西?”
“是,但我没翻到。”温祈很声道,“白茗安和袁桥不是一样的吗?我没翻到袁桥的盒子。”
僵持半晌,顾程言移开了视线。
温祈看着他,失望一阵一阵的涌上来,几乎将他整个人淹没。
空气安静下来,房间里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
过了一会儿,顾程言才问:“你想怎么样?”
这就是承认的意思了。
温祈:“我问过你。”
顾程言毫不犹豫:“我不同意,不离婚。”
又沉默了片刻,顾程言道:“我承认我以前喜欢过他,但是,我真正爱过的人只有你,温祈。画室已经差不多完工了,如果你介意,我不去就是了。”
温祈视线一片模糊。
顾程言似乎要过来抱他,就像每次哄他时的那样,但温祈侧过身,躲开了。
“我当初追你就不怕人知道,他们背地里议论了多少!后来你在雷家受欺负,我顶着压力还去找了我父母,还送你爸去治病,怎么可能有人比我更爱你。”
最后他声音有些冷:“离婚这种话不能随便说,你先冷静吧。”
说完,顾程言不再看他,转身离开了。
沙发就在旁边,温祈想走过去,但只觉得脚下沉沉,头脑昏沉,迈出步子都感到无比吃力。
他踉跄着走过去,几乎是栽倒在上面。
抱枕洇开一片水渍,屋里响起了呜咽声。很低,像哀鸣的小动物。
这两日天气都阴沉沉的。
上午天就阴得发沉,等到顾程言离开后不久,就又下起了雨。
秋日的雨来得又急又激,窗外传来刷啦刷啦的雨声时,温祈已经吧多肉又拿回了阳台。
他有些机械地调整它们的顺序,把笑脸和哭脸混在一起。
不知过了多久,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是串未保存的数字,温祈按下接听,刚拿到耳边,对面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开门。”
贺卓鸣的嗓音很低,却是不容拒绝的态度。
温祈一怔。
贺卓鸣见到温祈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人从上到下仔细看了一遍。
眼睛很红,鼻尖也红红的,看起来更像兔子了。
但好歹泪水已经止住了。
贺卓鸣听见了顾程言离开的摔门声,但他没有立刻动身,就是知道温祈哭的时候不会给他开门。
现在人已经哭完了,温祈站在面前,就那么直直看着他,像是等待接受指令的小机器人。
贺卓鸣掏出准备好的话题:“我昨天晚上真不是故意的。”
他再翻到准备好的微信好友,“喏。”
是个名字叫“温迪”的人。
“他问我白茗安的账号。”贺卓鸣道。
这个人的确存在。
至于认不认识白茗安,他也不知道。
温祈眼神都有点涣散,他努力盯着贺卓鸣的屏幕看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事。
他摇头:“没关系,一张截图而已。”
贺卓鸣意有所指:“但你难过了。”
温祈有种直觉,他觉得贺卓鸣应该什么都知道。
不论是他和顾程言之间,还是顾程言和白茗安之间。
温祈好不容易压下的情绪又泛上来。
“我不是……因为这个。”
相反,不论贺卓鸣是为了什么,他都应该感谢他。不然那些委屈和难过还要继续放在心里,没有出口,只能不停地打转。
“没关系,我知道了。”
温祈努力保持声音平稳。
贺卓鸣盯紧他看,温祈也扬着脑袋,两人大眼瞪小眼了一会。
见他似乎没有回去的意思,温祈只好委婉道:“还有事吗?”
贺卓鸣:“你昨晚没休息好,应该好好休息。”
温祈:……
这是堵在别人家门口的人该说的话吗?
温祈再次暗示:“我回去就睡。”
然而贺卓鸣像是丧失了某些理解功能,站在原地继续道:“那就别想太多了。”
温祈情绪不佳,本就是强打起精力,此刻已经耐心告罄。
他正想下逐客令,突然一道闪电划过,映出一室惨白的光。
转瞬间,雷声便炸响一般落下。
温祈肩膀一抖,身体紧绷了些。
贺卓鸣垂眸看他苍白的脸,忽然意识到什么。
“害怕?”
温祈立刻否认:“没有。”
他难得逞一次能,不想这道雷没有结束,几乎是话音落下时,轰隆的声音再次响起。
温祈两只手臂交叠握住,像没安全感的孩子扯大人衣角。
他的小动作当然逃不过贺卓鸣的眼睛,于是他不但没走,还在下一次闪电袭来的时候迅速上前一步。
这一次的雷声比前几次都要大,仿佛就在头顶咫尺处炸开,温祈几乎是本能地,猛地闭上了眼。
下一秒,一双手捂住了他的耳朵。
第20章
耳朵上传来的触感干燥而温暖,温祈有些愕然地睁眼,对上贺卓鸣线条分明的下巴,以及薄而优越的唇。
略带戏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怕?”
他们之间的距离超过了安全范围,温祈距离贺卓鸣的胸膛只有几公分,在他开口时,仿佛连胸腔的震颤都能感受到。
温祈条件反射似的想要推开他。
但贺卓鸣似乎比他更清楚这道界限,在他作出反应的瞬间,便松开手后退了半步,好整以暇看着他。
温祈为自己辩解:“因为声音太大了。”
贺卓鸣很快理解:“也就是不光怕打雷。”
不仅是打雷,温祈对一切巨大的、刺耳的声响都会有生理性恐惧。
但也仅限于当下的反应。打雷的时候他会本能地闭眼,或者找个安全感比较强的姿势,不过很快就能恢复如常,以至于顾程言根本不知道。
现在被贺卓鸣知道了。
温祈嘴唇动了动,心里有些五味杂陈。
贺卓鸣不动声色环视他身后。
顾程言不在,但他不会问也不会提。如果可以,他甚至不希望温祈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想到这个人。
贺卓鸣算着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保安拿着两个巨大的袋子从另一边走了过来,看到门口的两人,他愣了下,才道。
“温先生?有您订的餐。”
温祈:“?我没……”
“是。”贺卓鸣从容接过,“谢谢。”
袋子上印的logo是一家五星酒店的餐厅,平时甚至不对外开放。
“先吃点东西。”贺卓鸣请示,“现在能放我进去了吗?”
他不说温祈没感觉,他一说,温祈才意识到,从昨晚到现在,自己已经连续两顿没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