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这个刚回来的野小子,不知礼数,粗野不堪,不晓得厉害关系。
看着黄嬷嬷十分笃定的表情,孟疏平觉得非常不可思议,【她不会以为她这么一说,我就会紧张兮兮、诚惶诚恐的赶过去吧?不会吧不会吧,都几十岁的人了,她还这么天真?】
【她说不孝就不孝了?我还说她刁奴呢,就知道狗仗人势。】
他一脸漠然道,“哦。”
金盏在一旁想笑又不能笑,憋的脸通红,她现在才发现,孟疏平在不针对她,将矛头指向别人时,有多爽快。
她在老太太院里的时候,这个黄嬷嬷也没少给她气受,没想到黄嬷嬷也有这一天。
黄嬷嬷却是气的脸色铁青,来的时候,她本以为叫孟疏平过去老太太那儿,是个十分轻松的活儿,谁知这个孟疏平看起来老实,没想到竟然这么混不吝。
只是老太太的吩咐她也不能不办,要不然岂不是显得她没能耐,连这么点小事儿都办不好?
她压了压脾气,又换了一副可怜的表情,“哎呀,五少爷,您就别为难老奴了,要是老太太知道奴婢连您也请不过去,少不得要罚老奴一通了。”
孟疏平简直不忍直视,【啊啊啊,辣眼睛,拜托,她是几十岁的大妈,又不是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求求她不要再做出这副样子了好吗?要不然我晚上会做噩梦的!】
他眼睛快速瞥向别处,嫌弃的不行道,“哦,我不去。”
黄嬷嬷又是难堪又是恼怒,气的浑身颤抖,在这里再也呆不下去,她一甩胳膊道,“既然五少爷怎么说也不肯去,那老奴只好这么禀报老太太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
看着黄嬷嬷离开的背影,孟疏平十分不解,【他们的脾气怎么都这么暴躁啊?动不动就给人甩脸子,我看起来脾气就很好吗?】
金盏眼观鼻鼻关心,脾气好不好不知道,但气人的功夫是挺强的。
从孟疏平那里离开后,黄嬷嬷气冲冲的回了付老夫人的院子,然后又添油加醋的控诉了一番孟疏平的恶行。
付老夫人艴然不悦,半晌,才咬牙切齿道,“去,用竹轿把他抬过来!”
黄嬷嬷一愣,“老夫人,真的要抬?”
付老夫人憋气道,“抬吧。”
黄嬷嬷的脸色十分难看,刚刚她已经在孟疏平面前放了狠话,这会儿再过去抬他,她的面子往哪儿搁?
只是老夫人都说了,就是再为难,她也得去,于是她只好唤了几个婆子,抬着轿子去了。
看着再度过来的黄嬷嬷,孟疏平非常吃惊,【嚯!】
【怎么连轿子都抬过来了?】
【不对劲儿,真的不对劲儿,那老太太干嘛非得让我过去?想也知道不可能是待见我吧?】
【算了,不想了,反正也不可能是啥好事儿,我才不要去。】
黄嬷嬷一脸得意道,“五少爷,您不是说摔伤了吗?瞧瞧,老太太对您多关心,还特意让我们抬了轿子过来,这次您总没理由不去了吧?”
然而还没等她得意多久,就听孟疏平小声道,“有。”
“什么?”黄嬷嬷十分错愕,她不可置信道,“又怎么了?”
她满面不爽的盯着孟疏平,看他还能说出什么花儿来。
被黄嬷嬷这样盯着,孟疏平简直如芒在背,他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两步,声音干涩道,“…我恐高。”
黄嬷嬷此时觉得孟疏平根本就是在耍她,于是她干脆也不讲究别的了,她手一挥,“来人,把五少爷给我请上去!”
顿时,几个婆子就冲着孟疏平奔过来。
孟疏平一脸惊恐,【啊啊啊!你不要过来啊!】
见状,缈碧立即喝道,“站住!你们这是干什么,眼里还有没有规矩了?你们就不怕伯爷怪罪下来吗?”
听缈碧这么说,几个婆子犹豫了一下,停了下来,孟疏平微微松了一口气,忍不住夸赞起缈碧,【你看看,关键的时候还是得看缈碧,比那笨丫头强多了。】
金盏一脸不高兴,夸缈碧就夸缈碧,损她做什么?想了想,她还是迅速挡在了孟疏平的面前,不管怎么说,还是要做做样子的。
黄嬷嬷哼了一声道,“我只知道听老太太的吩咐,再说了,伯爷每日那么忙,他哪有功夫理会这些闲事?”
孟疏平忍不住反驳,【怎么没有?昨天渣爹吼了我,祖父还专门把他叫过去骂了一顿呢!】
见黄嬷嬷发了话,几个婆子又要去抓孟疏平,然而她们刚要动手,就听黄嬷嬷飞快喊道,“慢着!”
她本也不觉得伯爷会管这等事,但方才那声音是孟疏平心里所想,应该不会是假的,黄嬷嬷忍不住多思考了一分,万一这事儿传到了伯爷的耳里,那就算是老太太,估计也要埋怨她。
于是她只能换了副神色,“五少爷,您就说怎么样才能去吧?”
看黄嬷嬷这一行人的样子,孟疏平觉得这一趟他是避免不了的了,于是他迟疑了几秒,无比艰难道,“我…我要带帘子的轿子。”
黄嬷嬷深吸一口气,“行。”
事儿可真多!
想是这么想,但黄嬷嬷还是迅速让人换了一顶软轿来,要是不快点,万一孟疏平改变主意怎么办?
第16章
就这样,孟疏平被抬到了付老夫人的院门前,他刚从轿子里出来,就听有人喊他,“平哥儿!”
孟疏平回头,发现是冯氏,她几步走到孟疏平的身边,然后笑道,“你也要去老太太那里吗?走吧,一起。”
孟疏平点点头,两人一起跨进院内,刚走到院子,他们就发现院中不知为何摆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铺着一块黄布,黄布上又是香炉水果,又是木剑符纸,孟疏平一头雾水,这是做什么?
直到走进屋内,孟疏平都在猜测付老夫人叫他过来的原因,【难道是她昨天给了我见面礼后,现在又舍不得了,想要要回去?】
【不会吧?老太太也好意思?她不要脸面的吗?】
冯氏唇角上扬,哈哈哈,看来老太太这小家子气的印象一时半会儿是改不了了。
付老夫人在屋内等了许久,都不见孟疏平过来,谁知他一过来,就又在心里编排她,她勉力压住了心中的不快,努力露出一副笑容,“平哥儿过来了?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玉霄派一风道长。”
一风道长一甩浮尘,表现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见状,冯氏有些担忧,方才她听说老太太非得要孟疏平来这里,就唯恐老太太想使什么坏,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她悄悄看了孟疏平一眼,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
同在屋内的四夫人则露出看好戏的表情,她倒要看看,这孟疏平到底是人还是什么鬼东西。
孟疏平不知付老夫人给他介绍这道长做什么,他不明所以,干巴巴的说道,“哦,原来是一风道长啊!”
【一风道长?谁啊?没听说过。他是不是困了呀?怎么看起来都快睡着了?】
一风道长猛然睁大眼睛,什么困了?他那是高人风范好吗?这个小子他到底懂不懂啊?
付老夫人脸皮一抽,直接忽视了这句话,她继续介绍道,“一风道长的道法十分高深,不但书符治病非常厉害,驱邪避灾也不在话下,听说前不久李员外家出了妖邪,就是一风道长收服的呢!”
一风道长的表情很是得意,“哪里哪里,贫道的道法还需要再精进呢!”
付老夫人夸赞道,“道长何必谦虚,这见过道长的人,谁不说道长厉害,道长一来,那些妖魔鬼怪都要望风而逃了。”
一风道长谦虚道,“惭愧,惭愧。”
付老夫人又悄悄看向孟疏平,想知道他会不会露出惊慌的神色。
从昨日能听到孟疏平的心声后,她就怀疑,孟疏平身上会不会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于是今天一大早,她就派了人出去,将这位道长给请了过来。
对于付老夫人的吹捧,孟疏平十分不屑,【书符治病?驱邪避灾?别扯了,这都是假的好不好?】
【没文化真可怕,封建迷信要不得,有病就去找大夫,找道士有什么用啊?哦,说不定能让你直接升天,被那些大师害死的人还少吗?】
【唉,老太太也忒好糊弄了,这都能信?还伯府的老夫人呢,和乡下的迷信老太太也没什么区别。】
付老夫人一噎,差点气笑,哼,一会儿他就知道一风道长的厉害了。
一风道长的脸色也有些难看,毕竟任谁被骂做骗子都高兴不起来,不过他并不担心,他能在各家混开,也不是个只会耍嘴上功夫的人。
他当即看向孟疏平,皱眉道,“我看这位小少爷…”
孟疏平忍不住猜测道,【他不会想说我印堂发黑,最近有血光之灾吧?】
一风道长一哽,刚刚的话说不下去了,好在他经验丰富,立刻将接下来要说的话改了,“…面上黑气缠绕,最近可能会有些不顺利。”
【嘁,我就知道是这个套路,也是,若人人都顺利,哪儿还有冤大头给他们捞钱?】
见孟疏平态度轻松,冯氏微微放心,他既然还有心情开玩笑,想来是能够应对。
付老夫人却觉得一风道长说的很准,她可是听说了,昨日孟疏平一回来,就和三房的扬哥儿打了一架,三房的孙氏还上二房闹了一场,这不是不顺利是什么?
她一脸赞同道,“可不是?所以我才会将道长请来,想着给他做一场驱邪解厄的法事,免得他以后再像之前那样多灾多难。”
孟疏平表面淡定,内心却十分诧异,【什么?她要给我做法事?】
见孟疏平这样的反应,付老夫人不由非常得意,哼,现在知道怕了吧?知道怕就好,一会儿就让道长把你给收服了。
然而还没等她得意片刻,就听孟疏平在心里道,【没必要,真的没必要,这种法事也就是图个心里安慰,实际上一点作用都没有,讲真,与其去花钱请道士,还不如把这钱给我,我还能多说她两句好话,做什么便宜外人啊?】
【对着外人扔银子,对自家人就扣扣索索的,老太太也太不会打算了。】
“咳——”冯氏差点没忍住笑出来,好在她及时反应过来,这才将将掩饰了过去。
付老夫人:“……”
她胸口一滞,被孟疏平的想法气的简直说不出话来,于是她当即对一风道长道,“一风道长,那请您现在就开始吧。”
一风道长不悦的看了孟疏平一眼,然后他微微点头,仙风道骨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往院中走去。
众人忙跟在他身后,来到了之前的那张桌子附近。
孟疏平也好奇这位一风道长到底有什么能耐,便随众人一起到了院里。
此时桌上的蜡烛已经被先一步过来的道童点燃,一风道长往桌前一站,捻出三根香来,点燃后恭恭敬敬的插到了香炉内。
随后,他双手合十,举了一下,又将左手手心向上,中指和无名指曲起,右手则摆了个剑诀,围绕左手前后转了一圈。
做完这些后,他从桌上拿起一个金色的像酒杯一样的东西放在左手举在胸前,右手伸出两根手指悬空放在那东西之上,开始念咒,“天罡、地灵、七星罩顶…”
虽说这场面看起来是挺正经的,但孟疏平还是忍不住想笑,【噗——,没想到一风道长的道童竟然还会摇花手,还挺有舞蹈天分的。】
和一风道长不一样,一旁的道童没太多事可做,基本上一直在那里重复做摇花手的几个动作,让孟疏平感觉十分错乱。
一风道长的咒语可疑的停顿了一下,不过很快又继续了下去,“…急急如律令!”
付老夫人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做法事呢,就不能认真一些吗?
不过,摇花手是什么?
这时,那道童终于停下了摇花手,然后他迅速从桌上摆放的碗里抓起一把东西,扔向了燃烧着的蜡烛,蜡烛上顿时亮起一片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