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他咬牙切齿地开口,语气介于无奈和暴怒之间:“刚才干兴奋了是不是?都开始挑衅我了?”
许天星神色未动,低头理了理袖口的线角,语气淡得像在背药品用法:“没有挑衅你,我只是觉得,你比他们,更像个暴徒。”
沈放的脸已经快要扭曲成警局Logo,他冷笑一声,眼神像把刀架在唇边:“对着我这张脸,再说一句?”
许天星偏了偏头,像是在认真考虑这个选项,半秒后,他语气平静地开口:“……你不懂。”
他说这三个字时,语调依旧低缓,甚至还有一点像在给实习生讲学术术语的耐心,“暴力美学,是这样的:人得美,动作要干净。脸上最好……”
他顿了顿,视线落在沈放那张略有起伏的俊脸上,神情不动,嘴角却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血刺呼啦的,战损美。”
沈放盯着许天星,像是在对着一个刚从地下格斗场穿着白大褂转行的半职业疯子,咬着后槽牙,艰难地憋出一句:“你到底是什么玩意看多了?!”
许天星低头继续擦着眼镜,云淡风轻地说:“我只是不喜欢打不漂亮的架。”
“……漂亮你个头。”沈放已经气得开始转圈走位,像在找个无人的墙壁撞一下冷静冷静。
他走了两步,又转回来,盯着许天星那张“我完全正常”的脸看了三秒,忽然长叹一声,摆摆手,语气带着点崩溃的认命:“行了。以后要是哪天不想干医生了,来特警。”
沈放骂完人,咬着后槽牙原地缓了三秒,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点开现场监控回放。
沈放盯着那段画面看了两眼,嘴角抽了抽,然后,他眼都没眨一下,直接点开微信,把视频转发给了顾云来。
备注都懒得打,语音直接甩过去,声音低得跟□□勒索一样:“看一下,你脖子最近是不是隐隐作痛?”
“说实话,你真没被许医生家暴过?”
第63章
贺临还坐在沙发一侧, 低头同步技侦组的临时反馈。顾云来神情未动,只靠在转椅上,指尖轻敲桌面, 似在思考,又似在等待。
这时, 他的手机震了一下,是沈放发来的信息, 顾云来皱了皱眉, 原本打算不看,但沈放这人几乎不给他发微信, 这次突然发过来,肯定是不是什么好事。
他点开视频, 画面一亮,他原本靠在椅背上的身子骤然坐直。
视频画质极佳, 是某官方媒体剪辑后的现场片段。镜头从急救模拟演习现场切入,高密度人流中, 一道白色身影猛地冲出。
许天星,白大褂、冷脸, 从电梯口疾步而来,动作冷利得像刀锋,他摘了眼镜、起跳、抬腿、剪刀脚、空中转身、膝盖落地、一手钳制, 一气呵成,干净利落得像精修电影动作片, 快得仿佛被剪成了二倍速。
整个画面定格在他按住“嫌犯”那一瞬, 他冷静低头确认对方呼吸,手腕姿态极标准,袖口半卷, 帅得令人窒息。
顾云来盯着那几秒,指尖轻轻点着进度条,往回拖了一遍,又一遍。
第一次看惊艳,第二次看心跳,第三次……他已经开始胡思乱想了。
他低低笑出声,没忍住。
贺临头皮一紧:“你精神状态还好吗?”
顾云来收起手机,神情懒洋洋地转回来说道:“今天不加班了。”
贺临一脸警惕:“你要回去摊牌吗?”
“摊什么牌?”顾云来顺手拎起西装外套,动作漫不经心,语气轻得像在谈天气:“我只是想回家看看我男朋友。”
他这话说得太平静了,甚至没带笑,像是陈述今天晚餐吃什么。可正是这种刻意的轻描淡写,让贺临心头“咯噔”一声,隐约生出不祥的预感。
“你打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他试探着问。
顾云来顿了一秒,眼角微挑,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我确实什么都不知道。”
“……顾云来!”贺临忍不住脱口而出,连姓带名叫了出来。
顾云来不疾不徐地整了整袖口,语气从容得几乎不像深夜刚发现泄密真凶的CEO:“放心,我现在连证据都没看完,暂时不打算审人。”
他停了一下,眼睫微垂,声音低下来,带着极轻极轻的一丝疲惫:“我怕我一问,他就走了。”
贺临心口一震,良久,他压着嗓子开口:“但你是真的在查他。”
“我是在查,是谁利用了他。”顾云来语速没变,嗓音却沉了一分,“而如果是他自己做的……我也想知道为什么。”
“如果他真的骗了你呢?”
顾云来看了他一眼,没有接话,只是走到车边,拉开门,在上车前忽然回头,唇角牵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弧度:“那我大概,是这辈子最不想知道答案的人之一了。”
他说完,坐进车里,关门一瞬间,整座城市的喧嚣与夜色,全被隔绝在外。
许天星正擦着头发,家居服是件宽松的灰蓝T恤,领口有点松,露出锁骨和半截湿发。他低头走出浴室,脚步懒散,整个人懒洋洋的,像只刚洗完澡的猫。
顾云来看着他,眼神一秒亮起来,然后在许天星还没反应过来时,猛地一步上前,把人抵在墙边,手机贴到他面前。
画面里,白大褂猎猎翻飞,许天星起跳、剪刀脚、落地、锁喉,动作快得像飙车,一气呵成。
顾云来神色贼认真,语气却带着点不怀好意的兴奋:“你今天那个,给我也来一下。”
许天星瞥了一眼视频,又看了看他,眉毛挑了挑:“……你有病?”
“来一下嘛,”顾云来笑得像个脑子里装了糖的疯子,“就一下,我特别想体验一下剪刀脚的快乐。”
“体验你个头。”
许天星一边擦头发,一边甩开他不安分的手,踩着拖鞋往厨房走,“晚饭我点了上海菜,那家小店,你不是说上次味道不错?”
“吃啥都行,吃你都行。”顾云来屁颠屁颠跟在他后面,一边跟一边抱住他的腰,脑袋搁在他肩上,“求求你天星哥,就让我试一次,求你了……”
许天星拿筷子的手一顿,回头冷冷看了他一眼。
“……你剪我一脚也行。”顾云来继续说。
“……”
“真的,来一下嘛。”
“……”
许天星终于叹了口气,像在克制把这人直接摁进水槽的冲动,冷淡开口:“后天下夜班带你去拳馆。”
拳馆里灯光柔白,许天星特意包了场,训练垫中央,灯光打在防摔垫上,光影一片柔哑。
顾云来刚活动完肩膀,热身拉伸一套下来,整个人松得像猫,浑身肌肉线条在紧身护具下若隐若现。
他站在场地正中,朝许天星勾勾手指,笑得吊儿郎当:“快点来一个我看看?”
他笑,眼神却亮得像火,浑身都在叫嚣:来,你敢动我,我求之不得。
许天星站在他面前,没说话,他低着头,手里拿着护具,动作一丝不苟地帮顾云来重新扣紧腰带、护腕、护膝。
哪怕对方不安分地动了动,轻笑着凑近了一点,他也只是冷着脸,压着眉眼,按住他的膝盖位置:“别乱动。”
顾云来挑眉:“我这是配合。”
许天星没搭理他。
他低着头,动作利落地继续往上调整护具肩位,指尖沿着顾云来的肩胛骨下缘滑过,落在锁紧卡扣上。
顾云来本想继续插科打诨,刚张嘴,却被这份近距离的认真怔了一下,他忽然低下头,:“……这么怕我受伤啊?”
许天星手没停,只是语气一贯冷淡:“你们这些人最容易受伤。稍微学过点,又没系统训练,自以为能扛,其实下盘虚、动作松、对抗的时候保护意识还差……”
许天星按好最后一道卡扣,站直了身,低头看了顾云来一眼,声音干脆利落:“摆好姿势。”
顾云来挑了挑眉,唇角勾起一抹散漫的笑意,整个人倚靠着沙袋没动。他眼神半挑着扫了许天星一眼,语气吊儿郎当,带着惯常的调情意味:“什么姿势?你在床上不是最喜欢这样面对……”
“站好,右脚前,左脚后。”许天星打断他,语速冷静而简洁,“脚跟分开,膝盖微屈,肩放松,重心往下压。”
顾云来被他一连串指令堵得一噎,还是乖乖照做了。
下一秒,顾云来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眼前人影一闪,许天星后退几步,像捕猎动物一样滑步贴近,身体轻巧腾空,腰腹发力一绞,剪刀脚精准缠住顾云来的脖颈!
“等等你真来……卧槽……!”
他话没说完,就被猛地带倒,许天星借惯性转身落地,身体翻转瞬间已完成裸绞!双腿缠颈、手臂锁喉、膝顶肩背,力量精准分布在压制点上。
顾云来“啪”一声被锁在地垫上,动都动不了,只能仰头看着许天星半跪压制他的姿势,呼吸贴得极近。
“……你、你还真不留情啊。”
许天星低头看着他,语气毫无波澜:“这是你说的,‘体验一下’。”
顾云来被锁得脖子发热,嘴上却还在贫:“你是不是偷偷想掐死我来着……嗯?”
许天星睫毛垂了垂,忽然俯身低了一点,声音轻飘飘地落进他耳里:“想不想试试再挣扎一下,会发生什么?”
顾云来耳尖一热,突然安静了三秒,然后,他认命似的笑了一声,轻轻拍了拍垫子:“……我服了。你牛。”
许天星松手起身,站得笔直,伸出手拉他起来,淡淡道:“剪刀脚不能乱玩,会锁骨折的。”
顾云来还躺在垫子上,衣角微乱,气息未稳,脸颊微红,眼角还残着被制服时的兴奋和一丝不甘。
许天星刚解下护带,额前湿发垂落,呼吸绵长,整个人看上去像是一把被打磨到极致的刀,隐而不发。
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顾云来忽然扑上来,动作又快又狠,毫无章法地把人压在地垫上,他从不按牌理出牌,尤其是在“不要脸”这件事上。
许天星反应极快,手臂下意识支地,肩膀骤然绷紧,等意识赶上动作时,嘴唇已经被狠狠咬了一下,力道不算轻,带着点牙齿不客气的压迫感。
顾云来伏在他身上,唇齿相贴,笑意却像酒似的在喉咙里荡漾开来。他呼吸略急,声音低而含糊,字句落进人耳里,却像在胸骨间搅动。
“怎么样?”他笑着,眉眼得意又狡黠,“我也能反守为攻吧?”
许天星咬着后槽牙,眼神里半是被挑起的火气,半是无奈地随他胡闹。他一手按在顾云来的额头上,缓缓推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语气克制:“你这是耍赖。”
“我这是战术转型。”顾云来厚着脸皮坐在地垫上,仰头望着他,笑得吊儿郎当。
他两手撑在身后,故作正经地说道:“咱俩得说清楚,以后吵架归吵架,你不能随便动手。你这手劲儿真要来了,我这小命不保啊。”
许天星正在拆剩下的指缠,闻言头也没抬,只冷淡挑了下眉:“我什么时候真动过手?”
顾云来笑得更像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凑过去,一副煞有其事地想了想,慢悠悠补刀:“也是。床上动手的,一直都是我。”
许天星没接话,静静地坐在那里,安静地将护具一件件折好,动作冷静、克制,像是在将刚刚被撩起的情绪一点点压下去。
良久,他忽然开口,声音低得像是沉进水里的石子,泛不起多少波澜,却冷得令人发颤,“不过,要是有一天,我知道你骗了我……”
他说到一半,缓缓抬起头来,那双眼终于与顾云来对上,平日里那双清冷淡漠的丹凤眼,此刻却像覆了一层极薄的霜,黑白分明,骨子里透出一种危险的平静。情绪太过凝滞,反而像是某种疯狂前的寂静。
“我可能……真的会拧掉你的脖子。”话音不高,却如一把细细的刀,隔着呼吸抵上喉咙,带着说不清的执念与占有欲,甚至透出一点令人心疼的脆弱。
顾云来望着他,愣了两秒,然后忽然笑了,笑得像是刚喝下一口陈年的烈酒,灼得眼睛发亮,却还舍不得吐出味道。
“那我要是说,你要是骗了我呢?”他声音轻轻的,尾音甚至有点虚,听上去像一句玩笑,实则每一个字都像缠着钩子,往外扯着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
许天星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静静地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平静得过分,却藏着一瞬极难察觉的凝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