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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臣他死不悔改_分节阅读_第11节
小说作者:楚济   小说类别:耽于纯美   内容大小:420 KB   上传时间:2025-08-15 11:03:34

  京城一间书坊。

  本年会试在即,书坊生意正是最好的时候,来往举子络绎不绝地挑着书。

  谢少陵在房里关了几日,同伴许鹤声实在是担心他,自从那日见了什么“梅公子”,这位天才跟着魔了似的,窝在房里看书闭门不出。

  许鹤声硬将他拉出来一同逛书市,盼着这位好友能恢复几分生气,“少陵,你可知书坊今日为何那么多人么?”

  谢少陵目光扫过乌泱泱的人群,书坊里的人确实比以前更多,连门口都坐满等候的举子,“为何?”

  许鹤声朝他狡黠地眨眼,笑吟吟道:“因为今日有秦寺卿的《治国论》出售。”

  他所说的秦寺卿,是鸿胪寺卿秦子衿。

  乃是董太师的关门弟子,年纪同顾怀玉一般大,巧的是俩人又是同一年入朝为官,同是江南世家出身,自然会被世人拿来比较一番。

  若说顾怀玉阴险狡诈,贪财好贿,欺压群臣,鱼肉百姓,那秦寺卿恰恰就是他的反面,为人光明磊落,乐善好施,对上刚正不阿,对下言出必行,对百姓那更是爱民如子。

  秦子衿就像一面完美无缺的镜子,他在朝中为官,照出顾怀玉的龌龊可鄙。

  而《治国论》,正是秦子衿十年前写下的一篇著作。

  这篇著作一经问世,便如惊雷般震动朝野,其文采之斐然,立意之高远,论述之深刻,令人叹为观止。

  文中所提的治国方略,既有儒家仁政的宽厚,又有法家严刑的刚毅,更兼道家无为的灵动,堪称集百家之长,成一家之言。

  当时董太师阅罢此文,也不禁抚掌赞叹:“此子胸中自有丘壑,笔底自有乾坤!”遂破例收秦子衿为关门弟子,亲自教导。

  十年来,《治国论》被无数士子奉为圭臬,抄录传诵,甚至有“得《治国论》者得天下”的说法。

  每逢会试,此书更是洛阳纸贵,即便价格高昂,举子们也争相抢购,只为从中汲取治国安邦的智慧。

  谢少陵当然读过《治国论》,普天下论才华他只服秦寺卿一人。

  不过他有些不解,挑眉问道:“《治国论》家家书坊都有,为何只在这家书坊守着?”

  许鹤声不再逗他玩,压低声音说:“《治国论》当然家家书坊都有,但只有这家有治国论的手稿。”

  “手稿?”

  谢少陵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虽读过无数遍《治国论》,但若能目睹秦寺卿的手稿,其意义自然迥然不同。

  那可是秦子衿亲笔写下的文字,字里行间或许能窥见这位文人的风骨。

  许鹤声伸手探入袖中,弹了弹一叠厚厚的银票,“的确是秦寺卿的手稿,据说是这家书坊的老板偶然所得。”

  “偶然所得?”

  谢少陵真有些好奇。

  许鹤声凑近他解释道:“说来也是天意,这家书坊的老板前些日子去城西收旧书,口渴路过一户人家借口水喝。”

  “那户人家家境贫寒,又不识字,老板瞧见一本破旧册子,被主人家用来垫桌子腿,好奇抽出来看了看——”

  谢少陵听得眉头一皱,“然后呢?”

  许鹤声笑得意味深长:“老板起初也没在意,随手翻了几页,顿时如遭雷击,册子纸页泛黄,字迹却依旧清晰可见,正是秦寺卿年轻时亲笔所写的《治国论》手稿!”

  “再一问那户人家,原来这家的儿子当年给一位公子牵马,那位公子随手赏给他的,只是那时秦寺卿尚未成名,这儿子不知秦寺卿的身份,还以为是一本破烂。”

  “老板听后当即掏钱买下,只花了三十文钱,就买到秦寺卿手写的《治国论》。”

  谢少陵听得不禁蹙眉,“秦寺卿手稿竟沦为垫桌脚的废纸,真是暴殄天物。”

  许鹤声与他感同身受,好东西还是得遇到识货的人,“所以今日消息一传出,举子蜂拥而至,谁都不愿错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谢少陵从袖里抽出折扇,谢家的公子,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书坊里的举子越来越多,挤得门前水泄不通,书坊老板抓住时机,高声喊道:“诸位静一静!”

  举子们瞬间安静,一双双眼睛盯着他捧在手里的雕花木匣。

  老板双手捧起木匣,煞有介事地道:“今日承蒙各位抬爱,小店有幸请来秦寺卿《治国论》的手稿,供大家一观。”

  话音一落,人群便骚动起来,举子们纷纷往前挤,都想要一睹手稿的真容。

  谢少陵志在必得,所以压根不着急。

  有人不爽老板令大家苦等那么久,现在又卖关子,故意问道:“你的手稿可有秦寺卿的私印?”

  老板胸有成竹地拍拍木匣,显然信心十足,“秦寺卿写《治国论》时尚无功名,还是位少年郎,哪来的私印?”

  “没有私印你又怎知是秦寺卿的手稿?”

  “是啊……若是没有私印,怎能证明这是秦寺卿的手稿?”

  “我们买了你的书,总不能拿着去问秦寺卿是真是假?”

  举子的质疑此起彼伏,沸沸扬扬。

  老板淡定的神色逐渐崩塌,急得冒一脑门的汗珠,他在人群里左顾右盼,终于让他看到一位大救星,“大家静一静!”

  “你们不信我的话,但不会不信谢少陵吧?!”

  谢少陵的出身背景,以及人品言行有口皆碑,举子们当然相信谢少陵说的话。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谢少陵身上,少年长身玉立,执扇微微一笑。

  老板长舒一口气,捧着匣子到谢少陵身旁,“谢公子,我听闻你自幼便模仿秦寺卿的颜体,家中有不少秦寺卿墨宝拓本,你绝不会认错他的字吧?”

  谢少陵淡然点了点头,折扇一挥点在木匣上,“我认错谁的字,都不会认错他的字。”

  老板总算是放心了,小心翼翼地将匣子抽开,“那就劳烦谢公子一观,看看这是否是秦寺卿的字。”

  方才众人质疑的时候,谢少陵已有此意,他随手将扇子别在后领,取出帕子郑重其事擦了擦手,这才轻轻地捧出里面一沓泛黄纸页。

  他掀开一页空白的纸,入眼的字虽有些磨损,但依然清晰可见。

  字迹遒劲不失清瘦,笔锋如刀般犀利,但横撇上勾笔势挺劲,落笔处浆浓色深,隔着纸都能感觉到,写下这篇文字的人是如何任性疏狂,大有世间一切皆在他运筹帷幄之中的魄力。

  众人直勾勾地盯着谢少陵,少年微微蹙一下眉,突然一言不发,当即又翻过一页纸,继续端详手稿的字迹。

  谢少陵一目十行,翻看得迅速不停歇,翻到当中一页他的手一顿,这一页纸仿佛是曾经浸过水,墨迹有些模糊。

  老板擦擦额头的汗,连忙向众人解释道:“这不是我所为,纸上尚有酒香,我觉得应是秦寺卿不慎打翻了酒。”

  “秦寺卿这样的人会把酒打翻在自己手稿?”

  “他如此风光霁月,怎会做出如此笨拙的事情?”

  谢少陵凑近闻了闻,淡淡的酒香味微不可闻,指尖抚过比前几页更狂放的字迹,轻声断定道:“这一页是醉酒之后所写的。”

  许鹤声神情微妙,难以想象那位端庄俊秀的秦寺卿会喝得酩酊大醉,执着笔边写,边喝酒的模样。

  老板按捺不住,迫不及待地问:“谢公子,这可是秦寺卿的字迹?”

  谢少陵并未回答,继续翻看着手稿,直到手中纸页越来越薄,他翻到了最后一页。

  这一页右下角,没有秦寺卿的落款,却有一个小小的梅花印章。

  谢少陵盯着那支梅花,眉尖蹙得更深,纸上的字迹确实很像秦寺卿的字,但比拓本里的字迹更潇洒利落,有几分难以模仿的风神骨秀。

  或许那时秦寺卿年少气盛,字迹更挥毫不羁,也未可知?

  “谢公子,这手稿到底是真是假?”

  有人按捺不住,急切地问道。

  “是啊,谢公子,您倒是说句话啊!”

  人群中此起彼伏的催促声让谢少陵回过神来。

  谢少陵抬眸,眼神幽暗深不见底,“确是秦寺卿的手稿。”

  老板笑得合不拢嘴,连声说道:“谢公子果然慧眼独具,这手颜体除了秦寺卿还能有谁呢?!”

  谢少陵薄薄的嘴唇微动,却没说话,他将手稿放入木匣里,曲指叩了叩匣子说:“我要了。”

  这句话一出,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一阵长吁短叹。

  老板当然乐得跟谢少陵做生意,一击掌说道:“谢公子觉得三万两白银如何?”

  谢少陵毫不迟疑地一点头,将装着无价之宝的匣子轻轻搂在怀里,“随我回府取银子罢。”

  许鹤声忍不住“啧”了一声,实在是后悔带他来书坊,早就知晓谢少陵是秦寺卿的忠实拥护者,何必要给自己找一个不痛快呢?

第11章 ”请君入瓮“

  睿帝赐给裴靖逸一座碧瓦朱甍的府邸,前任屋主是位大官,庭院修得精巧靡丽,金碧相辉。

  今日是裴靖逸与顾怀玉打赌的第三日,顾怀玉许给他公假仍在,他悠哉地在府邸与好友对弈。

  大理寺卿聂晋与他年龄相仿,脾性却相差甚远,是一位眼里不揉沙的铁面判官。

  聂晋坐的端正挺拔,官袍浆洗得发白,袖口磨出毛边却熨得平整。

  他执一粒白子落在棋盘,声音冷硬如铁:“按《刑统律》第七卷 第三条,私刑朝廷命官者,杖五十,革职流放。”

  裴靖逸置若无闻,指腹捏开一粒松子,随意抛进嘴里,有九黎血护体,口中的伤几乎痊愈。

  聂晋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眼神冷峻专注:“三年前,户部尚书陈大人,朝中正二品大员,只因一句酒后失言,隔日便被发现缢死在房梁,一家四十六口一夜失踪,你可知他说了什么?”

  裴靖逸瞥他一眼,这还用说?是头猪都能猜到的答案。

  聂晋手指紧紧地攥着一粒棋子,不必他的回答,“他说‘陛下为顾皇后大兴土木,劳民伤财,顾瑜欺上瞒下,一手遮天,大宸两百年基业将葬在顾氏姐弟的身上。’”

  裴靖逸轻哂一声,果然是这种话。

  “靖逸,这是我入大理寺办的第一个案子。”

  聂晋微微闭一下眼,再次睁眼时目光如鹰隼般,“陈尚书于我有知遇之恩,他的结案卷宗七十四页,我亲手所写,如今就放在我的案头。”

  裴靖逸碾碎松壳的手微顿,屈指几下弹落袍子上的松屑,“你他娘是来下棋的?”

  聂晋神色沉凝不变,从袖中取出一方包得严严实实帕子,打开露出其中的一朵陈旧素色的簪花。

  裴靖逸挑眉扫一眼,这簪花是幼童的样式,很少在成年女子头上见到。

  “陈尚书有位千金,那年十二岁,这是结案那日我在尚书府后院捡到的。”

  聂晋将簪花放在棋盘,“她曾缠着我陪她放纸鸢,我以'公务繁忙'推拒了七次。”

  “若是她还活着,如今已经及笄,已是懂得男女大妨,不会再缠着我玩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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