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要完!
天杀的,怎么一个个地都要搞男人呢!
裴瓒愤愤扫过对面坐着的几位后妃,娇俏的,婉约的,姿态万千,全是美人,还有同在最前方的皇后,端庄华贵,怎么这狗皇帝就不知道珍惜呢!
鼓点紧凑,丝竹悠悠。
盘旋的彩色衣带恍惚了视线。
难得一见宫廷歌舞,裴瓒却压根没心思欣赏,只一杯接一杯地给自己倒酒。
“本宫怎么瞧着小裴大人郁郁寡欢呢?”
被提及姓名,裴瓒倏地抬起了头。
原来是皇后留意到他的异常,举着酒杯对他温婉一笑。
裴瓒心领神会,立刻端起酒杯,不料却听见她对身旁的皇帝说:“依臣妾看,小裴大人倒也是丰神俊朗呢。”
说的话没问题,只是听起来怪怪的。
特别是在猜到明怀文跟皇帝背地里的关系后,他心中警铃大作,立刻起身:“容貌都是父母所赐,比起皮相,臣更愿以忠心许君。”
“小裴大人这时候说话倒是动听。”明怀文在一旁拈酸蘸醋地讽刺他。
皇帝听了爽朗一笑:“朕觉得裴卿倒不像是裴家人。”
裴瓒没有插话,竖起耳朵听皇帝说他哪里不像。
“朕记得年幼时,裴卿的祖父性情直爽果断,一把年纪还敢指着父皇的鼻子骂,现如今的裴卿没学到精髓。”
裴瓒在心里冷笑一声,他虽然不知道先帝是什么样的人,但是如今这位皇帝却是个什么事都往心里搁的主儿,否则也不会任由世家把持朝政盘踞京都,到今日才收拾他们。
他可不敢跟裴家祖父一样,当面刺激皇帝,只毕恭毕敬地说了句:“先皇仁善,陛下亦是如此!”
溜须拍马结束,皇帝对他满意到不行。
裴瓒却在心中唾弃着自己,想着若是真的生在古代,那必定是一顶一的奸臣。
“裴卿无论说话还是做事,都很得朕的欢心,只是那一手字,实在不敢恭维!”
此时的皇帝,倒没了那股端坐高堂的感觉,比起君主,他更像是朋友,无所顾忌地吐槽着裴瓒那一手破字。
“哈哈……”裴瓒陪着干笑两声。
“科考之后,朕看过裴卿的文章。”
终于提到这次宴会的目的,裴瓒不自知地收敛了笑意,聚精会神地听着皇帝所说的每一个字。
“倘若仔细阅览,裴卿的文章自是第一,可是越看越气,越看越烦,觉得实在不能让裴卿轻而易举地做了状元!”
皇帝的声音慢慢拔高,说到激动时,“啪”得一声将手里的玉串甩到了桌上。
他并非生气,只是单纯激动。
但在关键时刻又及时停住,目光如炬地看向裴瓒。
【适逢谢家那小子在背后运作,朕干脆就许他状元!】
于是,这才有了后面发生的一切。
在沈濯的提醒下,让裴瓒带着愤懑去查清真相,帮他清理朝中势力过于庞大的氏族。
不过皇帝没预料到,谢成玉跟裴瓒是一条心,反而让他的心思在此刻看起来阴险又深沉。
得知真相,窥探到皇帝的算计,裴瓒的心里像是被惊雷劈开了一道裂口。
湖面上湿润的风呼啸地将其灌满,潮湿,冷冽,在心间化为残酷的风雪。
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步履艰辛地走到现在,却始终没有走出皇帝设下的圈套。
榜眼也好,状元也罢,都是皇帝制衡的工具。
果然,圣心难测。
“裴卿,你可长记性了?”皇帝笑着,把这一切都归咎于裴瓒的书法不好,当着后宫妃嫔的面,丝毫不提及谢家在背后的运作。
裴瓒也只是愣愣地回答:“臣,记下了。”
他整个人微微震颤着,从心底生出一股无力感,像是即将被无尽的阴谋拖进深渊。
“小裴大人的差事做得不错,陛下不如赏点什么?”明怀文提议着。
“怀文果然与朕心意相通。”皇帝大手一挥,接着说道,“裴卿,朕知道你与谢成玉交好,也如你所说,他对朕,对大周忠心耿耿,如此朕便不追究你的过错了。说说吧,想要些什么,加官进爵?奇珍异宝?”
加官进爵,就算裴瓒不求,想来皇帝也不会一直让他做个七品御史的。
他回过神来,念着先前给沈濯的承诺,提了衣袍快步走出去,跪在皇帝面前说道:“臣谢陛下隆恩。”
“臣听闻产自冷江的东珠,珍贵异常,不似俗物……”
“住口!”
不等他说完,明怀文立刻打断。
裴瓒一眼茫然地抬起头,但就在刹那间,他的胸口好像被冷箭刺透。
【混账!】
猝不及防的杀意,和愤怒。
两种激烈的情绪同时出现在皇帝的眼中,就连旁边的皇后,也维持不住端庄。
裴瓒懵了,他想过沈濯让自己去求东珠肯定是有原因的,但是完全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
皇帝居然一副要杀了他的样子!
王八蛋沈濯!
这破东珠到底有什么问题!
皇后安抚着盛怒的皇帝,开口说道:“想来是小裴大人不懂规矩,陛下莫要生气,不如先去问问长公主的意思?”
到底怎么回事?
居然还要问长公主。
王八蛋沈濯!这东珠是你娘管着,你自己问她要不行吗!
“不必。”
皇帝斩钉截铁地说,“来人!将库房里的东珠尽数交给他!朕倒是要瞧瞧裴卿要做什么!”
第30章 秘辛
裴瓒哪敢做什么!
他最多也就敢在心里把沈濯骂得体无完肤。
在太监取来东珠交到裴瓒手里后, 裴瓒就被马不停蹄地扔出了皇宫,甚至连他落在宫内寝殿的贴身衣物都没来得及拿。
回到裴宅,简单地向父母问安, 便回到小院里一蹶不振了。
王八蛋沈濯。
你自己想要东珠还让我替你挨骂!
缺心眼的怂包,没心肝的混蛋!
他和衣躺在床上,越想越气,但是再回想起宴会最后的那几分钟,又忍不住心慌。
皇帝那眼神, 看起来是真的想杀了他。
裴瓒舔舔干涩的嘴唇, 想起身倒杯茶水, 刚拉开床幔,屋外就传来些许动静。
听得不真切, 只觉得是有人在走动, 正要疑心是不是有什么幽明府, 或者大将军府的贼党前来报复,窗子就被敲响了。
“我已经睡了!”裴瓒即刻溜回床上,“韩苏,别再敲了!”
深更半夜前来敲窗提醒他去睡觉的, 只能是韩苏,况且裴十七那小子就在院里守着,寻常人可翻不进来。
“睡了?可宽衣了?”窗外的人问。
裴瓒没听出是谁, 随口敷衍着:“宽了宽了,一件都没穿。”
“没穿衣服, 那可太好了。”
“?”
听着不对劲, 裴瓒拉开帷幔,借着屋里昏暗的光去瞧。
没看到窗外有人影,正要看向另一侧, 忽然一只手伸出来,按着他的脑袋把他堵回床上。
“唔!”
裴瓒没来及反应,直接被人捂着嘴推倒。
奋力挣扎中,对方把他的双手双脚也束住了,甚至还坐在他的腰上,压得他难以动弹。
但是这人没捂住他的眼。
上一秒还满眼惊惧,看清后都成了愤怒。
“唔唔唔!”王八蛋!
沈濯居高临下,似笑非笑地阖着眼,指尖轻勾裴瓒胸前的藕荷色领口:“小裴大人怎么净骗人了,这不是还穿着衣服嘛,不过,小裴大人这一身,倒是很俏丽呢。”
“唔——”
“嘘!”
沈濯俯下身,与裴瓒四目相对,两人仅隔着手掌的厚度,姿势难免暧昧,“小裴大人也不想你那忠心耿耿的仆从突然闯进来,看见你我衣衫不整的模样吧?”
裴瓒眼皮半垂似乎是在思考,片刻之后,他眨眨眼睛,全当同意了。
双手被松开,嘴唇上覆盖的温热掌心也缓慢撤离,沈濯单臂撑在他颈侧,几缕发丝扫过裴瓒的脸颊。
裴瓒蜷着手,搓了几下金扳指后,就一直拢着被弄松的前襟。
表情有些不情愿,似是在埋怨沈濯的冒犯。
但终归没发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