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仓促,实则是做出最好的抉择。
无奈之举,却是在水深火热中最好的答案。
“小裴哥哥,怎么谢成玉一直叫你言诚?我却不能这么叫呢?”沈濯拈酸的语气听得人头疼。
裴瓒敷衍道:“你也可以这么叫。”
“我不要。”沈濯咬着嘴唇,一下就给否了,“小裴哥哥,我想只有一个称呼,是咱俩独有的。”
“这还不够吗?”
裴瓒说得是那一声声的“小裴哥哥。”
整个京都城里,都找不出第二个像沈濯这样喊他的人了。
可沈濯却说:“来日,要是有什么堂妹表妹的,会不会也叫你哥哥?或者,哪日新认识的小娘子,都这么喊你。”
“……”裴瓒翻了个白眼。
老天爷啊,他去哪里认识小娘子。
风月场所也就去过玉清楼和寻芳楼,里面的姑娘虽然都跟他混了脸熟,可在沈濯的威压之下,谁敢那个喊他!
他整日忙得脚不沾地,连官场上认识的人都不想搭理,还要去结识新人?当他有三头六臂嘛!
沈濯似是看出他憋在心里的愤怒,突然贴过去,封住他的嘴唇,搅着舌头,一点点卸掉他肚子里的火气。
须臾之后,沈濯意犹未尽地啄了啄他湿润的嘴唇,又说道:“我不强人所难,只是小裴哥哥能不能喊我几声别的听听?”
裴瓒喘匀气后问道:“譬如?”
“譬如,夫君相公官人,之类的,或者心肝宝贝……哎呦!”
说着,裴瓒一巴掌抽在沈濯嘴上。
裴瓒抬眼瞪着他,想装出几分威严来,只是他不知道,刚刚被亲得喘不上气,眼里都湿润了,此时眼睛蒙着层水雾,瞪人的时候不仅没有半分威慑力,反而让人看了怜爱。
“好好好,我不说了,赶紧走吧。”
沈濯替他拢着身上的斗篷,紧贴着裴瓒往清源道观外的马车走去。
天已经完全黑了。
城西的街宽敞,一路上灯光缱绻,头顶的星光也柔柔的。坐在马车里,更不觉着有半分冷意。
“送你回去?还是先到玉清楼吃些点心?”
裴瓒离家一整日了,午间在大理寺吃了些零食糕点充饥,此时也不算太饿,便想着先回裴宅,也全然忘了出门前告诉过沈濯,要去找鄂鸿的话。
他翻着马车里的书,说道:“先回去吧。”
“哦,也好。”
沈濯勾着裴瓒的腰,懒懒的,像是没骨头一般靠在裴瓒身上,下巴也垫着他的肩膀,同他一起看着手中的书卷。
只是手有些不老实。
趁着马车里热,用不着披着斗篷,沈濯便摸摸索索地替他解了,解开之后,手也没离开裴瓒的身子,悄悄地往衣服里探。
“你能不能安分点?”裴瓒轻啧一声。
沈濯没吭声,停了动作,手还是搁在裴瓒的腿上。
忽然,沈濯想起什么,问道:“明年也就成年了,小裴哥哥能不能帮我取个字?”
明年沈濯就二十了,加冠成人,这是大事,取字一事也该准备妥帖,可裴瓒现在看着话本子看得入迷,没心思搭理他,只摸了本看似是诗集的书扔过去。
“自己找找,喜欢什么就取什么。”
不怪裴瓒态度不好。
是他没给人取过字,现如今,原主用的这个也是谢成玉取的,没经验,怎么敢揽这种活计。
沈濯也听话,乖乖地翻起来。
最起初是想认认真真地挑几个,然后让裴瓒把把关,可一瞧见书里的内容,沈濯也满眼不可思议地重新看了眼封皮——寻花有望。
这是正经书吗!
沈濯盯着书中图画上赤条条交叠着两人,莫名其妙地笑了:“情窃窃,意绵绵,叫人离不得、舍不得。”
“什么舍不得?”裴瓒没听清。
沈濯贴着裴瓒的耳朵边,语气绵绵地重了一遍,还没说完,裴瓒就被他弄得心烦意乱,一把拽过那书,想骂他几句,但只瞧了一眼,就红了脸颊。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这书你也往马车里放!”
沈濯摇摇头:”方才那句好不好?”
“不好!”裴瓒连忙把书扔了,准备再从一旁的小书柜里扒拉本正经的。
可是他刚探出身去,腰带被人从身后扯住,还没反应过来,就直接被推倒了,“咚”得一声撞到厢板上,嘴也被封住,说不出话,双腿更是被死死压着,折腾不得,裴瓒只能忍受着衣裳被胡乱地扯松。
“小声些。”沈濯喘着气,紧贴在裴瓒耳边,“外面有人呢,别被听见了。”
“别弄了,别弄了……”裴瓒软绵绵地求饶。
沈濯不听,他紧拥着怀里的人,手探进衣裳里,不过那衣裳层层叠叠,看不出内里如何相连,他又一个劲地向前逼着。
裴瓒的手也抖得厉害,拿不住书,啪的一声落到地上,整个人看似清醒,眼神却融了,含着些春情,为了不发出声响,又紧咬下唇,忍受着沈濯的放肆。
裴瓒声音发颤,声音纤细:“我要回家……”
“也好,在你自幼长大的院里,也算闺阁之趣。”
“去,玉清楼!”
“那就更好了,怎么喊都不会有人打扰。”
裴瓒不敢想,若是在自己院里被人撞破他与沈濯的事,那该有多么丢人,索性跳进沈濯的圈套里。
反正都到这一步了,他总不能硬逼着沈濯憋回去。
只得去了玉清楼,半推半就地折腾……
果真像沈濯说的那般,从他赤着腿躲在斗篷里被抱进玉清楼,到半夜里不知疲倦地将床晃得松散,自始至终没有半个人打扰,直到末了沈濯让人送水,裴瓒才听见几声低语。
奈何他太累了,沈濯一离了他,就不受控制地睡过去。
第122章 猜疑
裴瓒想着, 自己只眯一小会儿,等沈濯给他清洗干净,就干净穿好衣裳走人, 回去裴家,绝对不会在玉清楼里过夜。
可他眼睛一眯,再醒来就是次日正午了。
“你为什么不叫我?”裴瓒的声音很疲倦。
沈濯死也不会说是他点了香的缘故,让人睡得格外沉,只道:“小裴哥哥睡得太沉了, 喊了几遍都没醒。”
裴瓒木楞楞地盯着被褥上的花纹, 喃喃道:“昨日又没回去……”
“无妨, 我特意遣人去了,告诉二老你在城西查失火的案子, 在清源道观里宿下了。”
好歹沈濯替他找了借口, 让他不至于回去后面对父母怀疑的目光。
身上清爽, 脑袋却昏昏沉沉,裴瓒匍匐在床榻边,手指轻轻拨弄一旁的流苏,三千墨丝从光滑的背上滑落, 他脑海中一直惦记着要做些什么,却实在想不起来,缓了片刻, 才勉强有了些精气神。
他看向挂起来的斗篷,问道:“昨夜我那几张药方呢?”
“收在书柜里。”沈濯顺势在他身后坐下, 替他挽起长发, 穿着衣裳,“我让人去买了些吃食,你想不想尝尝?”
裴瓒觉得疲乏, 却不饿,放松地倚靠在沈濯怀里,又闭上了眼睛,俨然一副熟悉信任的模样:“不想,我想见鄂鸿先生。”
“你刚醒……”沈濯的声音有些懒倦,从身后将人圈住时,眼神也黏着裴瓒。
虽是正午,屋里的光线却有些暗,点了灯也是朦朦胧胧的,连温度也比往日低一些,仔细听着,窗户外唦唦地一直响,时不时传来几道风声,似乎是在下雨。
外面是初冬小雨,屋里就应该温存着。
奈何裴瓒一点也不配合:“你要是不想我见他,那我便回去,请唐太医来瞧几眼。”
“身上还不舒服?”
裴瓒摇摇头:“昨日那几张方子是在一个小道士的房里看见的,你知道,我也不是闲来无聊才去清源道观的,为着一些事,我看着那方子有些蹊跷,想请人来看一眼。”
“这些事并不急于一时。”
裴瓒垂着眼,目光落在那双与他交叠的手上——沈濯的手,纤细修长,骨节分明,却不像长公主的那双手一般的养尊处优,在指节处有几个明显的茧子。
他微微抬起小指,勾住沈濯的手,在心里盘算着该如何把皇帝的事情说出。
虽然从始至终,裴瓒都不相信绿藓一事跟沈濯有关,可最初他还是选择了隐瞒,或许在沈濯眼里,这就是不信任……
而且,就算现如今他原原本本地讲出来,也难保沈濯不会受到牵连。
绿藓一事,就是一把明晃晃的刀子,毫不犹豫地刺向幽明府。甚至,不管背后操纵之人究竟是谁,那最核心的目的都指向了沈濯。
裴瓒该如何动作,才能改变这把刀的方向呢?
他是想袒护沈濯的。
只是以他目前的力量,似乎不能完全地将人庇护,还极有可能,一不小心就把自己也搭进去。
“前日入宫,听了些不大好的事情。”
“是什么?”沈濯静静地问着,没什么窥探的意思,“你若是不想明说,向我抱怨几句也行,我都听着。”
裴瓒没有不想说,只是一时不知道该怎样平静地开口,他在脑海中想了许多措辞,却都否了,只剩一句:“陛下病了。”
“这我知道,病了有些日子了。”
最初这消息还是沈濯告诉他的。
皇帝缠绵病榻,他理应去看一眼,可沈濯却是早就被逐出京都,不许回来的。
虽然他背地里回来的事情,皇帝未必不知,可终究还没有旨意,没被允许,也不能放肆地进宫探望。
“陛下看着还算精神,进宫那日,也不曾刻意提及病情,只问了几句寒州的事,可后来我见了唐远。”
沈濯自是知道,那太医是皇帝为数不多信赖的人。
裴瓒继续说:“是唐远告诉我,皇帝此次病得蹊跷,似是药物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