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愉嘴甜地夸道:“说实话,师兄你是我见过长得最帅的男人。”
谢希夷:“帅?何意?”
池愉说:“龙姿凤章,丰神俊朗,如金如玉,翩翩君子。”
谢希夷:“对于修士来说,这些都是外物。”
虽这么说,他唇角却是翘了起来,也并不掩饰让池愉看到。
池愉便明白了,其实太子还是喜欢听这种好听话的。
这也是人之常情。
池愉心里暗笑起来,目光一瞥,又看见了谢希夷案台上的古琴,他问:“师兄既会音律,不如弹奏一首,叫我开开眼界?”
谢希夷说:“能让我弹琴的人至今未出生,你也不是例外。”
池愉一愣,总觉得这话有点耳熟,像是……反派会说出来的话。
他心里忽地一个咯噔,但念头刚出现,就立马否定了,怎么可能呢。
池愉虽然总觉得太子身上有不少熟悉的地方——比如说话的音色,都是如山泉一般泠泠的,音色极其干净澄澈。
比如仪态。
又比如说他现在说的话,他们俩都不喜欢有人命令、请求他。
但这都是不可能的,这是五百年前,反派都没出生,而且两人都是金丹境,众所周知,修士一旦到了金丹境,骨骼身高都已经定型,除非到元婴,才会有重塑的可能。
如果太子是反派,那中间横跨的五百年,怎么着都不可能是金丹境的修为了。
嗨呀,是他想多了。
这世间的确没有相同的树叶,但是长得八九分的树叶可不少,毕竟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不能因为心心念念着反派,就总觉得别人像反派。
给自己一通疏导,池愉又平和了,笑吟吟地对太子说:“师兄,求你啦,我想听你弹琴,我想听听凡间皇族的音律是何等风采,你就让我领略一番吧,我给你500中品灵石。”
谢希夷笑了:“给钱就成卖笑的了,你打得好算盘。”
池愉否认道:“……我没这个意思啊,师兄你过度解读了。”
谢希夷虽兴致缺缺,但被他求着,心里也微微地动了一下。
他坐下,将双手放到了那把未修缮好的古琴上,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勾弹,很快,悠扬的琴声响了起来。
像是看见了皎月出云,林间树影婆娑,清风徐来,万籁俱寂的宁静,一种平静喜乐自心底升起。
而随着音调的转换,像是有平地而起的骤风,金石争鸣,风雨欲来。
琴声越来越急,刀剑寒影于意识闪过,带来浓杀之气。
池愉猛地睁眼,捂住胸口呼吸。
琴声骤停,谢希夷若有所思地说:“你这筑基修为,像是假的。”
池愉控诉道:“你故意吓我。”
谢希夷纠正道:“不是故意,是你太弱了。”
他有些匪夷所思地说:“你很弱,神识很弱,像是炼气期的神识。你这修为,是如何来的?”
他金眸微微眯起,有些锐利地盯着他,“无论何种修行法,一旦修炼,必定是从内而外地变强,你空有筑基修为,神识却很弱。这只是普通的曲子,你却承受不住,很奇怪。”
池愉镇定地道:“偏科么,你不也是?天资虽然很好,却有反骨魔心偏执心。”
这件事并不是什么秘密,谢希夷也不意外他会知道,神色平淡地道:“这是两码事,你神识这般弱,谁都可以用神识绞杀你,这是你的命门。你该感谢我,随意一曲试出了你的弱点。”
“哦。”池愉挠头,脸上露出笑来,“这么说,我是应该感谢你。”
他凑过去,哥俩好地搂住了谢希夷的肩头,“那么师兄,你有没有什么修炼神识的功法啊?”
谢希夷:“……”
他大为震撼,怎么会有人这么厚脸皮?
跟他要了筑基心法便也罢了,还敢跟他伸手要修炼神识的功法?
谢希夷唇角微翘,讥讽道:“你难道只会伸一只手跟别人要东西吗?”
池愉想了想,对谢希夷伸出了两只手,“师兄求你了,你有修炼神识的功法就给我吧,我以后给你养老。”
谢希夷笑了,“我就大你两岁,你给我养老?”
池愉笑了起来,说:“我跟你开玩笑的。我们既是朋友,朋友就是用来麻烦的不是么?互帮互助,也许我以后也能帮到你呢?”
谢希夷语气淡淡地说:“那做你的朋友,真是吃亏。”
池愉:“怎么会呢?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龙傲天,这个名字就是信誉哈,包硬的。”
谢希夷不语,池愉双手合十,哀求道:“师兄,求你了!帮我吧。”
谢希夷冷着脸拿出一本功法,“现在就给我出去。”
池愉:“哦!谢谢师兄!”
他拿起功法,麻溜地转身就走。
大门刚被他关上,又重新退了回来,“对了,师兄,我看了一下,没怎么看懂,你给我讲讲吧。”
谢希夷:“……”
他对自己感到匪夷所思————
当初是为什么理他?
*
又过去了几日,止观过来看他。
池愉留止观吃饭,止观比划了一下,池愉没看懂,问:“你想说什么?能写字吗?”
止观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拿出纸笔,写:“我吃得少,一碗就行。”
池愉笑了,“我明白了。”
便少做了些饭。
小球瞅瞅止观,直白地问他:“你是哑巴吗?为什么不说话?”
池愉叫了他一声,“小球,人家这是修闭口禅,都在禅宗学习了,思路要放开!”
止观一愣,忍不住笑了起来,作揖点头,表示自己的确在修闭口禅。
池愉得意地说:“你看,我就知道,凡事不能只看表面,要根据环境来理解,明白吗?”
小球一脸受教,“我明白了。”
吃完饭,池愉去洗碗,看见莲池领着一个修士过来,便跟莲池打了一声招呼,“莲池师兄,你这是做什么?”
莲池见到他,笑了起来,带着那名修士过来与他说:“傲天师弟,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们道谛禅舍的新人,清玄师弟,今天刚通过证心台过来的,天资很不错,所以禅师安排我带他过来入住。”
池愉抬眼去看那修士,外貌自是不必说了,修真界就没有长得不好的修士,只是这修士长相俊秀,眉目清冷,别有一番韵味。
池愉脑子里瞬间闪过什么“清冷师尊”“清冷佛子”等等字眼——哎呀,这倒是极少的一款。
池愉脸上露出灿烂的笑来,“清玄师兄好,我的法名是龙傲天,你可以叫我傲天,或者龙师弟,这不打紧,随便你。”
“龙师弟。”清玄矜持地对他点点头,神情并不热切,将清冷贯彻到底。
池愉也没在意,跟莲池说:“莲池师兄,既然你有事,就快去忙吧,若得空,我请你喝杯清茶再回去。”
莲池笑呵呵地应了。
池愉端着盆进了屋。
莲池领着清玄去池愉屋舍后面,不远处的山脚之下还有一处屋舍,环境很是幽雅。莲池这人也是爱说话爱热闹的性子,否则也不会跟池愉聊起来,他与清玄说:“刚才那个师弟,那是极有慧根的,比你要早来了些时日,个性十分活泼,你们屋舍并不远,偶尔可以走动走动,与他说说话,都会觉得喜乐。”
清玄思忖,问:“阿耨多罗佛门的佛子可是在道谛禅舍?”
莲池说:“哦,你说的是玄寂师兄啊,玄寂师兄就算了,他性格高傲,不大好相处,你不必白费功夫。”
说罢,他笑了起来,“不过玄寂师兄和傲天师弟关系倒是不错,我见过他们在一块儿有说有笑的,想来也正常,毕竟傲天师弟性子讨喜,又有慧根,妙语连珠,与他说话,总觉得很有趣,又总能悟到些许,想必他们天赋高的人都愿意在一块儿玩吧。”
清玄道:“师兄何必妄自菲薄,能进道谛禅舍,又岂是资质平平之辈。”
莲池豁达地说:“资质好也有资质更好的,更好的也会有最好的,这天资么,一山更有一山高,饶是道谛禅舍,也有天资高低之分。玄寂师兄来禅舍三年,已经炼了4颗佛骨,进入了第二禅,这速度,也就他一个而已。我们连一根佛骨都没开始炼呢。”
“虽然上善尊者说他有反骨、魔心偏执心,但只要108颗佛骨都炼出来,这佛子有点毛病也无伤大雅。”
清玄沉默,不再言语。
莲池见他神色不对,也没多想,安抚道:“你师兄在苦谛禅舍,宿舍离这儿也不远,你若担心,我待会儿让师弟给他选一个好些的宿舍。”
清玄道:“多谢师兄,我那师兄虽比我年长,行事却无所顾忌,我得多看顾,若是可以,我希望能与他一起住。”
莲池有些为难地说:“这有些违反门规。”
清玄不意外,轻易地放弃了,“那便算了。”
莲池将他带到宿舍,回去的路上,想起了池愉说的话,便到他那儿蹭了一杯茶。
池愉问他:“新来的师兄是何修为?金丹境吗?”
莲池笑道:“金丹境哪有那么多,他与你一样也是筑基,不过筑基大圆满,只差一步金丹了,许是晋级艰难,便来自在洲碰碰运气了。”
池愉:“原来如此。”
莲池与他说起了八卦:“他还有一个师兄,脾气火爆着呢,从证心台出来,见他被分到了苦谛班,吵着闹着要重新证一遍,你说,这不就更加证明了他心性不佳么?这还需要重新证吗?大家都看着呢?禅师不高兴,给他分了个大宿舍,里面都是大修士,总能磨磨他那性子。”
池愉问:“怎么磨?不能打架吧?”
莲池笑道:“这是自然,禅门不许斗殴是明文规定的,谁若犯禁,直接逐出禅门。你说,禅门什么都不收取,还每个月发修炼资源,谁会舍得走?自然都老老实实遵守规定。”
“但是么,”莲池停顿了一下,说:“若是被引得动手了,那就说不准了。”
池愉恍然大悟,忍不住笑了起来,“原来如此。”
说完八卦,莲池又看了看他屋舍,看见两个小童坐在一旁吃零嘴,笑道:“傲天师弟,你也是悠闲,在宿舍养了两个小孩。”
池愉给他介绍,“这是小球,这个是止观,他也是来进学的,莲池师兄你应该见过的吧?都是同学。”
莲池看了看止观,想起来了,“哦!是你!那个小结巴!”
止观噌得一下脸红,怒气冲冲地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