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愉问:“你平常在哪儿吃的饭?”
小童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在食堂,但是不好吃,他们说贪恋口腹之欲也是一种苦,要摒除所有苦,才能得到无,所以食堂的饭菜不好吃。”
池愉想了想,说:“灵石就算了,我会给你做一份的。”
说完,又从须弥戒里掏了一把零嘴给他,“拿去吃吧。”
小童高兴地接过了,看着池愉的眼睛亮晶晶的,“谢谢,你真好。”
池愉总有这种让人亲近的力量,没多久两人就无话不谈了。
小球笑着回到了谢希夷的住所,和其他修士简陋的屋舍不同,谢希夷的住所是一座宫殿,是罗珀禅院前几年紧急造起来的,完全按照谢希夷东宫的规格,很是豪华,和禅门追求的“空”“无”大相径庭。
这也让谢希夷遭受了些许非议。
谢希夷此时正在调试古琴,小球没有什么尊卑意识,一进门就说:“殿下,这个时辰了,你还要做晚课吗?”
谢希夷瞥了他一眼,有些漫不经心地说:“去哪儿了?”
小球眼睛一亮,说:“新来的那个修士,他人真好,他请我吃饭了,他做饭还特别好吃,比御膳房的厨子做饭要好吃多了。”
谢希夷不语,调试好古琴后,他伸出手,骨节分明的手指勾弹了几个音,俊美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小球却知道他不是很满意,便说:“殿下,这把琴已经坏掉了,实在不行的话,重新买一把吧?”
谢希夷说:“多嘴,出去。”
他这么说,小球也不怕,他们俩虽是主仆,却是有血缘关系。
大夏皇族不同于其他国家的皇室,宗亲观念非常强烈,甚至因为他们的修炼方式,这种宗亲观念、亲族一体的概念是非常非常深的。
小球是谢希夷皇叔的庶子,若不跟谢希夷来自在洲,等成年之后也能封个郡王当当。
小球笑嘻嘻地说:“殿下,一把琴而已,就算用了十年,现在坏掉也是时候换了,不要执着啊。”
说完,怕被打,脚底抹油溜走了。
谢希夷放下琴,走到窗边,看向窗外,目光从葱翠的紫竹林悠悠往下,瞥见了一个人影。
是那个新来的修士。
年龄大约十六七,修为便已是筑基,这在任何地方都实属罕见。
谢希夷伸手,将窗户关上。
*
翌日,池愉到了道谛禅舍。
这禅舍在悬崖峭壁上,不算简陋勉强规整的红瓦房,依旧是极简风格。悬崖上寒风凌冽如钢刀,带着一股罡煞之气。
桫椤已经提前与池愉说过,所以池愉有所准备,没有被这罡煞之气伤到太多。
他来得已经算早了,但还是最后一个到的。
授课的是一个穿着青色长袍的禅师,见池愉来,眉毛都没有动一下,随口说:“你随意,找个地方坐吧。”
池愉目光扫了一圈,最后落到了谢希夷身上,谢希夷与他对视了一眼,金眸光色淡淡,透着一股漠然,瞥了他一眼,就移开了目光。
池愉便大步走过去,坐到了谢希夷身边,自我介绍道:“师兄你好啊,昨天都忘记自我介绍了,师兄你叫什么名字?”
“……”谢希夷声音清澈,像林间汩汩流淌的溪流,意外地有一种澄澈感,“你很吵。”
池愉:“哦。”
池愉总觉得他这个声音听着有点耳熟,跟反派很像,都是那种很澄澈的音色。
也就是这种类型的音色,发出那种愉悦笑声的时候,才会有那种微妙的神经质感。
池愉想起反派,打开系统面板看了一眼,地图上依然没有反派的坐标,不过他昨晚殴打了系统一顿,又掉落了一个功能,可以标记别人,并且可以随时查看对方坐标。
又是没什么卵用的功能。
不过池愉对现在的系统也不抱什么希望了,伸手给旁边的小太子标记上,备注上太子爷。
池愉在禅师的讲经声中继续查看面板,回春一直亮着,但是自己从谢希夷那边摸来的【回溯】和【攫夺】一直都是灰色的,他戳了戳这两个功能,意外地又戳出来了介绍,——溯洄从之,道阻且长。使用次数【1/2】
【攫夺】介绍:彼之砒霜,吾之蜜糖。使用次数【0/1】。
池愉不禁:“嗯????”
他这声音瞬间引来了大家注目,池愉反应过来,赶紧捂住嘴巴,对同学们鞠躬抱歉。
禅师倒是没受什么影响,依旧用靡靡梵音讲课。
池愉把这两个功能戳了又戳,确实用不了。
他什么时候用了回溯了?
回溯字面意义他也明白,就是回溯过去——等等,回到过去?
池愉瞬间头脑风暴,难怪系统面板谢希夷的坐标都消失了,原来他不在有谢希夷所在的时空了?
池愉:“……”
他破防了!啊!
谢希夷目光并没有看他,但金丹修士的感知非比寻常,因此就算眼睛没有去看,五感依然能“看到”池愉在做什么。
诡异的举动,似是脑子不太清醒。
谢希夷默默地起身,换了个位置。
池愉瞅见了,也跟着起身,坐了过去,“大哥,我想问你件事,自在洲前后左右上上下下有没有什么大事发生?”
他会这么问是因为修真界不爱计年,不会像他国家一样会用什么公元前xx年,公元xx年,新x国成立75周年的精准纪年方法,而是用大事件来纪年,像凌鹤洲说的八卦,也是什么佛子叛逃五百年这种计年方式。
谢希夷那双金眸像利剑一般,轻瞥了他一眼,带着一种淡淡的警告,“叫师兄。”
“哦哦,师兄,请问你知道自在洲前前后后有没有什么大事发生?”池愉从善如流。
谢希夷:“你认为什么是大事?”
池愉想了想,说:“比如未来佛子叛逃之类的。”
谢希夷:“未来佛子?”
池愉绞尽脑汁回忆了一下,他对自在洲了解不多,仅限于凌鹤洲对他说的八卦,想了一会儿,终于想了起来,“就是什么阿耨多罗佛门未来的佛子叛逃啊,有没有这种事情发生?”
谢希夷:“嗯……也许以后会有吧。”
池愉:“昂?”
谢希夷目光落到他身上,年纪不大的少年眸光澄澈,透着一股淡淡的纯稚来,他唇角微微翘起,说:“如果你说的是我的话,也许以后会有吧。”
池愉:“啊?跟你有什么关系?”
谢希夷说:“我就是阿耨多罗佛门内定佛子。”
池愉:“……”
池愉问:“阿耨多罗佛子有很多吗?”
谢希夷说:“已经空缺了五百年,我还没当上,怎么?”
池愉:“……”
池愉:啊???
呆若木鸡.jpg
这是给他干哪儿来了!?
作者有话说:
1:你说我会叛逃,有眼光
小鱼:所以你有这个想法是吗?
1:有(反骨.jpg
第23章 那就做给我看吧
池愉语气艰难地问:“你真是内定佛子?”
谢希夷不语,只是微微一笑,答案不言而喻。
池愉:“……”
事已至此,既来之则安之。
振作.jpg
池愉偶尔会觉得焦虑,毕竟他已经是高三生了,要是在修真界呆个几百年再回去,知识点忘得差不多,然后高考失利……
这种事情,不要啊!
睡眠质量一向很好的池愉,偶尔会被高考总分两三百分的噩梦惊醒。
不行,这种事情不能细想,一细想脑壳就疼。
池愉把这事抛到了脑后,重新满血复活。
正张嘴要继续这个叫玄寂的修士说话,一道温和的灵力将他扶起来,弘讲师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这位小友,你有何见解,不妨说给大家听听。”
池愉:“……”
糟糕,开小差被发现了。
他目光扫视一圈,道谛班总共就十来位修士,修为基本是炼气到金丹,大家看他的目光都很平和,并没有什么恶意。
因此池愉很快就放松下来,挺直脊背,脑子一转,张嘴就编:“我认为看待一件事要透过现象去看到事物的本质。如果只看表面,而看不到内在,就很容易陷入一叶障目不见泰山的困境……”
他叭叭叭地说了一大通,“……道德经说过有无相生,难易相成,这就是说矛盾对立面相互依存,需要用辩证的思维看待事物,世界并非非黑即白,而是相对存在。有时候我们看一个人做出了坏事,可能是立场不同,利益不同,因此造就了相反的价值观人生观……”
“……再说到禅学,我认为学禅呢,得认识到本心没有生起和缘灭,在任何时候,在每一个心念之中,每时每刻,何时何处都能清楚明白地了知。一切事物现象相互融通而无滞碍。事物本性真实因而一切万法真实不虚,如实呈现。体现真如佛性,自心如实呈现,就是真实,如果有了这样的见解,就是无上觉悟的本性……”【1】
池愉做出总结:“最后呢,我认为修行首先得修心,心无挂碍,意无所执,虚空甯宓,浑然无物,水流心不惊,云在意俱迟【2】,能如实地做到这些,才能成为一名合格的觉悟者。”
池愉说完了,睁着一双澄澈的眼睛盯着弘讲师看。
弘讲师倒是没想到他能说出这么多内容来,不由得表情微动,过了一会儿才说:“好,你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