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她她要带我去哪?”何雨也脸色发白,她被拖得踉跄,又不敢挣扎,只能万分惊恐地回头问,说话间牙齿打架,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
钟沐想跟过去,却被保姆的眼神制止,庄宁屿也说:“没事,让小何一个人去。”
何雨声音发颤:“我一个人?”
庄宁屿手里拿着那张信纸:“‘规则一,为确保生日会能顺利进行,所有客人都必须听从保姆的安排,请不用担心,她不会伤害听话的乖孩子’,所以你只要乖乖听她的,就不会有事,多留意精神污染,自信一点,按照你的入职考试成绩,处理这种场景没问题。”
何雨胡乱点头,也不知道是吓傻了,真觉得没问题,还是在给自己壮胆。保姆身材高大,步伐又快,本来走路就不太稳的何雨落在她手里,连脚落地的机会都没捞着,几乎是像鸡崽一样被提出了房间。
褚绯绯干咽了一口,打着磕巴问:“规则里有没有写明,怪物一共会抓几个人?”
“对啊庄队,其余规则是什么?”周欢畅也问。
庄宁屿把信纸铺平在桌上——
欢迎来到嘉嘉的欢乐生日会,嘉嘉很喜欢她的新朋友!
1、为确保生日会能顺利进行,所有人都必须听从保姆的安排,请不用担心,她不会伤害听话的乖孩子,只会惩罚不听话的坏孩子。
2、保姆每天都有很多工作,所以她不喜欢和客人交谈;
3、爷爷很喜欢嘉嘉,可他的年龄实在太大了,所以只会在生日会当天下楼。
4、不用准备礼物,因为嘉嘉已经收到了一件非常棒的生日礼物,是一盒拼图!
5、嘉嘉不会拼拼图,但没关系,保姆总能想到好办法。
6、只有在嘉嘉的快乐生日会完美结束后,离开这栋小楼的路才会出现哦。
那么,请大家一起准备好,祝嘉嘉十岁生日快乐吧!
背面还有一张图,儿童简笔画,写着不太工整的“多萝西快乐生日会”几个字,画面里穿着蓝白裙子的小姑娘正抱着一幅拼好的拼图,站在生日蛋糕旁。
“这算是什么规则?”李昊看得一头雾水,“参加完生日会,我们就能走了吗,这么简单?”
“根据字面意思,确实是。”庄宁屿看着墙上的电子挂钟,或者说得更确切一点,是一块电子倒计时牌,旁边用彩色塑料条贴着“距离多萝西的快乐生日会还有——”字样。
“剩余135个小时,那生日会应该是在五天后的晚上八点左右。”青岗拿起信纸,“规则里说‘只有在嘉嘉的快乐生日会完美结束后,离开这栋小楼的路才会出现’,根据这幅画来看,快乐生日会的要素有小女孩,蓝白裙子,拼图和蛋糕。”
“我跟何雨在树林里遇到过一个小怪物,的确穿着蓝白裙子。”易恪说,“生日蛋糕按照正常逻辑,应该是由保姆来准备,她不准备也没事,要做出图里的生日蛋糕很容易,我们现在要重点操心的,应该是这个。”他点了点简笔画,“拼图。”
“嘉嘉不会拼图,而保姆能想到好办法。”钟沐猜测,“这里的‘好办法’,是指我们吗?因为嘉嘉不会拼图,所以保姆找到了我们来帮忙,好让她度过一个完美的生日。”
李昊听完其余人的分析,倒是松了口气,假如这次的规则区真的只有“拼拼图”一个任务,那基本和送分题差不多。
“何雨那头现在什么情况?”易恪问。
“她的对讲设备没信号。”庄宁屿敲了敲自己的耳机,依旧只有一片“沙沙”声。
十五分钟后,保姆去而折返,示意所有人继续跟着她走。穿过会客厅后,就到了后院,这里修建着“冂”字形的三层小楼,两侧各有一个很窄的楼梯,保姆把众人领上楼后,就转身离开,而何雨正站在不远处的走廊上,手里端着一个盒子。
“小何。”钟沐赶忙上前问,“你怎么样?”
何雨一脸茫然地说:“不知道啊,她把我带到这里之后,就指着房间让我帮忙铺床,铺完了床,又交给我这盒钥匙,全程一句话都没说。”
这层楼一共有七间房,盒子里的钥匙也是七把,刚好小情侣一间,剩下六个人一人一间。房间布置也偏卡通童话风格,应该是为了配合生日会的主题,空间不大,摆完床桌椅后,成年人转身都嫌挤。易恪和庄宁屿住在靠近楼梯口的201和202,两套房共用一个洗手间,相互连通。
庄宁屿站在窗边,从这里可以看到“冂”形楼的另外两个面,既然二楼是客人在住,那三楼应该就是主人的房间。
“在看什么?”易恪从洗手间里穿过来。
庄宁屿对他这种乱闯行为丝毫不意外,只是抬了抬下巴:“三楼一共有四间房子挂着窗帘,是不是能说明这里一共有四个原住民?但是目前出场的角色只有爷爷、嘉嘉和保姆。”
“或许生日会还有别的客人吧。”易恪视线落在他腿上,“你的膝盖,要不要敷点药?”
庄宁屿的旧伤在追过一茬摩托车后,确实有些迟来的不适,他转身准备去背包里找止疼药,人却被易恪一把捞起来放在了床边:“坐好。”
庄宁屿看着他从外套兜里掏出来的东西,疑惑地问:“你哪来的药?”
易恪卷起他的裤腿:“自己带的。”
这种药只有裴源手里才有,度假山庄肯定是买不到的,庄宁屿复盘了一遍易恪在进规则区前的所有行程,带着那么一点不可思议继续问:“所以你一直随身带着这么一大包药?”
易恪用双手捂住那块紧绷肌肉,抬头看他,别管我带没带,你就说有没有用吧。
庄宁屿:“……”
掌心的温度有效熨平了骨缝间拧巴的酸痛。易恪把他的腿往前拉了拉,低头时,呼吸间带起的微弱气流拂过皮肤表面,细小的汗毛立刻就立了起来。庄宁屿活动了一下僵直的脊椎——虽然说不好为什么要僵直,但他此刻确实有点活动困难,静默许久,才抬手用指背贴了贴对方额前的头发,轻声说:“回去睡一阵。”
易恪替他整理好裤脚,又握住那双微凉的手,合在一起往热搓了搓:“我不困。”
庄宁屿说:“我也不冷。”
易恪笑了一声,依旧不肯松手:“都说了不让你进山。”
庄宁屿也懒得再重复“被周欢畅撞进来”这种拙劣的借口,他把自己的手强行抽回来:“你怎么看这次的规则?”
“从那张卡片上的字迹来看,嘉嘉应该没上过学,她有语言障碍,家里又只有保姆和爷爷。”易恪站起来,“这样的小孩,在十年前的清泉山,应该过得很孤独。”
“也不一定只有保姆和爷爷。”庄宁屿看着对面那四扇挂有窗帘的窗户,“那儿,应该还有一个角色。”
第42章 林中白雾7
外面的天色此刻已经大亮,几只南飞鸟雀掠过天际,清亮的鸣叫声在山间带起回响,更显四野寂静。
“在想什么?”易恪问。
“在想何雨。”庄宁屿坐在床边,单手拍了拍自己的膝盖,“截至到目前,她的确是我们所有人中最特殊的一个,不像客人,更像是保姆的助理。”
“你怀疑何雨和这栋小楼有关系?”易恪坐在他身旁,“但根据目前调查组上传的资料,她是土生土长的鹿城人,从小在海边长大,在考来锦城的时候,凤鸣山湾早就已经完成了动迁。”
庄宁屿“嗯”一声,沉思片刻,又扭头和他对视:“对了,你的朋友里——”
“有没有骑摩托车的老手,有,我已经在找了。”易恪熟练接话,然后一乐,“怎么样,我这个富二代的身份,还是有点用的吧?”
他脸上的伤还没好,一道未愈的血痂,伴随些许不太明显的淤青,笑起来时牵扯肿胀肌肉,有些疼,皱着眉毛还要得意洋洋邀功的样子,实在有点卡通。庄宁屿拍了一把他的脑袋:“坐直!”
易恪不是很想坐直,想继续落实一下自己的特殊地位,但最后还是被庄宁屿赶到了工作电脑前,一条新消息在此刻恰好接入,发件人柏斯郁,庄宁屿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锦城有名的好吃嘴,也是多家餐厅的股东。
“你找的人就是他?”
“是。”
说来也巧,柏斯郁不仅是周欢畅那家机车俱乐部的会员,何雨在备考期间,也曾经在他的餐厅里打过工,而且这人和李昊还有点交情,也就顺理成章地认识了褚绯绯。易恪把电话打过去:“和规则区联系这么紧密,不然换你进来得了。”
柏斯郁躺在海边,穿着大裤衩,怀里抱着一个椰子悠闲地嘬嘬嘬:“也行啊,换我进来给你当参谋,省得这么久了连嘴——”
庄宁屿稍稍皱眉。
“我在会议室!”易恪及时打断他,“开着公放。”
柏斯郁的笑容僵在脸上,只反应了一秒钟,立刻换上字正腔圆的播音语调:“……省得这么久了连最基本的劳逸结合都做不到,天天加班,我知道你爱岗敬业,乐于奉献,但俗话说得好,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该休息时还是得休息。十几年前经常跑清泉山的俱乐部名单,我已经整理好了,马上发过来。至于何雨的资料,餐厅服务员这一行流动性很高,我只能尽量。李昊和他那女朋友我倒是熟,前阵子没少喝酒,不过也就仅限于喝酒,人嘛……还不错吧,至少在圈子里没听过什么烂事。”
“行,你继续替我多留意,有事随时联系。”易恪挂断电话,抬头看向庄宁屿,“就这些。”然后在对方开口之前,抢先一步举起手,“你别生气。”
庄宁屿问:“我要是生气了,你就要扇我吗?”
易恪顿了顿,手依旧没放下来:“……我是想发誓,绝对没有在朋友面前调侃过你,柏斯郁就是嘴欠,你别听,我是很认真的,很认真地在追你,我的朋友也都很尊重你,真的,他们一般只会笑我进度缓慢。”
庄宁屿把他的手按下来:“有人来了。”
“咚、咚!”脚步声由近及远。
易恪贴着老式猫眼往外看,就见怪物保姆手里捧着一个巨大的盒子,正在朝着走廊尽头走。
其他房客也注意到了这异常声响,褚绯绯裹着被子,小声问男朋友:“是……是谁啊?”
“保姆,好像抱了一盒拼图。”李昊站在猫眼前,“应该就是过生日要拼的那一副吧。”
怪物保姆双目平视,路过所有人的房间,最后停在了尽头207房,何雨的住处。她抬起手,“咚咚咚”就开始敲门,声音急促如打雷,毫无待客礼仪可言,庄宁屿沉声说:“小何,给她开门!”
“好。”何雨放下对讲设备,没时间犹豫,深吸一口气,咬牙一把拉开门,“早。”
与此同时,青岗、钟沐和庄宁屿的房门也被打开,钟沐距离何雨最近,她单手按住腰间激光枪,做好了随时冲上前的准备,结果下一刻,就见保姆双手直直往前一伸,把盒子粗野地塞进了何雨怀里!何雨毫无防备,被撞得向后踉跄两步,盒子差点落在地上,保姆眼疾手快一把接住,眉间瞬间染上不满的愠色。
“对不起!”钟沐及时上前,代何雨道歉。
保姆眼珠上下转动几圈,最终没有继续发作,也没有物理变异,她脸色慢慢恢复如常,把盒子重新递过去后,就转身离开,看到走廊上站着的其余人,不忘微微点头示意。
“你之前认识她吗?”等保姆下楼后,易恪问。
何雨的胳膊还在“哐哐哐”地哆嗦,一来害怕,二来这个盒子实在是重,哭丧着脸回答:“当然不认识。”
钟沐帮忙接过盒子,李昊刚才在猫眼里看得没错,确实是拼图,盒盖上绘制着绿野仙踪的经典插画图案,看起来至少有数千片,几十斤。
李昊、褚绯绯和周欢畅这时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所有人都挤进青岗房中,围成一圈看庄宁屿拆拼图。褚绯绯用双手捂住眼睛,从指缝里往外瞄,李昊没懂:“这有什么好怕的?”
“盒子里真的是拼图吗?”褚绯绯声音很低,“有没有可能是……人体组织,比如说被大卸八块的多萝西本西?”
其余人:“……”
庄宁屿说:“放心吧,人体组织摇不出这种声音。”蝴蝶结缎带被解开,果然只是一副正常拼图,比常见的纸质版更高级一点,是由金属和亚克力板制成。
说明书说内含八小袋,可以各自拼好后再组装,现在却全部散混在了一起。钟沐说:“应该是嘉嘉撕开试过了,没拼好,所以保姆才需要找助手吧。”
李昊看得心理压力倍增:“这也太难了。”
“确实不简单,但就目前局面来看,这是我们离开规则区的唯一答案。”庄宁屿说,“其实也还好,虽然拼图目前混在了一起,不过根据背面的颜色,还是可以重新复原成八份,以降低难度。”
“我们一共有八个人,拼图也正好是八袋。”李昊又问,“是每人一份先各自拼好,然后再组到一起的意思吗?”
“拼图的完整性,直接关系到我们这次的任务是成功还是失败。”周欢畅看向庄宁屿,“一张都不能少。”
庄宁屿能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如果在场的八个人里,有人故意想破坏这场生日会,让任务失败,那他只需要撕掉或者扔掉一张拼图,就能轻而易举达成目的。所以最稳妥的情况,其实是只由秩序维护部的四个人来拼,不让别人有接触到拼图的机会。
周欢畅的顾虑不无道理。因为虽然绝大多数群众在进入规则区后,都会选择积极配合秩序维护部的工作,以求能尽快安全脱身离开,但概率并不是百分之百。这一次规则选择‘玩家’的标准并不明晰,所有人都没有“明牌”,针对这种情况,确实需要全程保持警惕。
何雨也问:“那我们现在要分拼图吗?”
庄宁屿摇头:“不分。”
“不分要大家怎么拼?”褚绯绯不解,“这么一大包,我们只有几天时间。”
庄宁屿说:“我来想办法。”
他把拼图带回自己的房间,顺便叫上了易恪、青岗和钟沐。包装盒和说明书在第一时间就被发给了调查组,这种大型玩具的价格一般不会便宜,又没有品牌加持,销量应该也不会特别高,如果它曾经在市面上流通过,说不定可以试着找一下买家。
青岗充满压力地问:“庄队,真就我们四个拼,不找点帮手?”
庄宁屿纠正:“不是我们四个拼,是你一个拼。”
青岗当场石化:“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