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齐哥新婚快乐。”齐鹏尴尬笑了两声,又说他们回来时自己做东道主一定要聚一聚,就飞速结束通讯了。
梁曜无语的握着手机,林朝暮不在意的拿了点沙拉,安静片刻,梁曜按耐不住低声道,“你不用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他说的不是实话么?”
“我…喜欢你,是我自己的事,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不用觉得有压力。”梁曜劝他,“你看自己的感觉来,如果你愿意做我的爱人,我也希望你看上的是现在的我,而不是想报答谁。”
齐鹏和当年的很多知情人恐怕都认为林朝暮欠了自己的,现在和他在一起是应当的,他却不这么想,他爱的是林朝暮,而不是当年给他的那片面包。
林朝暮朝着薰衣草花田沉默不语,最后一缕夕阳落下,青黛的夜色逐渐染上苍穹,他忽然半坐起来,倾身越过晚餐的碟子,吻上他的唇,止住了他未出口的话语。
梁曜先是一惊,随即又有些沉醉,不自觉的单手抚在他背上加深了这个吻,唇舌交缠他不由得格外投入,浅淡的香气逐渐变浓,在花海的衬托下了变成一种更为馥郁的香息,忽然他尝到了一点湿润的苦涩,像是甘泉中的一粒盐,不引人注目,稍纵即逝。
梁曜却是惊诧,连忙退开些,半环着他问:“怎么了?”
林朝暮含泪摇头,俯身想要再吻上去,梁曜却看出他情绪不对,侧首避开把他抱到房间里,又把几个小型摄像头挪到外面关掉,“怎么哭了。”
美人连落泪都是动人的,林朝暮面对镜头或是他想展示自己的柔弱时,他会微微侧着首,眼泪从眼眸中间的位置,一颗一颗的滚下来,当真像是星辰坠落。这时他的眼泪却像是冰川融化的溪流,水痕刹那间布满面颊,泪水在下颌汇聚,一滴滴打在梁曜手臂上。梁曜心疼不已,他隐约察觉到以前林朝暮的伤心恐怕是伪装,这时候他才是当真难过,却也顾不上,手上放轻了动作给他擦着眼泪,又低声问道,“我做错什么了?”
林朝暮摇头,沙哑着声音抱紧梁曜道,“你太傻了。”
携恩不图报,他从来不怕明码标价的索取回报,那些没有标价的善意才是他不能承受的。
“梁哥,若是我不像你想象得那么好,没有足够的纯真、善良,有过很不堪的遭遇,也做过一些坏事,你还会喜欢我么?”林朝暮手臂紧紧攀着他的脖颈犹豫良久问道。
“我会一直爱你。”梁曜毫不犹豫真诚道,他将“爱”这个字吐得很真切、郑重。
林朝暮破涕为笑,将他推倒在床上,吻从他的额头鼻尖逐渐滑到唇间,像是林间一对嬉戏的鹿,亲密缠绵。
“我们结婚吧。”亲昵片刻,林朝暮忽然道。
梁曜诧异望着他,在他看来他连男友的位置还没坐稳,怎么就结婚了。
“你不愿意?”林朝暮询问,这两句和他平时的楚楚可怜,只能依仗着男人拿主意不同,既有决断,又惯是上位者的不容拒绝。
梁曜倒没觉得被冒犯了男性的威严,他能嗅到身边人清雅的香气,又是昏暗的环境,梁曜揽着林朝暮的腰侧,手掌轻轻抚弄着道,“得先带你回去见我母亲,这次请年假公司虽然批了,但我绩效挺差,回去估计要被开除了,得重新找工作再攒点钱。”
“现在婚礼的场地也不好订,明年年底吧。”林朝暮听着只觉得全是推诿,本来已经在强忍怒火了,忽听到具体时间,怒火骤然被熄灭,梁曜含糊着还在讲,“前提是我还能做你男友。”
激素水平影响是双向的,林朝暮独自一人时有接触恐惧症,梁曜在卸下心防后,跟心动的对象相处,往往会更加坦诚,基本上迷糊着有问必答。
林朝暮察觉到这一点,在他怀里没有动,低声问他,“没钱?没有人找你拍点广告做代言么?”
娱乐圈来钱最快了。
“有啊。”梁曜特别诚实,他一下午手机都没停过,学校里的同学,之前的朋友都帮他牵线,上节目前他觉得两百万很多了,现在才知道他去签一个代言就能多赚好几倍,这些钱是他做秘书永远赚不到的。
“但是他们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觉得我可能是你的对象。”
“我赚钱是我的,有什么丑闻却肯定连累到你,我还是上班吧。”梁曜迟钝道。
“你们顾总不是把你调到星诺当副总了么?薪资会涨吧。”
梁曜好像清醒了些,他支起胳膊看着怀里的林朝暮,“可是你跟公司的副总谈恋爱,外界发现了会说得很难听吧,我想拒绝这个职位的,所以没提。”
林朝暮怔住,他怎么也没想到梁曜的沉默是因为这种原因,他也不是初入职场了,应该知道升职的机会不容错过,也清楚钱有多难赚,可是当赚外快的机会摆在他面前,他也拒绝了,原因仅仅是因为他不想破坏自己的形象。
第23章
在德国刚入境陈言就给他们发了消息,询问旅行计划,得知他们准备租车后立刻想要加入,因为陈言对睡眠质量的要求,他们的旅行费用扣除一路上的五星级酒店后所剩无几,当然还是要节省了。
不过一起旅行一天后,沈浩和陈言不由得感叹梁曜的组织能力,几点出发、几点抵达,路上有没有什么游玩的地方,哪个餐厅好一些他都查过了,甚至路上还参加了一个啤酒节。
“梁曜,你过来为我工作吧,我给你现在薪酬的双倍。”在得知梁曜现在的薪资后,沈浩没多犹豫就给他开了价。
“不用了,我挺满意现在工作的。”梁曜拒绝道。
沈浩还要再说什么,陈言拉住了他,“在娱乐圈工作习惯了比在其他行业都要轻松一些,而且薪资也更丰厚。”
梁曜还是拒绝了,笑着撇了一眼身边的林朝暮,他们已经讨论过这个问题了,林朝暮面上浮现起一些不太清晰却真心的笑意,微垂下首两人的手肘在中控台上相触。
沈浩被拒绝了也不太遗憾,反正他们这个地位的,团队每年收到的简历堆积如山,兴致勃勃的望着窗外的风景,倒是陈言不动声色的把两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新天鹅堡坐落在山间,从侧面的拱廊望出去能看到阿尔卑斯山湖和柔软绿野,这曾是国王的梦想之地,城堡里的很多摆设、水龙头等都设计成了天鹅形状,在山下远远看到城堡轮廓,梁曜就静了一瞬。
林朝暮好奇的问他:“怎么了?”
“很像动画里的灰姑娘城堡。”
“因为迪士尼就是从这里取材的。”他们决定徒步上山,沈浩和陈言的体力远胜于他们,路过时陈言解释道。
梁曜恍然大悟,林朝暮笑得身子轻轻颤抖,刚下过一场雨,道路湿滑,梁曜一直握着他的手察觉到传来的抖动,有些尴尬道,”好了,不要笑了。”
“你看过几遍灰姑娘呀。”林朝暮调侃道。
“灰姑娘和王子幸福的生活在一起,这个故事挺好的。”梁曜脖颈都泛起薄红,尴尬的解释道。
童话片是给孩子看的,梁曜也是以前看过,对灰姑娘的情节都记不清了,唯独记得灰姑娘和王子结婚时从中世纪风格的房间里出来,在半圆形的瑰丽露台上牵着手,远处是苍翠群山,飞溅瀑布,湖面像是宝石一样镶嵌在森林里。
这个场景他记住了很多年,有这么一座宫殿遗世独立,王子可以给灰姑娘提供优越的生活,再也不用分离。
“小时候都想当王子。”林朝暮笑道,“可是灰姑娘也有自己的人格呀,他不需要王子来拯救,只要有这份心意就很好了。”
灰姑娘很愿意跟王子住在城堡里,无论房子是谁买的。
“那他过得好么?”梁曜沉默片刻,低声问了一个并不相关的问题。
“很好。”林朝暮确信。
“那就好。”梁曜怅然若失,却又很高兴。
天鹅堡内部其实只装修了几个房间,并没有完工,但当时的风格可以窥见一二,国王房间里绣着金线的幔帐更让人印象深刻,而且城堡里还有很精巧的蓄水池、供水系统,在冬天为了保暖的卷吊设计,能够将暖炉的燃料送到各楼层。
林朝暮饶有兴致的逛了一圈,想到这里曾是梁曜的“梦幻城堡”,就好像多了些特殊意义,允许参观的房间都看了一遍,他在咖啡厅休息,梁曜想去商店游览。
这种地方的商店就像是迪士尼的周边,卖的纪念品都是从山下批发的,林朝暮没什么兴趣,就在咖啡厅里欣赏着壮阔风景。
他不知道自己在窗边独坐已经引起了几个人的兴趣,他们大约也是旅客,几人笑闹一番后推出一个面红耳赤的男生,他走到林朝暮身边礼貌用英语打了个招呼。
林朝暮转首,神情淡漠,但想到还有拍摄团队他还是略微笑了一下,摆手表示自己听不懂。
男生没有气馁,迅速又切了法语和意大利语。
林朝暮只是摇头,“我听不懂。”
本以为男生应该无计可施了,没想到他听到林朝暮开口竟然眼前一亮,磕磕绊绊的用汉语道,“你是华国人…是么,我在华国工作过两年。”
“你好,你很漂亮。”男生大约是不会用汉语表达太复杂的句子,中间还是换成了法语,不过又换回汉语,瞳仁明亮的注视着林朝暮问道,“能给我你的联系方式么?”
林朝暮正升起不耐烦的情绪,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叩击着,要直接拒绝,脖颈上忽然一凉,像是一片雪花贴了上来。
他立即站起来,椅子在安静大厅里发出哗啦一声巨响,骇得反手去抓,指尖触碰到一个光滑优美的造型他忽然反应过来,轻轻一抚,果然是一个吊坠。
站在他面前的异国男生没发现不对,只是疑惑他为什么突然站起来,倒是背后的人察觉到什么,连忙转过来关切问,“没事吧?”
林朝暮双眸内的惊慌已经收敛,笑吟吟的道,“没事,你买了什么呀?”
梁曜的手搭在他肩膀上,察觉到手下瘦削的肩还在轻轻颤抖着,他心中疑虑,却没有问,“你猜猜看。”
“是一只天鹅么?”林朝暮指尖抚着吊坠轮廓,声音逐渐温柔。
梁曜颔首,银亮的纤细项链搭在他纤长优美的脖颈上,两道玉竹般的锁骨间有一只小巧的天鹅,像是一捧月光落在了波光潋滟的湖面上。
“很漂亮么?”林朝暮见梁曜目光追随着自己,不由得放轻了声音。
“你戴上,这条项链比在商店里好看。”梁曜顿了一下,轻咳一声道。
想要林朝暮号码的男生察觉到梁曜亲昵的语气和举止,男生沉默走开。
旅行最后一站在奥地利的哈尔施塔特,这是一座依山傍水的小城,因为盐矿而发达,居住在湖畔的人家几乎都有自己的木质栈道和小船,可以泛舟在哈尔施塔特湖上。
周凛和陈晨在旅行到德国时就没钱了,节目组让他们多完成了几个任务来获得资金,有钱又多出镜率陈晨自然是愿意的,但周凛又不靠娱乐圈赚钱,听到还要做任务当时就叫律师过来,要放弃录制回去。
节目组一番努力才留下周凛。
沈浩和陈言完全不怕辛苦,而且在抱上梁曜大腿后,他们也能省下钱了,到最后一个目的地时还有几千块,顺利完成任务。
至于林朝暮他们是最有钱的一组了,还有一万多欧元,梁曜问过节目组这笔钱是不用还给他们的,可以随意买点礼品带回去。
按照汇率有七万人民币,梁曜想到他曾经送给林朝暮的那枚戒指有点意动,那是白金质地以当时的眼光看款式还不错,但送给林朝暮后才发现可能戒指有点大,而且有些老气,不如趁这个机会重新买一枚。
七万块的戒指对梁曜而言绝对是奢侈品了,若不趁这个机会,他可能买不起。
这几天他都在看相关网站,林朝暮只当不知道,其实暗自欢喜,有时候在盥洗室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都会不由自主的微笑。
他们之前有订婚戒指,梁曜有结婚的计划,那么这枚就是结婚戒指了。
晚餐是跟房东一家一起用的,他们租了空的房间,梁曜在订酒店时是不跟房东同住的,发现订错后就准备取消,房东发邮件过来挽留,愿意带他们在当地游玩。
大概是写的很真挚,梁曜最后没有取消,晚餐很简单,维也纳苹果卷、香肠、蔬菜炖牛肉,杯碟都擦得很干净,林朝暮身边是一个瘦伶伶的孩子,棕色卷发和带着雀斑的面庞,指甲里藏着泥的手挥舞着叉子去抢牛肉,嘴里塞得满满当当的还不肯停下,模样像一只小仓鼠,林朝暮索性放下餐具。房主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窘迫急了大声斥责那个男孩。
他眼睛里带着水光,并没有反驳女人,反而站到椅子上端走了一盘香肠,门在他身后被风啪得一声甩上。
房东向他们道歉,急匆匆地追了出去。
林朝暮见多识广,淡定喝着饮料,梁曜坐立不安,这个地方白天看起来风景秀丽,晚上却夜色浓稠,又临近水面,这两个人一个是女性一个是孩子情绪激动的,万一出事怎么办。
“你在房间里休息吧,别出去。”梁曜打定主意,“我出去看看。”
“他们都是当地人,没事。”林朝暮按住他的手腕。
“我一会就回来。”梁曜坚持。
“好吧。”林朝暮沉默望他片刻,无奈松开手。
梁曜穿上外套跟了出去,本以为很快回来,没想到几个小时还不见踪影,林朝暮只能向节目组询问,得知跟着梁曜的摄影组发回一切正常的消息才放心。
天边将明,梁曜带着一身露珠回来,在外侧轻轻抱了林朝暮一下,他几乎一夜没睡很快醒来,“这么久才回来…”
“别提了。”梁曜很是无奈,“孩子跑盐矿里去了。”
梁曜讲了一遍经过。
盐矿晚上是关闭的,孩子不知道怎么跑进去的,女人搜索一圈没有找到,他本来是提议报警的,但女人了解孩子又往盐矿去找,等找到孩子,女人平静下来后向梁曜解释,这是孩子的生日,她本来已经答应给孩子庆祝的,但是经济拮据又好不容易有房客的收入,她就把这件事忘了。
孩子只当做晚餐都是给他做的,见多了两个陌生人更是生气,才有这一场闹剧。
林朝暮没有问其他的事,他对别人都不感兴趣,只是询问梁曜:“你没伤到哪里吧?”
“没有。”梁曜止住他摸索自己身上动作低声道,“孩子父亲是盐矿工人,几年前因为矿上意外离世了。”
林朝暮动作一顿,他并不意外,这个家颇为破旧,墙纸脱落,而且没有男主人生活的痕迹,照片里却有一个男人,证明他曾经出现过,不是离婚就是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