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在花楼时,萧允安殊死抵抗,没有给他烙印的想法。
不然,他恐怕雨露期过后,都没办法站起来,更别说逃跑了。
萧允安的温热的掌心忽然贴上叶无忧的小腹,像隔着肚皮抚摸小拖油瓶一般的力道,只是他微微鼓起的肚中,早已没有正在孕育的孩子。
而是……
“叶卿。”萧允安的声音在耳边炸开,叶无忧一激灵,迟缓回神。
他被萧允安握住手腕的掌心,也被移到了肚子面前。
叶无忧瞬间明白萧允安的意图,他面颊上的绯红蔓延到脖颈,锁骨上方的小痣红艳得像妖精留下的标记,就连后腰上,因蛊虫而留下的红痣,都又重新变回情蛊发作时的艳红。
“……摸,摸到了,陛下的孩子。”叶无忧已不知自己在说些什么,他完全把自己交给了本能,交给了即将给自己打下契印的萧允安。
他滚烫的后脖颈,也注定难逃乾君的尖牙。
獠牙刺入腺体,青竹信香再一次挤进后脖颈上的腺体,叶无忧的大脑,陷入漫长的空白。
“叶卿,朕的叶卿,朕永远的叶卿。”
萧允安粗重的喘息声混杂着沙哑的嗓音,像羽毛般扑棱在耳边。
叶无忧眯起眼幸福地想。
和陛下的标记,成了。
如此,又往复七日。
叶无忧精疲力尽地在被褥里把自己摊平,饥饿的肚腹闹出震天的雷响。
萧允安缓缓端来正常的吃食,叶无忧嗅到食物的味道,咧开嘴角,似饿狼般眼睛发绿。
“食物……给我……快给我……”
叶无忧疲软无力的手臂迅速抢过三个馒头送到嘴中,三俩口咽下一个巴掌大的馒头,待三个馒头下肚,他发绿的眼眸才终于缓缓恢复到无神的餍足状态。
“还要吗?”萧允安坐在床边,把手掌搭上叶无忧酸胀不堪的后腰。
“要……红烧肘子,鱼香肉丝,水煮肉片,卤鸭,烧鹅,炖鸡,炙羊腿,清炖牛肉汤……”叶无忧念着念着咽了咽口水,眼巴巴回头看萧允安。
被欲望控制大脑时不觉得饿,整整七日都只吃了些流食,这会冷静下来,叶无忧馋到想把萧允安的胳膊扯块肉下来。
“朕看,你是想把御膳房搬到寝宫。”萧允安忍俊不禁,把手指搅入叶无忧空荡荡的嘴中。
叶无忧愤愤给萧允安作乱的两指留下一排牙印。
“臣感觉再吃不到东西,就要原地升天了……”叶无忧又喝完一碗肉粥,可怜巴巴看着手中捧着的空碗。
大菜终于上桌,叶无忧一言不发地咽下桌上美味的佳肴,抬头看着身着龙袍,前来城前送别的萧允安。
“京中最后一顿好饭了,叶卿定要一切小心。”萧允安担忧地拍了拍叶无忧肩上冰凉的甲胄。
“陛下说得像臣以后吃不上了似的……”叶无忧嬉笑着回复,咀嚼食物的声音中却带上了不舍的哽咽。
叶无忧看看萧允安,又看看一桌好菜,再看看城外集结好的大军。
一拍桌,把昨夜也缠绵不休的萧允安拽进了不起眼的城墙角落。
叶无忧把萧允安按在墙角,唇舌相抵,凶狠地咬破了陛下唇角。
“萧允安,等本将军回来娶你!”叶无忧说完大逆不道的逆贼语,毫不犹豫转头,翻身骑上追风,奔向蓄势待发的队伍。
又是一回标记后的匆忙离别。
第87章 山匪
“啊……杨棯, 我大抵是要死了。”冷静下来的叶无忧在马上念叨了一路,也不知道要死个啥。
杨棯烦不胜烦,终于肯施舍叶无忧一个眼神。
叶无忧瞬间打开话篓子, 骑着追风挨过去:“我好想陛下啊, 虽然得到陛下标记后, 我们又在一起滚了十来天,但我好像还是没补够陛下的信香。”
“临行前我还不小心喊了陛下名讳, 大言不惭要回去娶他,杨棯, 本将军脑袋会不会落地啊?小拖油瓶他会不会要没亲爹了吧?”
“唉……也不知道本将军身上这个标记, 能不能保脑袋一命,让陛下放过我。”
杨棯听着叶无忧明里烦闷, 暗中炫耀的话语, 礼貌微笑,嘴角抽搐, 毫不客气道:“坤者就是事多。”
叶无忧:“……?”
“杨棯你变了!你以前还会关心本将军身体如何的!”叶无忧闻言震惊, 他捂住胸口, 指着杨棯做作地嚷。
被萧允安完全标记后的叶无忧已经不需要再吃抑制信香的小药丸,他如今不再受其他乾君信香的影响,身上的寒梅信香也只有萧允安一人能嗅到, 哪怕是深陷雨露期, 若不细看后颈的腺体, 叶无忧在他人眼中也和泽兑不相上下。
只有一年后的雨露期才会变得麻烦,压抑的药物难以再抑制住坤者渴求乾君的本能,需得让标记自己的乾君咬破腺体后才能缓解,若乾君不在身侧,只能靠意志硬抗, 好在,刚完成彻底标记的坤者,乾君标记注入的信香足以管一年的雨露期。
叶无忧听完杨棯解释,恍然大悟。
“难怪当初你和军医让我赶快找个乾君定下,原来还有这种好处!那我们这次出征,终于可以不用被这个破性别影响了!”
叶无忧嫌弃得真情实感,全然忘了媚上时的作态。
杨棯没好气:“好什么,找个拿捏不住的乾君,你下半生就要完全掌握在他人手中,也不知道你傻乐啥。”
“还好我找的是陛下!”叶无忧偏过头得意地咧嘴一笑。
杨棯翻了个白眼在心底想:是啊是啊,多有眼光,找了个大景朝最不好拿捏的一位。
不过……
杨棯又看叶无忧身上未曾消磨的锐气,低头笑了笑。
叶勉在陛下心中,可能真是不一样的,他们将军坤者的身份,陛下或许才是最为苦恼和纠结的一位,又或许,还有几分窃喜。
帝王之心,又有谁能猜到呢?
叶勉开心就好。
“……杨棯,你突然笑得好恶心。”叶无忧脖子一缩,撇嘴嫌弃。
杨棯顿时瘫下脸,扯下嘴角开口:“老子再担心你,就是狗!”
“别吧!那还不如狼呢,杨棯你怎么还给自己降级。”叶无忧装作听不懂故作惊讶。
杨棯恨恨给了追风屁股一马鞭,叶无忧一时没收住缰绳,瞬间冲出百里之外。
——
京都皇城。
萧允安站在寝宫偏殿内,沉着脸抱着哭闹不休的萧景逸。
孩子敏锐地察觉到身边少了一个爹爹,萧允安哄了一下午,萧景逸大大的眼睛内还是蓄满泪水,只是眨眨眼 ,就会从盛不下的眼眶内溢出。
“叶勉他去打大坏蛋,打赢就回来了。”萧允安抱了一下午崽子,从御书房抱到寝宫,一刻不敢离手,手已经酸得不行,他看着屋外斜阳,叹着气思索片刻,吓唬道,“你再哭,叶勉在战场上分心,打不赢就不回来了。”
襁褓内的萧景逸闻言小小的身体抽了抽,好似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把肉乎乎的小手咬进嘴里,猛吸鼻头止了声,可是眼眶内的情绪却是止不住地往下淌。
萧允安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思念也随着儿子一块冒头,他贴向萧景逸的额心,低声呢喃:“对不起,父皇不是凶你,朕也想爹爹,很想很想。”
“啊呜~啊~啊~”一双还黏着口水的小手张开捂住萧允安的眼睛,又往上蹭了蹭,小拖油瓶自己都难过得泣不成声,却用带着哭腔的咿呀婴语抚平萧允安紧锁的眉头。
父皇!不哭!景逸也不哭!
殿外一阵咕咕声划过,高肃握着零一鸽兴奋地冲进殿内,扑向萧允安:“陛下!将军来信了!”
“快!把信纸给朕拿过来!”萧允安面上阴霾瞬间一扫而空,宽大的袖袍因为大幅度的动作不慎掩住萧景逸,小家伙废了好大劲,才从厚重的布料中把鼻子拱出来。
“唉!诺!”高肃高高兴兴地抽出信纸,举过头顶递给萧允安时,忍不住偷瞄了一眼,接着嘴角便再也压不平。
哎呀~
[问陛下安。
臣已先大军一步潜入南疆地界探查,您给臣拨的禁军统领季统领也很好用,臣让他押后保证行军的节奏。
陛下放心,往南疆途中臣万事安好,只是……臣好想你,这两日眼一闭就是陛下和小拖油瓶相拥哭泣……臣还无比想念陛下的信香,陛下,坤者受到信香影响真是太娇气了!]
信末的字迹潦草地晕开,显然某个书信的将军也没有忍住思念,偷偷掉了泪珠子砸在信纸上。
短短几行字,萧允安看了又看,直到耳边的咿呀声着急响起,他才缓缓回神,捏了捏冒着鼻涕泡的萧景逸鼻尖。
“你也闻见了叶勉的梅花香对不对?朕也闻见了。”萧允安把萧景逸抱回摇椅内轻轻摇晃,在孩子耳边低声念叶无忧寄回的信,“你爹爹说,他也很想景逸。”
“是啊,我想陛下和小拖油瓶都想到水土不服了!”叶无忧收回被杨棯捏住的手腕,嘴里含着颗本地的酸梅。
才进入南疆地界不久,叶无忧便出现了头晕目眩,恶心呕吐的不良反应,此时立京快一月,叶无忧吓得以为那两碗药白喝了。
好在杨棯把过脉后,并未发现怀孕迹象,两人才一起松了气。
“南疆湿热,多山地,你个在宫内娇养了一年的坤者初来乍到,自然会水土不服。”杨棯已经带叶勉回到之前在南疆落脚的私宅,两人身上均换上了当地的装扮,挂了满身银饰。
“杨棯你真变了,本将军才刚生完孩子,你就开始歧视坤者,我的水土不服明明和这个没有关系!”叶无忧已书信给季统领让他稍缓大军行进步伐,让从京都来的士兵先在地势稍缓的位置歇脚,等适应了和京都落差数座山峰的气候后再正式进入南疆。
语罢,叶无忧又往嘴里塞了枚新的酸果,他发愁:“这地邪门,本将军身体那么好来了都恶心头疼了两三天,我们带来的其他士兵,恐怕有不少也要先大病一场。”
“所以啊,叶大将军,陛下临行前让我说明了南疆的情况后,才偷偷和我交代,让我摁住你,别冲动,这次讨伐西南王,恐怕不能向打北蛮一样使蛮劲,得用巧。”杨棯笑。
“那你把和陛下的窃窃私语说给我听了,就不怕回京后陛下怪罪?”叶无忧听到萧允安还找杨棯交代了其他事,嘴里忍不住开始发酸,他把嚼得只剩核的酸梅吐到地上。
杨棯啪啪拍了两下桌:“得徐徐图之叶勉你听清没有!”
“知道了知道了……本将军当然知道急不来,就这九曲十八弯的山路,硬攻我们必吃大亏。”叶无忧想到两人混进来时走的小路,面上又增愁容,他盯着杨棯灵机一动,“你之前做暗卫的时候,管刺杀吗?”
杨棯握拳:“……潜入堪比皇宫的西南王府刺杀,我吗?”
跟在叶勉身边多少年,他就有多少年没回南疆宅子,杨棯只有几位私交甚笃的好友,还在联系,他凉凉看了叶无忧好几眼,越发觉得瘫上这么个上司是他杨棯的孽。
又养两日,叶无忧身体终于大好,他拎着杨棯潜入当地饭馆,决心要把前几天食欲不振少吃点份的全都补回来。
杨棯望着桌上几盘麻辣鲜香的特色菜肴,嘴角再次抽搐,他压低声音:“伪装成乾君信香的香膏只能维持两个时辰!还有不到一个时辰就要彻底没用了,你一大早让我伪装成乾君,不是单单来吃个便饭吧?”
“嘶,好辣。”叶无忧夹过一盘看起来只有几截辣椒的炒青菜尝了口,猛灌两大口水,他哈着气道,“别急嘛,左右大军未到,我们先在城里好好转转。”
叶无忧又伸手喊来店内小二。
“爷问你个事。”叶无忧往小二手中塞了两碎银,开口就是满身匪气。
“爷您请说!”店小二把银子放嘴里咬了咬,笑嘻嘻朝叶无忧弯下腰。
“小爷我在寨上听兄弟们说,西南王有个漂亮儿子,你看爷旁边这位兄弟,够不够劲?能不能去混个王婿当当?”叶无忧边说边挤眉弄眼,他今天戴上的人皮面具上还沾着圈黑胡子,他单手托腮坐在餐椅上,闲着的另一手拿筷子挑了挑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