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无忧不敢置信地揉着耳朵转过身,然后便看见了,不知何时站在将军府庭院的萧允安。
君臣四目相对,叶无忧瞳孔震颤,捂住狂跳的心口。
“啊……本将军思君过甚,好像出现了幻觉。”
第58章 赐宅
幻觉在头顶圆月的照耀下, 往前挪了两步,叶无忧屏住呼吸,放大的眼眸里, 晃着檐下的灯烛。
皎洁的月光柔柔洒下, 给站在院心的萧允安镀上一层朦胧的光斑, 萧允安把脑袋朝右稍稍歪了歪,朝叶无忧伸出手。
夜色昏暗, 让人看不清景致,可叶无忧的眼中, 只剩下了镀着月光的萧允安, 他踉跄着走过去,握住萧允安手中的一捧月色, 于是, 踱到萧允安面前的叶无忧身上也被镀上了一层霞光般的月光。
叶无忧只觉自己被满园月色晃了神,萧允安嘴角擒着笑, 身上绣着金龙的礼服冠冕不知何时换成了暗卫统一的制服, 陛下难得束起高高的马尾, 尽管服饰朴素,那对狐狸眼和美人痣仍叫叶无忧移不开眼。
“这么晚,陛下私自出宫, 也不怕遭遇不怀好心的贼人。”叶无忧手中握紧的天子剑还没舍得放下, 他的左手握紧了萧允安, 右手中的天子剑,却用剑柄矜持地隔开了两人的距离。
“朕就跟在叶卿轿辇后,哪有贼人敢欺叶将军。”萧允安饮了不少酒,连带着后颈飘出来的青竹也带上了醉人的酒香,叶无忧酒量极好, 但才站在萧允安身前半刻,身上的寒梅信香也好似沾上了满园的酒意。
叶无忧喉结滚了滚:“不好说,说不定将军皮下,也是贼人呢。”
“那朕便只好从了。”将军手中的天子剑被天子收走佩在腰侧,叶无忧的硬撑的矜持被帝王强硬碾碎,叶无忧自己,也在月下的妖魅的引诱下,不知不觉走入帝王怀中。
原来,亲临将军府的皇帝陛下,竟是比最醇香的陈酒还要醉人,勾魂。
“陛下可知,话本故事里的妖魅,可是会被淫贼盯上,然后被人花言巧语骗回家,糊里糊涂便当了人媳妇。”叶无忧狡黠眨眼。
萧允安:“大胆,竟敢用朕类比妖魅。”
叶无忧:“陛下冤枉!臣没说。”
萧允安眼底的笑意并未收拢,他虚虚拢着叶无忧腰肢,垂眸吻去叶无忧眼中狡黠:“朕倒是觉得,叶卿更像妖魅,只是坐在席间,就能引诱朕亲至将军府。”
吻顺着面颊滑落,萧允安的鼻尖轻轻蹭过叶无忧面颊,满腔热息卷着酒香,猝不及防扑向叶无忧唇边。
叶无忧闻着萧允安身上的掺着酒味的青竹香,难以自持地张开嘴,从萧允安身上窃了满满一唇齿酒香。
将军府的院心,渐渐只剩了萧允安和叶无忧两人,叶无忧被沾了酒气的青竹香熏得头脑发昏,指着屋顶嚣张地笑:“中秋佳节,臣想和陛下一起坐在高空赏月。”
萧允安醉得更深,他凑过去又舔叶无忧唇边的虎牙,然后捞住叶无忧的腰,足下轻点,脚下便踩上了瓦砖。
本来蹲守在屋顶的一众暗卫,见到飞身上屋顶的萧允安,倒吸一口凉气,手忙脚乱地把自己藏进更深的夜色间。
屋顶的冷风一吹,酒意散了大半,萧允安身上靠着一个指着月亮的叶无忧。
“北疆的月亮比京都要亮,臣在北疆时,时常幻想,有朝一日能靠在陛下身上赏月。”叶无忧靠在萧允安身上抬头,绑着马尾的红色发带缠进萧允安凌乱的发丝间,空气中的阵阵寒梅香像它的主人一样,潋滟张扬。
“叶卿若想,何须中秋,每月的十五,朕都和叶卿一块偷偷趴在某个宫墙上饮……饮茶赏月。”萧允安醒了神,便不再去碰叶无忧的唇舌,他撩开燥热的衣领,指引夜间的风入内,吹散难息的热潮。
“陛下今夜给了臣这么多赏赐,您……”叶无忧从萧允安肩上抬起头,垂下发烫的面颊,“您要不要也从臣身上得到什么奖励?”
萧允安扯起嘴角,偏过头直勾勾看着叶无忧,他狭长的双眸中敛去了情欲,带着几分让叶无忧难以抵抗的真诚。
萧允安倏地凑上前,叶无忧下意识闭眼,结果只感受到耳边酥麻的热息。
萧允安似笑非笑贴上叶无忧耳根:“今夜朕饮了酒,对叶卿不利,叶卿让朕看看便好,待过俩日的易感期,朕再同叶卿讨要奖励。”
叶无忧失望地垂下眸。
……………
……………
有些失望,还是太早了。
萧允安洗完澡回屋,湿漉漉的发尾搭在腰侧,浸湿腰间的里衣。
“叶卿,朕回来了。”萧允安清醒的声音里写满餍足。
叶无忧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坐在床边,听见萧允安推门而入的动静后,气愤地咽了咽口水。
萧允安这只老狐狸!果然在装醉玩弄他!
不碰他,还要他摆出那么多可耻的姿势……
哪怕到了最后,他眼巴巴自己凑了上去,也只换来几根无足轻重的手指!
叶无忧越想越气,咕咚一声卷走了所有的被子,把自己蠕动进床内侧。
萧允安没说话,只是把叶无忧翻了过来,几滴水渍滴进叶无忧脖颈间,叶无忧缩了缩身子,暴躁地掀开被子坐起身,一把抢过萧允安手中的毛巾。
“臣来伺候陛下!”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行字,中间夹杂着一串咯吱咯吱的响声。
“唔……”萧允安突觉眼前一黑,叶无忧手中的毛巾整个盖了下来,萧允安无奈笑道,“叶卿怕不是想把朕的头拧下来。”
叶无忧冷不丁被萧允安握住了手腕,整条小臂一麻,没好气道:“臣哪敢啊,陛下金尊玉贵,臣是怕您染上痛风。”
叶无忧手上的动作果然轻了不少,萧允安卸了一半力靠在叶无忧肩头懒洋洋道:“朕身体很好。”
“小拖油瓶可不太好,陛下再压过来,他又要闹一夜。”叶无忧肩膀倏然一轻,他见到手下被毛巾裹住的脑袋,皱紧了眉。
“纵欲过度,果然会伤记性。”萧允安深表歉意,他接过叶无忧手中吸饱了水的毛巾,一拧发尾。
叶无忧一噎,他总觉得萧允安这句话是在提点他,但叶无忧也没有拒绝萧允安贴过来的龙掌,头发和脖颈都那么凉的萧允安,手上却热腾腾的,蒸炉似的,摸得叶无忧肚皮发紧。
“这小子偏心,朕摸的时候总不爱动。”萧允安遗憾地收回手,然后就见到叶无忧肚皮耸了一下,萧允安再把手贴上去,小家伙又再次陷入寂静。
叶无忧心中警铃大作,他贴上鼓起的小腹安抚了两下,试探性道:“说不定是陛下龙威太盛,吓到他了。”
掌下的小家伙颇为赞同地蠕动两下,叶无忧皱紧眉,奇怪道:“陛下您什么时候偷偷吓小拖……小殿下了?”
“朕从未。”萧允安严肃地板起脸,他在叶无忧面前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怎么会吓到叶无忧肚子里的皇嗣。
“不好说,臣晕过去了好几次,还有那一回戒……咳。”叶无忧观察着萧允安的脸色,及时噤声,他轻咳一声话锋一转,“陛下大方承认,臣又不会取笑……唔。”
萧允安捏住叶无忧下颌,将潮湿的水汽输送到叶无忧面前。
叶无忧在挣扎和推开之间选择了窝囊地接受,他闭上眼主动加深了这个毫无酒气的吻。
——
翌日一早,萧允安先回了宫。
将军府内骤然一空,叶无忧抱着残留着萧允安气味的被褥发愣。
“易安——”叶无忧光着脚踩下床,朝屋外大声嚷。
易安抱着一沓新裁的衣服推开叶无忧的卧房。
才刚跨过门槛,易安好似被屋内龙息熏到一般,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上。
“这些衣服本将军好像没见过。”叶无忧只着里衣,坦然走过去扶住易安,他摸了摸易安手中的衣料,恍然大悟,“宫里的料子,陛下差人送来的?”
昨夜,易安亲眼看着陛下把自家将军拢进怀里,今晨,又亲眼看见陛下从自家将军屋里出来,现在,他又看见了自家将军隆起的肚腹……
易安昨夜被零一蒙面拖走,然后又被躲在草丛里的高肃拉过去解释了一番,但今日亲见,他还是不受控制地恍惚。
恍惚着恍惚着,就忍不住开始落泪。
“送个衣服而已,你哭什么呀?”叶无忧接过衣服摆到床上,关切地搭上易安的肩。
“将军您受苦了……”易安抬手抹泪。
叶无忧顺着易安的目光,看见了自己隆起的肚腹,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本将军是坤者嘛,是坤者都会怀孕的,本将军自己就很喜欢小孩,不算受苦。”
那可是陛下的孩子,他赚大了!
“可将军心心念念的恩人……陛下他怎么能……”易安欲言又止。
叶无忧昂起头得意道:“当年救本将军一条命的就是陛下呀,本将军早就想以身相许了。”
叶无忧抖开一件宽大的红衣嘿嘿笑道:“之前太多糊涂账,本将军就不和你细说了,你只需要知道,陛下器重本将军,剩下的,和之前一样,咽进肚子里就当没听过。”
易安神色持续复杂,他重重叹了口气,摇着头走出叶无忧卧房。
——
清闲没两日,叶无忧又见到了高肃,高肃喜滋滋抬着叶无忧到了陛下赐的新宅。
宅门上挂着一排陛下亲笔的牌匾,叶无忧坐在轿上需得仰头看,才能看清被棕油刷得亮堂的“叶将军府”几个大字。
新宅外站了一排御前伺候的宫人,手中捧着贺礼。
叶无忧继续把目光放在豪华的新宅上,府邸要比他的将军府要大上数倍,宅子的位置离皇城极近,方位也极好。
叶无忧望着院墙,他估摸自己蹿上院墙后,也许能眺望到宫墙。
只是……叶无忧越瞅这宅子越眼熟,他疑惑地看向高肃:“这宅子,本将军是不是见过?”
高肃翘着兰花手赞叹道:“将军的记性果然好,新的将军府其实就是陛下之前的私宅,您之前也住过。”
叶无忧准备推门的手僵在原地,他发出一声不小的惊叹:“陛下把他的宅子也送我了?!”
叶无忧颇觉压力,感觉自己的肚腹也变得沉甸甸的,迈不动道。
“将军小声些!隔墙有耳!”高肃翘着兰花指的手又一挥,那几个抬着轿辇的宫人就把叶无忧抬进新宅大堂,“这有什么?将军为陛下平定北地,劳苦功高,陛下赏座让将军舒心的宅子,是将军应得的。”
“不是因为暗疾?”叶无忧指了指肚子。
“诶呀~将军原是为了这事,怪奴脑子不好使。”高肃煞有其事地凑上前,轻轻拍了自己一脑袋,“将军的暗疾陛下自然会亲自给将军递上奖励,那可不是奴能代劳的~”
“好啦~将军您慢慢瞧,老奴我送完赏还要回宫伺候圣驾呢!”高肃抱着手里的拂尘笑得灿烂,他拿手肘戳了戳叶无忧的手臂,在叶无忧耳边压低声音,“陛下给臣一道密旨,说是让将军,今夜务必留宿新宅。”
“本将军肯定要搬过来住,不然不是打陛下脸嘛……”叶无忧在高肃面前更是有话直说,高肃瞬间煞白了脸色,急得胡乱挥舞拂尘,恨不得把拂尘塞到叶无忧口中堵住。
“将军还是那么爱开玩笑,老奴耳朵不大好使,听不清了。”说完,高肃朝后退了两步,一挥拂尘和叶无忧告退:“将军您好生歇息,老奴先行告退。”
新的将军府布局一切如旧,叶无忧走了半圈便回忆起来,他一间屋一间屋地巡过,发现每个屋内都添置了不少新的家具和摆设。
“我的将军府内平日都没几个仆人,私兵也都不养在府里,陛下给我这么大的屋子……”是要让他养小.妾偷情吗?
走着走着,叶无忧便溜达到了早年在萧允安身边时,居住过的主院。
院墙边上种的几棵桃树还在,院内挖空的池塘,里面又换了一批新的锦鲤,叶无忧蹲在池塘边,拿随手捡的小石子吓唬了一会游鱼。
新宅每一处,对叶无忧来说都无比的熟悉,他甚至还记得几棵桃树下纳凉的棋盘,他还不能见人时候,躲在树上偷看过萧允安和太傅的博弈。
最后,自然是趴在树枝上睡着了,然后挨了一顿板子。
啧……他从小到大确实都没少挨木板子。
叶无忧牙疼地捂住屁股,之前在皇城被萧允安拿戒尺训过后,他现在只要想到戒尺,身体就会产生一些奇妙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