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思远看看还正在拍的镜头，不知道要不要擦，裴舆清就接过毛巾，对着已经湿透的白色背心盖上去，一点点蘸去水湿。
不考虑拍摄效果，裴舆清只拍了一次，五秒的素材拍摄结束，他把相机放到一边，拿着毛巾隔着背心搓程思远的胸肌，问：“凉不凉？”
不凉。
但现在被裴舆清这么搓着……
程思远胡乱按住裴舆清的手：“我自己来。”
裴舆清松了手。
又換了件衣服，拍了程思远设想中推门进来后的场景。
是黑背心、牛仔裤，裴舆清还给他找了根返璞归真、存在感很强的项链。裴舆清很久不带，项链泛着种陈旧的灰调，但刚刚好符合水管修理工的人设，看上去粗犷不羁。
所有素材都拍完，程思远赶紧把这些小背心脱下来，换上更舒服宽松、布料也更多的T恤。
他在裴舆清身边坐下，跟裴舆清一起看素材，问：“怎么剪？”
裴舆清把素材两两分组：“浴室的这一段当下一个视频。这两个素材按照你的想法，剪到一起就好了。”
程思远：“现在剪嗎？”
裴舆清：“我先把Barry的视频剪好再剪我们的。”
“你困了就去睡，我去你家剪。”
现在已经很晚了，但程思远看着裴舆清電腦里的素材，问：“要剪很久嗎？”
“我们的素材少，很快就能弄好。Barry的素材需要修，要花点时间，我先给他剪好，免得他打電话问，打擾你。”
程思远看着Barry今天拍的那几十條素材，有点心疼。
裴舆清要一條条看素材，再把素材剪到一起，一定很花费时间精力。但裴舆清想的却是，先把Barry的视频剪完，免得Barry等不及打電话来打擾自己休息。
现在已经很晚了，自己可以去睡，裴舆清还要剪他们的视频，明天还要去上班——
程思远想为裴舆清分担一点：“那我来剪我们的视频吧。”
他回家把自己的電腦拿来，下载剪輯软件，把相机里的素材导入：“我们两个人一起做，会快很多。”
裴舆清勾起嘴角，凑过去和他大致讲了剪輯软件的各个功能，说：“你先试试看，有问题随时找我。”
程思远半知半解，含糊点头。
中间Barry果然打了个电话过来，询问他们剪辑进度如何，能不能先剪出一小节片段给自己，自己今天就上传上去，当做预告。
要是裴舆清，这时候就啐他，让他找其他人了。
但接电话的是程思远，程思远一五一十告诉他：“正在剪，剪好就给你。”
Barry放了心，说：“我想今天更新，你的视频是不是还没拍？到时候我们共创，把你今天的视频也更新了。”
程思远顿了顿。
他不想。
裴舆清的账号里之前只有裴舆清自己，后来互换身体后，自己出镜裴舆清拍照，因为上次那个视频，粉丝也都知道有另一个人，还会在评论区说裴舆清的视频是男友视角，把他和裴舆清绑定在一起。
可如果裴舆清这时候和Barry共创的话，裴舆清的账号里就有了另一个人。
很烦。
Barry真的很烦。
但毕竟是裴舆清的账号，程思远又不擅长拒绝别人，现在面对这种要求，看裴舆清。
裴舆清还在剪视频，用余光注意到他，摇头。
程思远语气都欢喜不少，坚定拒绝：“不要。”
Barry：“怎么了？到时候在文案那里说清楚，出镜的人是我，你是摄影和后期，不就行了？”
裴舆清打字，把电脑转到程思远面前。
程思远看着屏幕上的字，一字不改念出来：“滚，你什么水平心里没数吗，还想砸我招牌？”
Barry一点不惯着他：“哇塞，谁知道这个天天在网上不穿衣服的男菩萨是你啊？还能砸到你的招牌？”
Barry怎么也开始一口一个哇塞了。
这明明是裴舆清的口癖，自己也是为了扮演裴舆清才学着说的，Barry说什么。
他窝窝囊囊警告：“不要学我说话。”
Barry：“……”
“哇塞，这两个字你申请专利了吗还不让我说？”
在一边听着的裴舆清：“……”
他说，“别学我老公说话，我老公的口头禅只有我能学。”
Barry：“什么时候就成你老公的口头禅了，我和你老公认识这么多年都没听你老公说过，是不是你先说，你老公学你的？”
Barry没听裴舆清说过“哇塞”？
程思远看裴舆清。
裴舆清做作：“管你什么事，你问这么多是不是喜欢我？我警告你，我只喜欢我老公一个，你不要试图拆散我们。”
Barry忍无可忍：“你俩真不愧是一对，谁管你们了？裴舆清你现在谈个恋愛恨不得飞到天上去，我是找不到对象还是怎么的？你今天针对我一天了。”
程思远单身那么多年，一直也对别人的婚恋情况毫不在意，但现在面对Barry，他问：“你的对象呢？”
他希望Barry也有对象，这样Barry就不会来打扰他和裴舆清了。也希望Barry没有对象，这样裴舆清就能完胜Barry——虽然他也不知道这种谈了恋愛就完胜对方的内在逻辑究竟是什么。
Barry：“我现在是没有，但又不是找不到，我现在二十万粉丝！”
程思远：“你的对象呢？”
Barry：“你知道多少人私信我想要认识我和我谈恋愛吗？”
程思远想到裴舆清收到的那些私信，他沉默了两秒，有些怜悯的问Barry：“你真的要从给你私信的那些人里找对象吗？”
Barry：“……”
裴舆清也想到自己一开始收到的那些私信，幸灾乐祸笑出声。程思远的目光飘到他身上，想到裴舆清也收到那么多私信，笑不出来。
Barry恼羞成怒：“你谈恋愛了不起啊？”
裴舆清：“就是了不起。”
他做作的往程思远身上靠，“不管他了来老公亲一下，等剪完视频我们就回房间砰砰砰。”
Barry主动挂断了电话。
而电话这边，程思远垂眸，看嘟着嘴巴朝自己凑过来的裴舆清，一动不动，喉结滚了滚。
裴舆清看到自己的脸，内心叹气，又退回去。
程思远一颗心脏晃晃悠悠，随着裴舆清的动作梗到喉咙眼，再也不动了。
他随便点着键盘，把视频剪成一段一段的小片段，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裴舆清听到他杂乱的点击声，偏头看：“怎么了？”
注意到屏幕上零碎的素材片段，笑：“你要剪成什么样？”
程思远一一撤销操作，重播视频。
裴舆清指导：“一开始剪两秒就好。”
他挤开程思远的手，拖进度条，“这两秒。”
程思远闷闷：“好。”
裴舆清觉得他语气不对：“是不是困了？你先去睡。”
“没。”
“那怎么了？”
刚刚还好好的，Barry打完电话就不对劲了。裴舆清问，“因为Barry？”
程思远也不知道到底为什么。想来想去，觉得自己可能在失落，但到底在失落什么？不会是因为刚刚裴舆清退开了吧？但是裴舆清现在在用自己的身体，他不退开，难道要自己亲自己吗？
很奇怪。
理智知道，但情绪没有半点好转。
他不知道如何解释，所以哪怕心知肚明和Barry无关，也还是顺着把锅扣到对方身上。
“可能吧。”
裴舆清给老公出气：“那我给他的视频底下加上个水印，写诚招双人拍摄搭档，只要调下曝光，所有人都能看到，让那些同性恋挤满他的私信。”
程思远：“……”
他觉得Barry罪不至此。
他说：“不好吧，直男面对这种私信应该会很苦恼。”
裴舆清：“谁让他惹你生气。”
“再说，说不定他就找到合适对象了。”
程思远：“他是直男吧。”
怎么可能从私信的同性恋里找合适对象。
裴舆清：“时尚圈哪儿有直男。”
程思远：“……”
梗在喉咙里的心脏跳了跳，他忍不住舔了下嘴唇，问，“你呢。”
裴舆清看程思远。
刚刚舔过的嘴唇现在还是有点干，程思远抿了抿，说：“你不也是时尚圈的。”
裴舆清眸光颤了下。
他其实不太想这种事，他不觉得自己是时尚圈的，没喜欢过什么人，也从不想自己是直男还是同性恋。但现在程思远问起，他想到自己那些心动、情不自禁的瞬间。
是程思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