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跟鞋踩在地面上，哒哒哒的声音响起，程思远第一反应就是低下头，试图躲在阴影里，不让堂姐发现。
脚步声越走越近，路过这辆车时放缓了些。程思远的心脏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他又往底下缩了缩。
堂姐好像没发现，脚步没停就走了。
直到彻底听不到脚步声，程思远才小心翼翼坐直，看了看电梯的方向。发现车库现在空无一人，马上解开安全带下车。
离开停车场才稍稍放心些，但想到出现在这里的堂姐，又忍不住紧张，摸出手机告诉裴舆清：“我姐去公司了，刚刚在停车场也不知道看到我没有。你现在怎么样？”
裴舆清过了一会儿才回答他：“那个穿褐色套装和黑色高跟鞋的女生是你姐？”
程思远：“嗯！”
“她看了我大概两秒，不过有工作要忙，没说什么就走了。”
程思远彻底放心，朝地铁站走去，打算坐地铁回去。
已经十点多了，但附近两站都是大商场，现在地铁站还有不少人。
程思远没找到座位，只好站着。
然后他发现，自己现在比地铁上那道横杆还高一点，每次地铁停下，他因为惯性摇晃一下，头就会撞到那道杆。
那种刚换了身体后，视角都高了一截的感觉再次出现，程思远都不拉挂在横杆上的圈环了，而是直接握住横杆，随意观察着周围。
车厢角落里，有女生已经穿上小裙子，背着毛茸茸的可爱小包，和朋友挽着手，激动小声谈论要去哪儿拍照。
植物园的海棠花、郁金香都开了，网上有拍照教程，现在多看看，到时候美美出片发朋友圈……
说着说着，地铁正好到了大商场那站，在这一站下车的、需要转线路的人上上下下，车厢里人员变动。程思远被人群挤到两个女生旁边的位置，看到一个黑衣男人挤过来，踉跄一下，撞到其中一个女生，被女生扶住，小声说了声谢谢，站定。
离女生太近，再低头看就会看到女生裙子下露出的一片胸口。程思远不好意思再低头，仰着头看车厢上的站点标志。
耳边，两个女生讨论去哪儿拍照的声音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声斥责：“你偷拍我们！”
车厢里大半乘客都顺着声音看过去。程思远也被近在耳边的声音吸引，顺着看过去。
声音尽头，穿着粉色小裙子的女生脸涨红，死死拽着黑衣男子的胳膊。而被斥责的黑衣男子面对众人视线，若无其事：“谁偷拍你了？自作多情。”
说着，就要拉出自己的手。
穿着蓝色小裙子的女生蹲下，去拽男人的鞋：“我刚刚看到这里有红光，是隐形摄像头。”
男人没想到女生能观察这么细致，再也维持不住淡然的表情，狠狠把胳膊抽回来，一把推开粉裙女子，抬脚要去踹蓝裙女生：“谁偷拍你了！好好坐个地铁都遇到神经病，觉得所有人都在偷拍你就别出门！”
蓝裙女生蹲在地上，被这么踹一下，会直接踹到胸口甚至脸的。
程思远挤过去：“别。”
两个女生瘦瘦小小的拽不住三大五粗的男人，但程思远这么挤过去，完全把两个女生挡在身后。
黑衣男子的脚就踹在程思远小腿上了。
很疼。
但最重要的是，那一瞬间，程思远确实在他的鞋尖上看到一闪而过的红光。
他忍痛拉住男人的手：“你鞋上是什么？”
没想到会有人横插一脚，黑衣男子也急了，伸手要对程思远动手。他倒打一耙：“你们三个是一伙的是不是？”
程思远也怕疼，看到男人伸过来的手，也很害怕。大脑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不停向身体下达躲开的指令，但程思远又不想让自己躲，怕男人一会儿走远就找不到了。
截然相反的指令让他宕机，身体的本能却在此时上线。
程思远都不知道怎么的，就在那电光石火的一瞬间，他一手抓住男人伸过来的手，反手一折控制住，另一只手化拳为掌，对着男人胸口推出去。
他跟灵魂体一样，飘在半空中看自己身体的动作，等再回到这具身体的时候，男人已经倒在地铁门上。车厢里所有人都用敬佩又震惊的眼神看着自己，两个女生反应极快，一人把男人鞋上的摄像头拔下来，另一个人去翻男人的手机。
期间男人想要动作，但刚坐起来一点，又捂着胸口满脸痛苦的歪回去。
地铁到站，但车厢上的乘客没下去，新站点的乘客看着歪在门口的人，也不敢上，举手示意地铁安保过来。
安保很快过来，看到现在的场景，再从乘客口中得知事情经过，毫不犹豫报了警。
程思远还沉浸在力量的快感中，他在大脑里一再重播刚刚的场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的，更不知道男人怎么就从这边车门，被自己推到对面车门的。
这起码要两米远耶。
他只是稍稍用力，就把人推飞了。
哇！
直到被带上警车，他才后知后觉意识到。
完蛋，好像又给裴舆清惹麻烦了。
第13章
程思远做的是见义勇为的好事，毕竟两个女生真的从男人身上找到摄像头，甚至在手机里找到偷拍的照片。
但到了警局，男人矢口否认，还拿程思远推的那一下说事，说自己骨折了，说自己胸口疼马上要死了。一口咬定自己没错，是程思远伙同两个女生诬陷他。
警察一开始不信。结果撩开男人衣服一看，胸口雀青一片。
警察看看男人，再看看一脸无辜的程思远：“……”
见义勇为致人受伤不需要承担法律责任，警察陪同男人去医院拍片子看有没有骨折，程思远则被留下来录口供。
询问过姓名，就需要他拿出身份证来验明正身。
身份证？
验明正身？
可自己哪儿来这具身体的身份证来验明正身啊！
程思远目光游移。
警察也没指望人出门都随身带身份证，提醒：“电子身份证也行。”
程思远：“呃……”
警察热心：“没有吗？没事，你拿出手机现在申请一下，只要刷个脸就行。”
从小到大对警察的畏惧尊敬，再加上听从的惯性，让他摸出手机，根据警察的指导点进小程序，刷脸认证。
他一连扫了两下脸。
小程序提醒，手机实名信息和人脸不符。
警察还在等着，投过来的目光让程思远如芒在背。
他欲盖弥彰：“不好意思，我拿错手机，实名信息对不上。”
顾不得裴舆清现在是不是在工作了，他握紧手机站起来：“我给……”
很难给裴舆清和自己的关系下定义，他卡顿一下，把称呼略过去，接着说：“让他给我送身份证。”
警察没说什么，算是同意了。
程思远走到警局角落里，飞快找出裴舆清的号码，拨过去。
等待接通的时候，他再三给自己打气。
正在摸鱼的裴舆清很快接起来，压低声音问他：“怎么了？”
程思远被内疚压弯了脊梁骨，他面朝墙壁缓缓蹲下，小声：“你能给我送下身份证吗？”
裴舆清没当回事：“现在？我在替你上班，你回家自己找在卧室的抽屉里找一下。不过你要身份证干什么？”
程思远越发小声：“就现在吧，我……”
裴舆清听出什么，有了不好的预感：“你要干什么？”
程思远：“我在警察局，录口供需要身份证明。”
裴舆清唰一下站起来。
同事投来诧异的视线，但他顾不得了，不可置信问手机对面的人：“你在哪儿？”
程思远跟蚊子哼哼一样：“警察局。”
看着浓眉大眼人畜无害，结果自己辛辛苦苦替他上班，才和他分开两小时，他就把自己的身体弄去警察局去了？
裴舆清两眼一黑：“你干了什么？”
“在地铁上，和一个人打起来了。”
裴舆清缓缓闭眼。
他问：“他呢？”
程思远想到对方胸口上那一大片淤青，呐呐：“在医院。”
这一瞬，裴舆清脑海里闪过很多。
关于自己，关于法律，关于案底。
关键是自己什么都没做，就在公司摸鱼啊！为什么要背案底？
但他很快冷静下来，在律所环视一圈，问：“需要律师吗？”
程思远：“不用！就是录口供。”
裴舆清：“我怎么觉得需要呢。”
程思远改口：“应该不需要吧……”
他感觉这个电话说了很久，担心警察着急，心虚回头看，软声催促，“你能快点来吗？或者先把身份证号给我。”
裴舆清把身份证号发给他，这才看了眼办公室的同事们。
他捂住话筒，问对面的人：“我现在在上班，能这么直接走吗？”
“应该能吧。”
程思远从毕业上班开始，从没迟到早退，也不确定是个什么流程。但现在的情况是在紧急，他胡乱猜测，“我给我姐发消息说一声，应该就没事了。”
裴舆清：“等着。”
程思远就乖乖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