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个好东西呢!
许一凡高高兴兴跑山下去,闲清林问他干嘛去他也不说,赵大壮为人厚道,只要了两颗素心丹就把三株寒风草给许一凡。
许一凡都懵了,问他确定吗?
赵大壮还一副非常不好意思的样,说确定,他是占了大便宜了。
寒风草虽是灵草,却只是一级低级灵草,蛮荒大陆丹道不全,众所周知一级灵草只能炼制一级丹药,殊不知炼制更为高级的丹药时,有些丹药是高级灵草为主,低级灵草为辅。
这寒风草足够稀奇,却被这个二愣子拿来换了两颗素心丹,难怪都是宗主之徒,修为相当,却一直被顾青云压制着。
赵大壮傻,那可就便宜他了。许一凡高兴,一路蹦跳回来。
自他下山后闲清林就坐不住,根本无法专心修炼。
默默看见他时不时往外头看,都顶不住了。
“小美人,你想老大了吗?”
闲清林耳尖发烫:“没有的事。”
“你想了,默默都看出来了。”
“没有。”闲清林咬紧牙关。
默默定定看他,然后很不高兴:“小美人,你不要以为默默没有长脑袋你就想骗默默,默默不傻的,你想老大你就去找他嘛!老大去了这么久还不回来默默很担心呢!毕竟老大一身肥肉,气质又很欠收拾,很遭人恨呢!要是出了事可怎么是好……哎,小美人你去哪里撒?”
闲清林御剑火急火燎的往山下赶,远远的就见许一凡被闲清云和闲清楚两人缠住。
闲家不仅没了,家当还被闲清林跟许一凡洗劫一空,连块灵石都没给闲家人留,闲家想东山再起,可之前交好的世家却是连灵石都不敢借。
闲家遭此大祸,懂的都懂那筑基高人什么意思了,要是借了,人找他们头上来咋的办?
闲清云和闲清楚收到黄雅莲的传信时是大惊失色,怎么都想不到闲清林竟这般歹毒,半点旧情都不念。
闲家倒了,那他们怎么办?
这几天两人一直给闲清林传言,想同他见一面,闲清林一直没有回复,两人只能来山下等,但一直未见闲清林,今儿守了半响,也只见了个许一凡。
两人对着许一凡纠缠不休。
也不知道说了什么,闲清林就见闲清楚两人面红耳赤,许一凡插着腰,不知道闲清云两人又说了什么,紧接着许一凡突然从空间戒指里掏出一红色鞭子对着闲清云两人抽了过去。
同是练气,闲清云两人又是丹修,对敌能力差得没眼看,很快就被许一凡追着打,许一凡直把两人追到丹林峰下才肯罢休。
他嘴中骂骂咧咧,丹林峰上的弟子听到闲清云和闲清楚鬼哭狼嚎,匆忙下来查看,闲清云两人已经狼狈不堪。
“师兄师姐,救命,救命。”
众人看了看闲清云两人,又看了看许一凡。
他们丹峰的弟子被人追着打到家门口委实是丢脸,要是换成旁人,今天不掉层皮定是走不了。
可这小胖子是谁?
今天要是敢让他掉一根毛,六长老闭关出来怕是要直接打到他们丹林峰来,闹个鸡犬不宁。
直接让人走,传出去,他们丹林峰的面子怕是要挂不住了。
打又打不得,骂也骂不得,几个丹峰弟子看向闲清云兄妹目光顿时不善。
这两废物,一个练气八层,一个练气七层,同等修为丹师对敌实力落些,可两个联手了还被一个练气七层的追着打,简直废物透顶。
再怎么废物也是自己人,不可见死不救。
“小许师弟,你这是作何,快快住手。”有人出声。
“是啊小师弟,宗门内禁制斗殴,要是被长老们知道,可是要受罚的。”
许一凡看见山上下来一群人,师傅现在闭关了,师叔也闭关了,这丹林峰是大长老的地盘,那老贼平日最是看他不顺眼,他打了人徒弟,要是再不住手,怕是要被这帮人包饺子了。
闲清林追过来,摁住许一凡的手:“一凡,我们回去。”
听对象的话才是好男人。
哪怕现在闹别扭,许一凡还是恪守真理。
他'嗯'了一声,指着闲清云两人撂下一句'你们给我等着'便和闲清林走了。
“闲清云和闲清楚找你干什么?”路上闲清林低声询问。
“想见你,我不给,他们就骂,说你是畜生不得好死,我生气了,就打他们。”许一凡说。
闲清林没放开他的手,又问他下山干什么。
许一凡老老实实。
一听说寒心草,闲清林就知道许一凡是为了他。
心头万般酸楚难言,他突然停了脚步,毫无预兆的一把抱住了许一凡 ,埋在他脖颈边不愿抬头。
许一凡都懵了,急道:
“怎么了怎么了?有人又欺负你了?”
闲清林眼尾泛红,鼻尖发酸。
“没有。”
“那你怎么了?”
“一凡。”闲清林低着头道:“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许一凡嘴巴动了动,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闲清林又道:“是因为我长得好看吗?”
“我不知道我以后会走到哪一步,我只知道纵然是娇娆盛开的花,终有一日亦将凋零哀谢,花开就会有花落,人也一样,哪怕修为再高,几千年几万年后,也逃不过轮回,除了模样,我别无长处,我现在这幅模样也许让你感觉稀罕,也觉鲜明,可等哪天我容颜不再,或者再碰上比我好看的,也许你就会改变心意,变得不再喜欢我了。”
爱情总是变化无常,充满了不确定性。
闲清林一直都知道,也恐惧许一凡对他的感情只是一时的心血来潮,一时的兴起。
往日他总是避开去想这个问题,但在知道火灵儿是离开不是陨落的那一刹那,那种害怕许一凡终有一日也会离开他的恐惧到达巅峰,让他几尽头皮发麻。
这些年他一直一个人,他已经可以做到不再惧怕黑夜,可是他怕有人突然给他点了一盏灯,最后却又把他推进黑夜里。
许一凡十六岁,但他前十五年都被困禁在秘境之中,那里只有他一个人,他没见过外面能让人眼花缭乱的花花世界,甚至还无知短浅,见过、碰过的人都太少了,所以如今这小情小爱,能支撑到什么时候呢?
一年,还是两年?
闲清林六岁被赶出闲家,为了讨口饭吃,他什么都做过,早就知道容貌、爱情皆缥缈,不能拿来当饭吃,也不能如磐石般千年如一日。
现在大家喜欢他,可是喜欢他什么他心知肚明。
大家只是想征服他,得到他漂亮的脸,以及还有没被人玷污过的身子,还有想听他床上委婉的呻吟。
无非不就这么几样。
可这么几样没有哪一样出自感情。
他至始至终,想要的只有关心,和被爱。
闲清林喉头哽咽:“我以前为了活下去,像蝼蚁一样活着,你也看见了,我明明不喜欢顾青云,却怕被他报复,也怕没有靠山其他人会对我下手,因此我哪怕不喜欢,也从不直言拒绝,一直吊着他……”
太难以启齿了。
那些必须说出口的话,让他感到自我厌恶和惭愧,可是有些事许一凡应该知道。
所以闲清林决定在他面前展露自己想掩埋的丑态。
“你有没有尝试过喘不过气的感觉?有没有明明不喜欢,明知道不对,却不得不去做的事?有没有那种自我厌弃的感觉?”闲清林声音很沉:
“其实很早之前,我每天都活在这种感觉中,愤怒、低落、恶心、还有像顽疾一样无时无刻不在折磨我的如影随形的孤独,都让我感到很绝望,种种情绪和沉重的无助感还有巨大的空虚时常裹挟着我……”
他并没有像模样看着那般纯粹,高冷。
看,他也无能,也狡诈,甚至卑劣至极。
以前觉得无所谓,反正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不会有任何的变化。
他活的这么窘迫,他早已经习惯了,也不惧在任何人面前提起,可唯独许一凡,他怕极了。
他太在意许一凡,在意许一凡对他的看法,在意他要是没有许一凡想的那么好,许一凡会不会直接抽身离开。
他太在意许一凡了,太在意这辈子能不能一直和他走下去。
他是第一次见到笑得这么可爱的人。
许一凡看他时微笑的双眼,一次次在他绝望无助时对他伸出援手,这些都让他沦陷又崩塌。
也是第一次,他产生了一种要和对方走一辈子的感情,可他也知道,这份感情扭曲、贪婪,也同样卑劣,所以在他感到最幸福的那些瞬间里,总不由的会想起这些事,像是在竭力提醒他的身份,他做过的卑劣事一样。
许一凡发现了他其实和表现出来的不一样,会怎么样呢?
知道他把他当做救命稻草,想企图牢牢抓住他的模样,他会不会觉得很搞笑?
在知道火灵儿不是死在外面,也不是被困于某地的时候,闲清林心中五味杂陈。
他的第一反应是欣喜,可紧接着是无尽的愤怒、埋怨和委屈。
为什么离开不告诉他?
为什么不带他走要把他留在这里?
他有太多太多想问。
可也是在那一瞬间他才明白,他什么都抓不住,他也什么都没有,人手掌就那么大,握不住的东西太多太多了,血脉至亲,把他当唯一的娘亲都能离开他,更何况是毫无关系的许一凡。
“我是在六岁那年被赶出来的,那时候娘已经不在了,闲庆鹤外出看灵草,闲清楚他们看我没有依靠,便经常跑来欺负我,那次我很饿,他们把饭倒地上让我爬过去,他们说……”闲清林眼眶穆然红了。
他们说他只要爬过她们的□□,像狗那样,就给他一口吃的。
六岁,是个还不太清楚什么是耻辱的年纪,只知道饥饿了很难受。
“我听话了,可等我捡起地上的饭,闲清楚却揪住我的头发,不许我吃,说我是野种,没有资格吃闲家的东西,我那会真的太饿了,就没忍住把饭往嘴里塞,她说我不听话,就把我摁在地上打,我被打得很疼,就反抗了,大娘以此为由把我赶了出来。”
那时正值严冬,火灵儿并非南域人,娘家不知在何处,闲清林被赶出门后,并没有可以投靠的地方。
“我没有地方可以去,身上也没有银子,就一直流浪,在南洲街上不停的徘徊。”
那一年南洲的冬季特别冷,到处飘着大雪,寒风裹挟着冰雪,修道之人以灵气护体,可不受严寒侵蚀,百姓则以柴火取暖,街上家家户户都冒着烟火气。
那晚他从外头乞讨回来,无意间路过一间杂货铺,铺子不算大,那当铺老爷带着妻儿在里头烤火。
那孩子被娘抱着,穿得圆滚滚,捧着糕点烤着火。明明年岁相差无几,处境却是天差地别。
那孩子有父母照顾,有铺子遮风,他什么都没有,只有身上一件肮脏旧衣,所以他只能在寒冬的夜里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