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冷眼看他。
温缜面无愧色。
“哼!”
温缜撇撇嘴,书童咋了?这人又没有户籍,他也没功名,那不得先将就着。
十一没搭理他,下午就走了。
温缜看他行动自如的样子,不是,先前他不还有重伤在身吗?
能不能真诚一点?
温缜叹了口气,果然这年头保镖不好找,还是少惹点事。
温缜下午洗澡洗头,收拾明日回书院的东西。
入夜的时候,十一又回来了,温缜:?
“你不是走了吗?”
十一是个不喜欢说话的性子,“寻了先前的下黑手的人,他太不经打了。”
“我还以为你走了,刚想说怎么都不说一声。”
十一瞥看他,“你不是要书童吗?”
就当还他救命之恩了。
温缜看他这模样,笑了笑,死傲娇。
“要得要得,待我功成名就日,给你升职加薪。走走走,吃晚饭去。
呦,这天下第一杀手,还真被他骗到手了,温缜有些乐。
他知道原书的剧情,十一想脱离血影楼,但是血影楼只有他一个绝顶高手,以前都是靠他撑着门面,他一走楼主很是气愤。
加上十一手上有很多证据,楼主想着下杀手,但血影楼至此也走向衰落。
后来惹了事被一锅端了。
裁员裁大动脉上,血影楼捡到七岁的十一时,带了回去,让那些孤儿自相残杀,不过他们并没有真正的杀,类似于试验那样,用木剑给人涂上色。
毕竟和平年代,人命还是人命,买小孩,尤其是男孩,还是挺贵的。
十一是那批孩子的佼佼者,血影楼看出了他的天赋,为了逼他更好地成为一个杀人机器,没有感情,让他的生命里,只有练武,他与世隔绝的练武。
可人就是有感情的,他在执行任务时,不杀老幼,不杀好人,由于他太强,血影楼也拿他没办法。
十一从来不在江湖上说自己的名字,因为他也没有名字,是人只知道他的剑,叫寒霜剑,于是就用这个剑指代他。
他在那个山里呆腻了,准备走了,反正血影楼也拦不住他,可楼里怎么忍他一个赚钱工具跑路了?
毕竟寒霜剑出手,就得千金。
由于这上房只有一张床,他俩凑合凑合睡一起,温缜觉得两人一起,又省钱又安全,反正他俩都是男的。
到了睡觉的时候,十一身体都是僵着的,这还是他第一次跟别人躺在一起。
温缜还好,出任务的时候,经常与兄弟一起在车里蹲人,他们的作息跟那些犯罪嫌疑人的作息是一样的。
“你下午去哪了?”
“去要钱。”
温缜侧目,这么接地气的吗?“要钱?”
“对,先前办事的地方,三年工钱,该结一下了。”
温缜听着有点懵,反应过来,是啊,这确实是辛苦钱,那么辛苦的练武呢,怎么能便宜给血影楼。
他都能想到那个楼主铁青的脸色,不由得哈哈大笑,“不愧是你。”
然后他又想到十一的工钱价格,又开心不起来了,“是这样的,书童呢,工钱比较低,不需要办什么事,主打是一个清闲。”
十一瞥了眼这穷书生,“哦?那是多少?”
“一般人一月一两,你不一样,给你翻个倍吧。”
温缜想了想,这个数他咬咬牙还是能出的。
十一从来没有听过这么低的价格,于是他给了温缜一袋黄金。
“下回大方点。”
温缜握着钱袋,不是,这就是传说中的倒贴钱上班?
“好的老板,没问题的老板。”
清晨,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青石板路上,温缜拿上昨天买好的酒与墨,回书院之后送与老师。县里的书院并不大,守的夫子认识他,让他进去了,他踏入其间,里面传来阵阵朗朗的读书声。
温缜带着十一跨进了门槛,穿过记忆里熟悉而又陌生的庭院,来到了颜夫子的书房前,毕竟他从楼上被推下去,病了这么多时日,重新回来还是得打声招呼。
让十一等会他,他去敲了敲门,里面传来夫子沉稳的声音,“进来。”
温缜推开门,只见夫子正坐在书桌前,手中捧着一卷书,看到温缜前来,夫子微微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是文约啊,身子骨没什么事吧。”
文约是原身的字,还是二十岁生辰时,颜夫子为他束发戴冠给起的。
温缜揖了一礼,将包装好的礼送上,“劳夫子挂念了,学生一切皆好。”
颜夫子看他送的礼,叹了口气,“何需这般客套,你若有个好成绩,才是正事?明年乡试准备下场?”
温缜点点头,“学生想试试。”
颜夫子觉得他确实可以一试,“那你需更加苦读才是。”颜夫子将他之前书院里未来得及收拾的书籍皆拿了出来,“去吧,原来位子一直给你空着。”
“学生谢过夫子。”
温缜带着十一回宿舍,他让管事的夫子换了个单间,夫子也理解,谁遇上这事也遭心。因为考得好被同窗推下楼,太遭心了。
看他还带了个带着面具的书童,看着比较能打的样子,感叹这个学生心理阴影不小,读书也不容易。
给他换了个单间,这是学院的床很像榻榻米,床垫是直接铺在地板上的,参考梁祝电影那种。
好在胜在宽敞,温缜并排铺了两个床榻,很好,有天下第一这个挂在身边,他睡得很安稳。
温缜拿过那一堆书籍,收拾摆好,回到原主的教室,同窗们看见他,笑着打了招呼。
“温兄回来了?”靠门的蓝衫书生率先招呼,手里还捏着半块没吃完的胡麻饼,“身体没什么大事吧?”
温缜想起这是原先的舍友,刘永。“没事,多谢挂念,我来问问,下午是什么课,我好准备书,许久没上课了,不知事。”
“下午是郑夫子的算学课。”
“好,谢了,我去备书。”
第9章 刻薄
用完午食,温缜拿着几本书笔墨穿过回廊,青衫袖口沾了些许尘灰。斯时正秋,廊外几株老树正落着残叶,风过时扑簌簌地飘在他肩头,又随着脚步滑落在地。
将书册轻轻放在自己的柏木案上。阳光透过窗台,在堆叠的书册上投下斑驳光影,他顺手将歪斜的笔架扶正,又理了理带来微皱的宣纸。
他还是第一次感受古代的书院,有记忆是一回事,亲身体验又是另一回事,这里倒是简单许多,没什么生死大事。
后排正在临帖的刘永头也不抬地提醒他,“听说要考校《九章算术》的方田篇,错题要吃戒尺,文约,你这么久没来上课,别肿着手回去。”
旁边传来嗤笑,“温兄怕什么?横竖有崔九替你垫底。”几个锦衣学子挤眉弄眼地望向角落——那里趴着个呼呼大睡的胖少年,口水都快浸透《九章算术》了。
刘永搁笔白了他们一眼,“是错题被打,又不是垫底被打,你们少误人子弟。”
温缜与同窗大多都是点头之交,他们有的家世不错,比如那个胖少年崔九,就是当地首富之子。原主生性清高,不喜欢拍人马屁,又名列前茅,与贵公子们混不到一块去。
指尖抚过刚领回的算筹,竹制的筹码被摩挲得久了,其中两根还带着细微的裂痕,是原主去年与同窗争执时折断的。
不过算术对他来说是最简单的,他这些日子恶补圣贤书,还好记性里很是深刻,他多看几遍加深印象就好。
对于温缜,看不惯他的同窗不乏家世好的,他们就看温文约这清高的样恶心,明明是个贫家子,偏偏一脸不与他们为伍的样子。
于是有两人一唱一和,恶心话就冒出来了。
“今早程夫子讲《郑伯克段于鄢》,言郑庄公纵容共叔段,看似仁厚,实藏祸心。你以为如何?”
陈玉成是最厌恶温缜的,他立马接话阴阳怪气,“在下倒觉得,若非共叔段恃宠而骄、僭越礼法,又何至于此?可见祸福无门,惟人自召。”
他说着意有所指地瞥向温缜,“譬如有些人,若不是平日清高刻薄得罪于人,怎会被人推下楼啊,哈哈哈哈哈。”
温缜听他发出反派的笑声,莫名其妙,难得他是会忍的人吗?温缜转过头看他,啧,长成这丑样,是嫉妒原主长得好吧。
“陈玉成是吧,你在说我吗?”
陈玉成嗤笑,“跟你搭话了吗?就这么代入自己,原来你清高刻薄啊?”
“那也比丑人多作怪好,你长成这样已经很恶毒了,心也这么恶毒,怪不得道人都说面由心生,说的就是陈兄啊。”
于是哄堂大笑,一室之内充满快乐的气息。陈玉成脸涨得通红,指着他你,你,你的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你什么你,阴阳怪气别人先自个照镜子,你牙上有菜叶,咦——!”
温缜直接打脸,把人气到面色铁青,温缜觉得他有病,难道狗咬他,他还得给狗自证他不清高刻薄吗?
他就是刻薄,骂不死这傻逼。
由于温缜的嘴毒,陈玉成幽幽盯着他,他以后定要在书院外面找机会揍他一顿。
书院内是不允许打架斗殴的,轻则罚银,重则逐出书院。
不招人妒是庸才,温缜完全不介意同窗嫉妒,但说出来恶心他就是那人的不对了,这不纯欠吗?
他也不怕得罪人,就这么个书生,都不需要十一,他自己都能揍赢。
现代搏斗不也是功夫?
就是在这个有内力有武功的世界差了些而已。
然后坐他前面的虞忌转过头来,眼睛亮晶晶的盯着温缜,他一直很喜欢温缜的脾气与脸,虞忌长得中等普通,又有一副好脾气。
他与温缜都是一样,一次就从童生变成秀才,成绩优异,夫子对他充满厚望,他也不负所望的一路上榜到殿试。
温缜知道他中举人时,被富商榜下捉婿,他的性子就是个不懂强硬拒绝,也不招惹事的人,所以婚事半推半就成了。
虞忌觉得温缜性格真的太酷了,什么时候他也可以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