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觉得蚊子咬人吗?”
狄越哼了一声,温缜放松下来,哎,肯出气代表气还是消了点,他拉着狄越的袖子,“这都是过去的事了,别生气了,如今在一起的不是我们吗?”
“那未来在一起的又是谁?”
温缜听着他讥讽之言,对上他冷着的眼眸,抱着他,“是你,肯定是你,只有你我,我们形影不离,我还有机会与时间去找别人吗?况且我是这样的人吗?”
“你是!”
这就没法聊了啊,温缜卡住了,狄越冷哼一声,于是温缜只得抱着他胡搅蛮缠,狄越的火气也消了些。
“阿越,你怎么能这般污陷我!是不是要我将心抛开来才行。”
温缜越说越不着调,狄越推开他,“你真的好烦。”
“???”
“说话也不靠谱。”
温缜很生气,怎么能说他不靠谱,“这都是实话,要不我发誓。”
他还没说发什么,平地一声惊雷,在有如云瀑的天上轰炸一声。温缜抬头看天,狄越也被这情况看笑了,“你还是别发了,有人想杀你我还能救,老天爷要劈你我可救不了你。”
温缜莫名其妙,他受到了莫须有的罪名,“这老天有问题,肯定是其他人在西湖边上违誓,我还没发呢!”
狄越抱剑,“你可省省吧,不必发了,以后你敢有二心,与我一同死好了,也算得上生死同穴。”
温缜觉得狄越的思想很偏激,不过无妨,反正他们也不会分开,不觉得会出什么问题。等南乔事了,原身的恩怨情仇也都散了,他不必再愧于谁。
他想了想,等会将人带去楚府好了,在杭州或江湖其他地方,楚家势力能护着他们,他欠楚家人情,也比以后又惹出什么事来的好。
温缜也不去问燕还时是什么人,这些都是南乔自己的故事,这人能陪她逃离王府,隐姓埋名到茜茜二十年后接了杀令去下了杀手,他们那个时候仍生死相随。
这种感情就不需要他一个前任去多管闲事了,温缜看他们说的差不多走了过来,燕还时看了看温缜,这人与南乔有旧,偏也是帮了他们的恩人。
他行走江湖向来恩怨分明,他抱拳相谢,“多谢温秀才,以后若有事,只需说一声,燕某必前往报之。”
“不必了,日后我们还是相忘于江湖吧,程大人说原本你们得收监,但我保了出来,你们需在杭州待三月,等杭州事彻底了了,就天高任鸟飞了。这三月,你们随我去楚府,在那先住着。”
温缜想了想,又对上南乔看过来的眼睛,“我们走吧,天色也不早了,等事了,我与狄越明日就回扶风县了,我得准备秋闱科考。”
温缜拉着狄越走,他们手拉手,gay得理直气壮,南乔见此愣了愣,转过头,果然好看的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难怪他当年跑得快,根本就是个断袖。
燕还时也拉起了她的手,南乔怔了怔,抿唇没有说话。
他们来到楚府,温缜觉得幸好楚府很大,他的新大哥也很富,不然他真不好意思去求人家帮这忙。
他找上楚千嶂与夫人,夫人姓江,江夫人听完来龙去脉,也是唏嘘不已,不过江湖人看这些看得太多了,江夫人看了一眼他与狄越,她就说昨日就感觉他俩不对,楚千嶂还不信她。
楚千嶂很讲义气,这哪是事啊,这府里多住两个人罢了。他拍了拍温缜的肩,“二弟,你就放心回去准备吧,秋闱时你们来杭州也住我这,这边安全,免得有人下黑手,咱们兄弟间,不要见外。”
“谢大哥!”
江夫人带着南乔与燕还时去了温缜隔壁的院落,她是女子,所以心细,免得南乔见外,这一身伤,也需要请大夫来慢慢调理,这天下苦命人多矣。
“你叫南乔是吧,我姓江,有什么事与仆从说一声就好,你且安心住着,这杭州,我江欲雪还是说得上话的,必不会再有什么问题,到时候我们给你办个女户,就不再受制于人了。”
南乔很是动容,“谢江夫人。”
“无妨,你与我二弟有旧,又是茜茜的亲娘,我自然会帮你的。”江夫人说话从不拖泥带水,楚府那么大,里里外外的生意人情她都管着。
“谢谢。”南乔听着茜茜有些懵,这一年她怀过孩子,但被马夫人弄没了,那时惨烈,她也没了生育的能力。
江夫人想了想有事可以以后说,如今还是让他们好好休息,她让一个丫鬟去伺候她起居,留了两仆人,与一个婆子生火做饭。“你且休息吧,大夫马上就来,我让人给你们拿换洗的衣裳,洗个澡什么事都别多想,安心住着。”
“谢谢夫人。”
茜茜在后院假山那边,她绑着脚,看着楚翊故意在假山上跳下跳的,她有些气闷,这人是不是在嘲笑她跑跳不能?!
她看着下人紧张的看着楚翊,生怕他掉池子里,咬牙喊了一声。
“喂!”
楚翊看着茜茜,他把安安茜茜带来后院,茜茜怎么不一起玩。
“茜茜,安安,你们要不要一起来。”
茜茜不想搭理熊孩子,“我们要回去了,我饿了。”
“等会就开饭了,等温叔叔回来,今天厨房的好像很忙。”
江夫人在此时过来,看着楚翊,“下来,上窜下跳,像个皮猴一样。让你带妹妹玩,就会自己闹。”
楚翊怕亲娘,他老老实实自己爬下来,“娘,我们是不是要吃饭了,茜茜饿了。”
江夫人过去抱起茜茜,茜茜很乖,乖得有点僵硬,江夫人很喜欢女儿,奈何自个只生了一个,还受了损伤,她为了自己身体,也不想多生了。“茜茜饿了?”
茜茜点点头。
“那伯母带茜茜先去吃一点东西,你娘亲来了,她在府里,我们等她洗漱后一起吃正餐好不好?”
茜茜猛的一怔,看向江夫人,“我娘亲?”
江夫人点点头。
第56章 故人案(四)
楚千嶂邀着温缜的肩, 他这种直男的脑回路与别人不一样,他以为是当年与南乔有了孩子,温缜却没钱为她赎身,心灰意冷, 后来就此奋发图强, 结果美人已被他人赎走, 他就此改变了喜欢,对女人提不起兴趣, 与男人搅和在一起,真是太惨了。
温缜不是很想知道他在想什么,毕竟他这般长吁短叹的,用脑子想想就知道他想的不是什么正常事。
楚千嶂没觉得南乔他们可怜,这世界可怜人多了去了, 谁不是在这世间沉浮挣扎。底层的人甚至还是灰色, 因为无人看得见, 而他们自己也是浑浑噩噩。一个徭役, 一兵役, 能让人们死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并不是所有人都像温缜这般嫉恶如仇, 人们多是冷眼旁观他人苦难,然后祈祷这事不要轮到自己。导致无灾无祸到老,都是大运之人,天下自古如此。
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 楚千嶂只是佩服温缜敢出头, 又有改变的实力, 如此品性,未来必能做出一番大事业。
他向来敬重英豪,这天下英豪, 朝堂上的于公是一位,以后的温缜又是一个,其他人,包括他自己,也只肯明哲保身,他家人也需要他去护着。
为民请命之事,不是他这江湖人能掺和的,他资助一二,就算聊表心意,越是如此,越是明白温缜的可贵。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大义说的简单,有几人能做到?
“二弟,有难事找大哥就对了,这江湖上,我说话还是管用的。”
“好!”温缜毫不客气,大树底下好乘凉,他在杭州这么搞事,也是上面有于谦主持公义。
但凡像去年王振当道,他必不敢如此出头,活下来才有未来。
——
南乔收拾洗漱好,换了一个身衣裳,半干的头发松垮的绑着,她才感觉自己真活过来了,她与燕还时一起随侍从来到正堂。江夫人看见她,与身后人道,“行了,人齐了,上菜吧。”
侍女们一一将菜品捧上,楚千嶂带着温缜与狄越进来,此时天已黑沉,灯烛摇曳。
江夫人牵着茜茜,茜茜看向南乔,也与南乔的视线对上,她抿着唇不知道说什么,南乔也不知该如何面对她,南乔泪漫了上来,她又强憋回去,两人相顾无言。茜茜转身抱着温缜的腿,温缜将她抱起,“好了,咱们先吃饭吧,有什么后面再说,一家人都饿了。”
江夫人笑着应声,“都坐吧,南姑娘,你坐那。”
桌子很大,也都有丫鬟帮忙布菜,虽然大家一吃一个不吱声,但也没有什么波折。茜茜吃饭再次看向南乔,也看向那个上辈子死在她剑下的男人,她总觉得一切都如梦中,她又默默扒了一口饭。
楚千嶂得知温缜明天就回去了,也是一叹,“明天是不是太早了?”
温缜摇摇头,“近来耽搁不得,我得回扶风县温习,过一个月就来府城考试,也得带安安回去,我兄嫂必定等久了,孩子失踪,这几日怕是终日惶惶。”
“也好,你要找镖师哪用得去找,我做主,让两镖师给你当护院,他们武艺高强,再没有比我楚千嶂的镖局更厉害的了,反正平日里也是走镖,跟二弟走也是一样,小孩的安全确实要护着。”
温缜想了想便应了,“成,但他们的月银我来给,不然我可不敢再承兄长的情了。”
楚千嶂哈哈大笑,“成,都是小事,你一个月给五两就行,非与我见外。”
温缜笑着应了。
宴席散后,南乔回到院落,她想了想,又去隔壁找茜茜,茜茜也盯着门口,温缜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就随她去了。南乔身影出现的时候,她愣了愣,反而扭头装没看见。
她也不知道怎么说这情绪,她想起上辈子与南乔的会面,那一面也是最后一面,她们都身不由己,命运捉弄,她们都有太多委屈,她心里又苦又涩。但孩子对母亲的依恋与爱是天生的本能,南乔过来时,她的委屈与愧疚也一起爆发,她咬唇眼泪一滴滴往下流,根本止不住。
南乔走过来看着在哭的茜茜,她也很难过,她一岁时她怕她生于青楼,散了钱财求妈妈将她送去温家,她也无能为力,孩子再怎么,也比跟着她在淤泥污浊里长大好。
她抱起在哭的茜茜,茜茜也像一个小团子,缩在她肩头一直哭,将上辈子的恩怨委屈尽数哭出来,小孩子哭本就难止住,南乔抱着她一直拍着她背。
“你叫茜茜是吗?”
茜茜鼻音很重的嗯了一声。
“我是娘亲,今晚娘亲带你睡好不好?”南乔长得很美,可惜美貌单出是死局,她抱着茜茜,也是眼中含泪。
茜茜一直跟安安挤,安安其实不太想与她睡,两个小孩危难时紧紧依靠和好,平常时又闹腾起来。
茜茜想了想,就应了南乔,她没有过娘亲,她也想娘亲。“好。”
温缜叹了口气,“这样吧,我明天回去,茜茜脚也伤着,我先带安安走,茜茜就留在楚府,你看顾着她,我两月后要考试,也没时间管,两个月秋闱后,我再来接她,你看怎么样?”
南乔忙应道,“好,你放心,这两个月我会照顾好她的。”
温缜又看向茜茜,“茜茜,爹爹要备考,时间很紧,你跟着娘亲两个月好不好?”
茜茜点点头,她是知道亲爹有多忙的,平时都是狄越带着她,“好。”
温缜回内屋取一个小盒子,将金银珠宝分了一些装上,里头有三根金条与翡翠珠宝,够她在世上好好的清闲一世,又不至于被人因财杀人。
他过来递与南乔,“很抱歉,这个道歉有些晚,王家被抄了,里头东西都充公,想必你的也在里头,这是我的心意,我们这些恩怨难说清,就当我的补偿。”
南乔的东西确实在王府,她是贱籍,她是属于主人家的财产,她是没法开户存钱庄的,她的东西只能自己藏着。
比如杜十娘,她的财产只能想办法自己抱着,可命运不由人,有千金有何用?她被卖时沉宝投江。
南乔看着他,这些年的恩怨她其实得自由那一刻就散了,她还挺感谢温缜,自己以前并没有看错人,只是不是时候罢了。
她收下了温缜递来的,认下他的两清,“好,谢谢。温缜,我并没有后悔过遇见你,如今,我也很感谢当初自己遇见你,让此时的自己柳暗花明。”
南乔抱着茜茜走后,温缜也长叹息,聪明人常说世间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可生活在世间,几人可以洒脱看破?
大家都是在找各自的道路,周折困境是常事,就是春风得意之时,很多意难平也难改变,大家各求问心无愧罢了。
南乔回去后打开木盒,被里头的大手笔给惊了,她想了想此时的身无分文,她与燕还时都是江湖飘零人,看着这金银翡翠,终是将盒子盖上,收了下来。
就当他浪子回头金不换吧。
他们洗漱后,狄越堵着他,他步步后退,狄越步步往前,温缜将他推倒在床,他们今晚很是激烈,用爱欲发泄着因爱而生的患得患失,渴望与恐惧,又因爱引发的敏感多虑,草木皆兵。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