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斯年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破坏人家婚姻。
他见林颂元虚弱着都显得惊艳的脸,笑着推推眼镜,像是推心置腹一般劝道,
“颂元,不是我说晏鹤予,他怎么能放着不舒服的你独自出来呢,万一出点什么事情,他后悔都来不及,你现在脸色真的很差,最好还是先去医院瞧瞧。”
“刚好我这边的事情已经结束了,晏鹤予要是还有事情忙的话,我送你过去,咱们老同学一场,我可舍不得看你一直难受着。”
顾斯年不余遗力的挖墙角,明显到林颂元眼底都有几分错愕。
“医院就不用去了,我歇歇就好。”林颂元暂时不想跟他扯上关系,他唇角微勾,冷淡又不失礼貌,“既然你忙完了,我就不留你了,早点回去休息吧,下次有时间一起吃饭。”
“丝帕还你,要不然这身衣服就失去点睛之笔了。”
林颂元没经顾斯年接手,径直将丝帕塞进他的西装口袋,“这样才对。”
他顺势拍拍顾斯年手臂,擦身而过,大步向晏鹤予所在的包厢走去。
顾斯年没拦他,本也没希望两三句话就能达成目的,能给晏鹤予上上眼药,已经很好了。
他抽出林颂元塞回来的丝帕,柔软的方巾被他攥在手里,轻易便失了形状,像一把细沙攥在手中。
与他香水风格迥异的淡香弥漫在空气里,如梦似幻,认真去嗅闻时,却像烈日下的水汽一般消失无踪。
顾斯年将丝帕抵在口鼻处,捕捉到了林颂元留下的最后一丝香气。
他微微侧身,视线里,林颂元已经走了很远。
站在包厢门口,这回林颂元没有犹豫,直接开门进去了。
看得出来饭局已经接近尾声,崔宇和张扬等人都双颊酡红,眼神迷迷瞪瞪,一看就知道没少喝,晏鹤予在里边清醒少言,鹤立鸡群一般醒目。
众人见他来了,“林总”“嫂子”叫个不停,每个人都笑容满面,热情非常,晏鹤予更是站起身来迎他,笑得很不值钱,“老婆,你真的来接我了。”
林颂元心下发冷,看着这群人,和看一帮笑面虎没有区别,明明在谈笑间还跟晏鹤予说“腻了”“够了”,转头看见他还能如此这般,该说不愧是做生意的吗,能屈能伸的,就是不知道他们回去会不会烂舌头。
他克制住自己微微发颤的手,挤出一个笑容,近乎敷衍的和这群醉鬼点了点头,便对晏鹤予说,“说好了来接你,当然要来。”
“老婆你真好。”晏鹤予抱住林颂元,低头看见林颂元藏在发丝中白生生的耳朵,快速又隐晦的亲了亲。
醉酒的人爱起哄,平时没有胆子的,也被酒壮了胆,竟然也敢起哄晏鹤予了。
见两人旁若无人的抱着,此起彼伏的流氓哨要穿透房顶。
林颂元感受到耳尖传来的异样,有点想躲,他支起胳膊捅了捅晏鹤予,“大家都看着呢,你收敛收敛。”
“收敛不了。”晏鹤予巴不得在全世界面前宣告林颂元是属于他的。
在聚会上不秀恩爱,晏鹤予都觉得白来,这次林颂元来接他,这么好的机会,晏鹤予当然不会放过。
“嫂子你别劝他了,越劝越来劲。”
“就是,又给他炫耀上了。”
林颂元闻言看向晏鹤予,只见他从容淡定,仿佛众人的控诉都是对他的夸奖。
晏鹤予无视抗议的声音,他牵住林颂元的手,想跟他一起回家,但刚握住手,他脸色就变了,“老婆,你手好凉啊。”
被幸福冲昏的头脑冷却下来,晏鹤予才发觉林颂元的脸色有些不好,包厢的顶光太盛,把人照得又白又亮,不经意就掩盖掉很多细节。
晏鹤予抓着林颂元的手,匆匆和众人告别,就带着他出了包厢。
空无一人的走廊里,晏鹤予将林颂元搂在怀里细细的看。
这一看不得了,眼睛竟然也是红的。
“老婆你怎么了?”晏鹤予捧着林颂元的脸,视线在对方脸上逡巡,他眉头紧锁,脸色难看的像是要把这饭店拆了。
林颂元淡淡一笑,嫌他大惊小怪,“没事啊,可能是揉眼睛揉的。”
“那手怎么这么凉,”晏鹤予刚才还用手背试了温度,不是发烧,“总不能是衣服穿得少吧。”
“有可能,这里冷气还挺足的。”
晏鹤予的直觉告诉他事情没这么简单,但林颂元明显不想说,他把人往怀里按了按,吻着他的脸,心疼道,“早知道就不叫你折腾了。”
林颂元的胃又开始抽搐。
第20章
晏鹤予若无其事,满眼心疼他的样子,让他直犯恶心。
做梦是一回事,直面伴侣的恶意又是另一回事。
只要想到半个小时之前,晏鹤予这张会嘘寒问暖的嘴巴,说出过什么话,林颂元就是有再多的感动,也都像是阳光下的泡沫一般碎掉了。
他此时此刻,见不得这张朝夕相对的脸。
林颂元垂下眼睫,脑袋扎在晏鹤予肩头,躲了躲他的吻,像是不好意思,连带声音都轻轻的。
“我真的没事,可能是出来之前看了一会儿文件,又开夜车,你知道的,我最不喜欢晚上开车了。”
晏鹤予眉头皱起,“司机呢,我出来之前不是跟他说过今晚加班吗,他私自走了?”
“是我让他走的,”林颂元从晏鹤予怀里退开半步,看着他的眼睛,“你不要迁怒司机,是我突发奇想要自己来接你。”
晏鹤予的火气被灭了一半,剩下一半里掺着对自己的懊恼,秀恩爱什么时候不能秀,折腾林颂元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
他沉吟半晌,轻声道,“知道了宝贝,下次还是在家里等我吧。”
他又看了看林颂元的脸,还是没有多少血色,他琢磨着还是要赶紧回家,叫医生过来看看。
林颂元的状态很不对劲,哪哪都不对劲。
他抓着林颂元的手紧了紧,心里有股莫名的慌张。
因为实在不放心林颂元的状态,回程的时候,晏鹤予主动抢了驾驶位,“我没喝酒,我来开吧。”
林颂元乐得轻松,他坐在副驾闭目养神。
晏鹤予本打算路过医院的时候,陪林颂元进去简单查查,可林颂元闭着眼睛像睡着了一样,他又舍不得把人叫醒。
这一犹豫,就到了家。
晏鹤予下车想去副驾抱人的时候,林颂元已经自己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了,晏鹤予只能伸手扶他一把。
林颂元看了一眼,就随他去了。
虽然晏鹤予没喝酒,但身上烟酒味道不轻,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去洗澡,林颂元出去一趟也准备洗洗。
若是往常,两人肯定就一起洗了,说不定还会在浴室里做一些成年人喜欢的事情。
但现在林颂元不想和晏鹤予待在同一个空间。
“你先洗吧,我回房间等你。”
晏鹤予知道林颂元今天有点不舒服,也不勉强他,给他倒了杯温糖水放手里捧着,看人好好在沙发上坐着,才进浴室。
林颂元喝了点水,转身就进了客卧的浴室简单冲了冲。晏鹤予进卧室的时候,林颂元头发都吹干了,躺好在床上休息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晏鹤予总觉得今晚的林颂元很虚弱,做什么事情都带着几分无力感,像是变了个人。
他跨步到床边,掀开被子躺进去,将躺得板板正正的人搂到自己怀里来,温热的身躯散发着淡雅馨香,晏鹤予埋首在林颂元颈窝,认真的吻了吻。
突然他动作一顿,像是在确定什么事情一般,顺着林颂元的脖颈一路吻到耳畔。
幽深的眸子卷起风暴,晏鹤予不明白,林颂元为什么去客卧洗澡,为了节省几分钟?
还是为了躲他?
林颂元闭着眼,任由晏鹤予对他搂搂抱抱,卿卿我我,甚至有一种身体熟悉流程而产生的困意,这让他不得不感叹习惯的力量。
这感觉像是把他分裂成了两个人,一个习惯晏鹤予的拥抱亲吻感到幸福,一个厌恶晏鹤予的假面感到恶心,两种想法在脑海争夺主导,最后惜命的想法压倒了一切。
他不能让晏鹤予起疑,不然凭借晏鹤予手眼通天的能耐,他必死无疑。
林颂元忍着不适,转身抱住了晏鹤予,整个人都往晏鹤予怀里蹭了蹭,脑袋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晏鹤予胸口,仿佛困到极致而带着几分软糯的声音求饶道,“我好困了,快睡吧。”
晏鹤予垂眸看了看怀里的人,依旧是闭着眼睛,刚才还像瑶池仙子没有人气,这会儿就又像个香甜可口的小蛋糕了。
这是他熟悉的林颂元,晏鹤予抱着人的手紧了紧,声音低哑,“好,睡吧宝宝,晚安好梦。”
最后一个吻落在眉心。
林颂元不安的动了动眉毛,心道好梦难得,不做噩梦就已经千恩万谢了。
这一晚果然不好过,梦里一场血腥大逃杀,甚至林颂元明知自己在做梦都逃不开,无数血盆大口追着他咬,逼真的痛感让他不得不拼命奔跑。
临近清晨才才一转梦境,出现一条通体漆黑的小蛇,小蛇很乖,缠在他的腿上竖着身子对他嘶嘶叫,不等林颂元弄明白什么意思,梦境碎掉了。
他睁开眼睛,医生在他床前,对他吹了声口哨。
“林少,又见面了。”
他们家的家庭医生徐劲松,见他醒了,冲他笑了笑,半是玩笑半是可惜的说,“上次半夜来的,都没跟你打个招呼。”
“这有什么,见你又不是好事。”林颂元恹恹的,这觉睡得还不如不睡,累的他精神都提不起来。
晏鹤予在旁守着,见林颂元这个样子,忙问医生怎么回事。
“还是老样子,有点累,还有点情绪焦躁。”徐劲松不明白,林颂元这样的人生赢家有什么好压抑自己,给自己搞焦虑的,甚至都有点躯体化了。
不过这些他没当众说,想着等有机会,单独和林颂元聊聊。
病情看罢,徐劲松一改专业模样,吊儿郎当的脱了白大褂,喊林颂元快起床,“快起来吃早饭,你不吃,晏鹤予就不吃,我怎么好意思一个人吃。”
“……徐叔知道你在病人家里这么作威作福吗?”林颂元咬牙切齿。
徐劲松拍手一笑,“这不就好了,少在那儿忧郁,快起来!”
晏鹤予笑着打断两人拌嘴,叫管家带徐劲松去餐厅,“表弟想吃什么只管跟厨房说,我和颂元一会儿就去。”
徐劲松笑着跟管家走了,房间里安静下来。
晏鹤予拿起旁边的家居服,准备给林颂元穿上。
“我自己来吧。”
又不是事后他懒得动,也没生病动不了,他抢过晏鹤予手里的衣服,三下五除二给自己穿好了。
穿得太着急,衣服反了。
林颂元:诸事不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