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努力抬起头，心脏瞬间被人紧紧攥住，这一次——
陆夏衍终于看到了。
那时的天空上方，挂着一个时空洞。
陆夏衍呼吸愈发急促，姬尔莉的声音也随之飘远。
20年前，苍云号倾覆事件人尽皆知，搜救队只找到苍云号的残骸，却没捞出一具尸体，当时大街小巷都流传着鬼神传说。
陆夏衍猛地睁开眼。
可那不是鬼神，而是流光凤凰II号航行的日子，苍云号上的人都被吸进了时空夹层,可如果仅仅是吸进来的话……
陆夏衍腾得站起。
姬尔莉被他吓了一跳：“……陆队？”
“我没事。”陆夏衍嘶哑着声，望向往向舷窗外。
时空夹层寥无人烟，如幽冥宇宙，静谧到耳鸣，漆黑一片中错落漂浮着大大小小的岛屿和星球，小的只有100立方米，大的则能容纳一座高山，气候环境也各有不同，而自己所处的蓝紫色星球海纳，在其中算得上是大只的一个。
但最怪异的是，那些岛屿和星球只能看到一半地貌，而另一半则被硕大的钟表覆盖，远远望去，岛屿和星球仿佛是被一只钟表巨怪抱在怀里。
而这些钟表还都不同，例如，海纳星球则是LED液晶显示屏的电子钟，也有古代式样的编钟、欧式的落地钟，以及曾经流行过的卡通闹钟的，各种各样，眼花缭乱。
陆夏衍开启改造眼将附近的漂浮岛和星球一一扫过，大多都是荒漠岩地，火山浆地，寥无人烟，唯有一座是被原始森林覆盖，但也乌云密布，雨水倾倒，整个岛屿电闪雷鸣不止，湿漉漉的沼气从底部泛起白雾。
这本身也不足以让陆夏衍惊讶，但那半山腰处偏偏还有片简易的木屋群。
这漂浮岛曾有人住过！
陆夏衍极喜，但下一瞬又如坠冰窖，只因无论他如何搜寻，这座岛屿都没有生命迹象，那里人去楼空，木屋甚至被潮湿的气候孕育出青苔。
陆夏衍不由自主地捏紧拳，距离苍云号倾覆已过去二十年，如果苍云号上的人被吸到时空夹层并没有立刻死亡，如果他们真的在这座热带雨林漂浮岛上生活过，那他们当初又是如何上的漂浮岛？又是如何在短时间里找到谋生的途径？
除此之外，还有个困扰陆夏衍的问题，如果所有人都被迫留在了这里，那为何独独自己会回到海纳？
“陆队，”01力气全无，整个人摆成大字状横在地上，嘴巴却没闲着，调侃道，“咱接下来该咋整？这都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陆夏衍收回心神，01说的没错，现在还不是思考苍云号的时候，他们费劲力气到了这里，但面对这片一望无际的黑暗，又失去了前进的方向，别说掐断苍黎尧前往2045年，现在他们确实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
他扫了眼在场的众人，离开北陆实验舱不到2小时，每个人都眼下乌青，身心俱疲。
“都回住舱休息，明天再议。”陆夏衍道。
不少人长舒一口气，这一天的工作量抵得上在北陆的一个月，就算是强悍的半智能体也遭不住。
陆夏衍仅留季宁舟在操控中心值守，其余人都纷纷转身离去，只是没人去扶那走不动路的01。
“唉唉唉！”01急得撑墙，却又摔了个狗啃泥，“陆夏衍，咱也要回住舱，咱不想和季宁舟这小畜生呆在一起！”
无人理他。
01继续嚎：“陆夏衍，你不会是急着找你姘头报仇？”
陆夏衍顿住脚步，淡淡道：“是。”
01嘲笑道：“骗鬼呢？你丫的爱他爱的死去活来，咱赌你下不了手。”
陆夏衍转过身，一双古井无波的眼盯到01背脊发凉，接着他露出一个极为阴鸷的笑，轻声道：“赌你的命？”
“……”01只觉自己背后滚出一层冷汗，他“哈哈”干笑两声，说：“没事，陆队，咱就和季宁舟这小兔崽子一起值夜，您去报您的仇，走好不送。”
***
卓亭安被五花大绑横扔在地上，嘴里勒着根布条，陆夏衍推门进来的时候，他已经在肚子里把千万年学的脏话都往这人身上招呼了十几遍。
卓亭安见到人，立刻扭成一条毛毛虫，嘴里发出“嗯嗯”的抗议声。
陆夏衍走到他跟前站定，垂眼，重新打量卓亭安。
卓亭安丢了灵珠，比初见时看起来长了十岁，原先少年的姿态换成了青年的模样，反而显得更加挺拔和俊秀。
此时，这人的双手被捆在一处，双腿也被扎了几圈，绳子的末端则栓在舷窗上，叫他怎么滚都爬不出两米外，而那对总是游刃有余的含笑眼正恶狠狠地瞪着自己。
陆夏衍轻笑，这幅愤怒又无能为力的模样，和当初自己在任蘅被他玩弄时一般无二。
陆夏衍蹲下，冰冷的机械手指轻轻刮过卓亭安的脸颊，又停留在被粗布磨破的嫣红嘴角，因双唇不能完全闭上，口水洇湿了一小片布条。
“安安。”陆夏衍慢条斯理地说，“你几岁了？怎么还和小孩一样流口水？”
艹！还不是这劳什子破布！
卓亭安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偏偏动不了手也骂不了人，他昏了头，气急败坏拿脑袋去撞人。
陆夏衍皱眉侧身，一把箍住对方的脑袋，见对方那双眼红彤彤，饱含委屈，手上又是一顿，最终，还是伸手抽走了他嘴上的布条。
一能说话，卓亭安就喘着粗气破口大骂：“陆夏衍，本座一直知道你有某些方面的变态癖好，但本座没兴趣，不想奉陪！我上次就和你说过，你想找发泄对象就去gay吧！你给我发多少工资？还要我陪你玩这么变态的游——”
陆夏衍猛地卡住他的脖子，将人一把拖近。
“……呃！”卓亭安被掐的双眼一黑，好不容易等视线聚焦，才发现陆夏衍很不对劲。
后者的双眼很深很黑，而红血丝一条一条密密麻麻地布满整个白色眼仁。
卓亭安艰难地开口：“你是不是……中邪了？”
陆夏衍冷冷道：“没有。”
“……”卓亭安猜测是自己之前不听他的，瞒着他和季宁舟从后勤部逃走惹怒了他。
但若不是自己将季宁舟拐走，他也未必能够真开启流光凤凰号，从结果来说，卓亭安觉得陆夏衍应该是要感谢他才对。
于是卓亭安涨红着脸，梗着脖子硬撑，一个音节一个音节从嗓子里挤出来：“你想揍就揍……想掐就掐，反正我……不道歉！上次的事还没完，难道不应该你先给我道歉？！”
陆夏衍忽地松开他：“我不揍你。”
卓亭安咳嗽还没咳完，就听陆夏衍道：“我也想起来了，上次没做完，现在接着做。”
卓亭安先是愣了一瞬，直到陆夏衍去解皮带才反应过来，他的心猛地坠到谷底，上一回的经历太过痛苦，让他本能地发抖。
陆夏衍看着他：“卓亭安，你谈什么喜欢，你果然是不愿意的。”
卓亭安一愣：“我没——”
可陆夏衍根本没给他解释的时间，就旋开了怀奚环的按钮。
卓亭安像触电似的整个人弹跳了起来，惨叫瞬间回荡在整个房间。
艹！妈的！
卓亭安眼前白花花的一片，想在地上翻滚，想要抓挠心口，想把那颗作祟的心脏挖出来一死了之，可双手却被麻绳捆住，磨出血痕也挣脱不得，这真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不住地痛哼，实在没办法，只能滚到陆夏衍的身边，张开嘴，咬住后者的一片衣角，仿佛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颤着声，和以前一样火速滑跪，微弱又含糊地说：“本座错了。”
陆夏衍无动于衷：“你错哪儿了？”
卓亭安松开嘴，咬牙切齿道：“错没和你商量就擅自行动。”
陆夏衍冷笑：“还错哪儿了？”
卓亭安呼吸急促，“错在和季宁舟一起行动。”
“还有呢？”
“……”
还有？卓亭安疼的思维停滞，不觉得除了此事还有什么能让他发疯的。
“不知道。”卓亭安老实回答。
陆夏衍没动，他看着身边不断扑腾的卓亭安，想到这人曾经对自己的虚情假意；想到他曾把自己困在任蘅羞辱；想到他还敢到被格式化后的自己眼前蹦哒，某些地方就比中了毒还要凶猛，恨不得他更狼狈一些，最好弄死他才能解恨。
虽然自己在01这里备份的记忆缺了卓亭安来剥自己芯片的那一段，但不用想也知道，这一定是极惨痛的记忆。
这人为了拿到流光凤凰号，前后两次欺瞒自己，直到现在还不肯承认，陆夏衍怒不可遏，他怎么敢！
陆夏衍关掉了怀奚环，不是因为同情，而是因为胸口灵珠的难受程度已经变成实质性的疼痛，让陆夏衍几乎完不成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他与灵珠夜夜相亲至今，已坦然承认自己对这具身一一体有着强烈的欲一一望。
仅仅是欲一一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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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安安，我都想起来了
“痛么？”陆夏衍问。
“滚！”卓亭安几乎要被逼疯了，他眼尾浮起层红，两条波光粼粼的鳞纹斜插进两边的鬓发。
陆夏衍解开对方腿上的麻绳，又解开他金属皮带扣…俯身贴了贴卓亭安冰凉的唇，熟悉的橙香格外叫人动情。
他语调没有起伏，“我说过，那时候你没弄死我，那以后就是我弄死你。”
卓亭安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这话好耳熟，他还在犹疑，陆夏衍已经……
“等等！不——”卓亭安头皮发麻，下一刻，被捆的双手猛地互相紧握，指甲抠进肉里，抓出几道血痕。
他瞬间失声，突如其来的疼痛让他完全丧失思考能力，他根本没最好准备。
卓亭安呼吸滞住，意识也陷入混沌，“混……”
陆夏衍像遇见仇人般杀红了眼，他掐住卓亭安的脸颊，低下头，凶狠咬住那对柔软的嘴唇。
“哈、哈……！”卓亭安大口喘气，眼里却含着滔天的怒意，“陆夏衍，你这个畜牲！”
“我是畜牲，”陆夏衍手指一路往下，他扯了个恶劣的笑，“那安安又是什么？”
……
……
……
等卓亭安有意识的时候，他还被捆着，像一只破败人偶似的，被扔在地上，他的裤子不翼而飞，衬衫被揉得极为凌乱，露出的皮肤上全是触目惊心的痕迹，只要稍稍一动，便痛得冷汗直流。
他活了那么久，还没有这么难堪过，可偏偏陆夏衍此时已穿戴整齐准备走人，好像刚刚那么对自己的人并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