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开卓亭安的手，食指下弯，要去按开关。

　　“别！”卓亭安到这会儿才真的慌神。

　　因为在他潜意识里，陆夏衍永远千依百顺，不会真下死手，他扛得住审讯室里的金牙，却扛不住昔日的爱人。

　　“别开！……是我错了。”卓亭安急忙认怂，声音也低了下去。

　　“你哪错了？”陆夏衍问。

　　“你说哪错就哪错，”卓亭安自暴自弃，可有一点不能认，他梗着脖子，“但我真没对你的梦动过手脚！”

　　“你！”陆夏衍刚要发怒，谁想被卓亭安塞了一块圆形硬币在手里。

　　“别生气了好不好？”卓亭安撩起眼皮，红着眼，小心翼翼地看他，“我把这个送给你。”

　　“……”陆夏衍瞬间偃旗息鼓。

　　生不生气先不说，有没有做手脚也搁到一边，反正这怀奚环的开关是彻底按不下去了。

　　他认出那是力宁银行的电子支票，“你的？”

　　“黄志文的，”卓亭安乖巧垂下头，“这里面有钱，还有蓝天未来的设计图纸，密码我也破解了，你要和其他半智体一起对付北陆，光找到流光凤凰号还不够，蓝天未来也很重要。”

　　陆夏衍：“那么重要的东西为什么给我？”

　　卓亭安：“说了你也不信。”

　　陆夏衍：“你说说看。”

　　卓亭安仰起脸，盯着陆夏衍，十分直白地说：“因为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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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你的族人都在这里

　　“……”陆夏衍瞳孔骤缩，心率在短短一秒内飙升到172次/分。

　　北陆舱舱的声音随即在陆夏衍耳边响起：“监测到您的心率异常，正在为您呼叫——”

　　陆夏衍立刻切断北陆舱舱的联络，追问：“你说什么？”

　　这种失控的感觉对每个半智能体都相当致命，陆夏衍警铃大作，视线却无法从那张面孔上移开，尤其是眼尾那颗小小的痣。

　　“我说，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想讨好你，今天你赶来救我，我也很高兴。”卓亭安神色落寞，自嘲地笑了笑，“但你会信么？”

　　陆夏衍深呼吸了几次，他用尽毕生的意志力，才抵抗住想把人拥进怀里安慰的本能。

　　“自然不信。”他态度凶恶，“还有，下次不管你使什么神通唤我，我都不会赶来救你，我会直接开怀奚环操控器，让你痛到十天下不了床，我说到做到，记住了么？”

　　***

　　卓亭安最后是被陆夏衍扛麻袋似的扛回了宿舍，这时离后勤部起床已经过去了1个小时，宿舍已经空了。

　　陆夏衍把人放倒在大通铺最右边的位子，只说了句“今天放你假，不用你出任务”后，就不见了踪影。

　　陆夏衍走后，卓亭安仰躺在床上，他愣愣地看着天花板，过了好一会，把被子猛地盖住头。

　　他瞬间卸掉了伪装，松开牙关，在没人的黑暗里发出一连串痛呼。

　　这刑罚真的太疼了。

　　但想到金牙先前说的，半智能体小时候要承受比这更可怕的疼痛训练，他干涩的眼眶微微发烫，在憋闷的被窝里想象出一个小小的陆夏衍来。

　　还是个萝卜腿，藕节手，挂着鼻涕泡的陆夏衍，被人架着拖上了摆满器械和手术刀的改造台，不知道现在不苟言笑的人那时候有没有哭鼻子。

　　就在他刚刚脑补出一个小陆夏衍红着鼻子呜呜哭的时候，宿舍的门被推开了，随即脚步声传来，最后停在自己的床尾。

　　“谁？”被打断的卓亭安颇为不爽地掀开被子，看到了昨天隔壁床的结巴室友。

　　“你……”季宁舟那张面孔在枣栗色头发的衬托下，显得更加苍白，他犹犹豫豫了半天，才怯生生地问，“你你你你还好吧？”

　　“不太好，我痛得半死，刚刚想到好玩的东西转移注意力你就进来了。”

　　季宁舟用蚊子的音量“哦”了声。

　　卓亭安撑身坐好，盘起腿，问：“你要干嘛？”

　　对方垂着头，目光游移，好半天了就是不说话。

　　这性子有够别扭，卓亭安深吸一口气，刚准备倒回去睡觉，季宁舟却开口了。

　　“你你你……还没”季宁舟激动的胸口起伏，“告诉我……你你你的名字呢？”

　　卓亭安有亿点点后悔昨晚问他那些有的没的，他不得不重新坐起来，和点名报道似的：“安小齐。”

　　季宁舟一屁股坐到卓亭安的床尾：“小小小齐哥！你昨晚……好好好勇敢！”

　　卓亭安面无表情，“有话直说。”

　　季宁舟吞吞吐吐：“我我我就就就……没那么勇勇敢，如果我我我能有你你你一半勇敢，我我我就不会被被被欺负！”

　　得，这套路式的开头，卓亭安秒懂。

　　季宁舟无非是想找个能罩他的室友。

　　可有一点很奇怪，季宁舟性子虽然软弱，却是整个宿舍存活时间最长，且唯一被委以重任出差一个月的后勤，他应该很强悍，怎么会要人罩？

　　此刻，季宁舟还在断断续续地发问：“小小小齐哥是犯什什……么事进来的？”

　　卓亭安都快忘了后勤部都是曾犯过事的，于是他无可恋把之前陆夏衍给自己安排的罪名说了遍。

　　季宁舟听得认真，点头如捣蒜。

　　卓亭安随口调侃：“那你呢？正当防卫过了头？”

　　谁知季宁舟突然激动起来：“我什么也没干！是那家伙自己不好，他喝醉了，他拿酒瓶打我妈，他总是打我妈。”他浑身打摆子似地颤抖，“那天他疯了，他撞到了我刀子上！”

　　卓亭安心头一惊，扬眉：“所以你是杀了人？”

　　季宁舟突然面色狰狞，“是他自己撞的！小齐哥你信我！是他自己撞上来的！”

　　卓亭安被这家伙突如其来的表情转换给惊到，这人不正常，说这些时明明没有结巴！

　　他还没来得及后退，季宁舟就拽住他的胳膊死命摇晃，把卓亭安拽得龇牙咧嘴也浑然不觉，嘴里还在不断重复：“他自己撞的！他自己！”

　　卓亭安斯哈抽气，心里大骂，这北陆实验舱装的都是什么疯子？！但嘴上还是敷衍安抚了两句：“好好好我知道了，是他自己撞的，和你没有半毛钱关系。”

　　卓亭安好不容易才把人打发走了，但困意全无，现在就算想陆夏衍小时候哭哭啼啼的模样都没法止痛了。

　　这白天是面无表情陆夏衍，晚上是情绪失常季宁舟，卓亭安把被子重新盖住脑袋，强迫自己闭眼。

　　这日子是没法过了！

　　卓亭安横在后勤宿舍睡大觉。

　　陆夏衍说给他放一天假，结果第二天，第三天，甚至一个礼拜都没来找他，好歹也受了个刑罚，却没个人来慰问。

　　卓亭安想到之前陆夏衍在游乐园被01揍趴，自己把人扛回来，包扎上药，做饭伺候，他妹妹还在海湾游记白吃白住，那狗屁家庭医生根本不存在，都是自己给他弄的。

　　他赖床了一个礼拜，除了北陆的胶囊餐太没滋味，竟比在海湾游记还清闲。

　　直到黄昏，他被陆夏衍从床上揪下来。

　　卓亭安一开始以为又是季宁舟，怒气冲冲道：“干什么！掀人被窝极不道德！”

　　陆夏衍：“生龙活虎了？”

　　卓亭安一见是陆夏衍，立刻蔫了，“没，”他摆出要昏倒的模样，“还头晕。”

　　陆夏衍挑眉：“……你都躺一周多了。”

　　卓亭安不为所动，“不冤枉我让你做噩梦了？”

　　陆夏衍：“这事我会查证。”

　　“？”卓亭安呆了一瞬，“怎么查证？”

　　陆夏衍心里想的是我总有机会把你扒光检查。他不信这人在梦里作祟，梦外会一点痕迹也没有，起码可以试下反应，但这种馊主意他不可能告诉卓亭安。

　　他道：“这你不用操心，今天是有别的事办。”

　　“又要猎妖将？”卓亭安来劲了，两眼放光，“妖头还给我吗？”

　　陆夏衍“这些妖将都和你有深仇大恨？”

　　卓亭安摇头，“没仇。”他面露嫌弃，“纯粹是他们长得太丑。”

　　陆夏衍知道这货嘴里没一句真话，懒得和他绕，直截了当道：“今天不猎妖。”

　　“啊？”

　　陆夏衍从半空徒手拉出一块悬浮电子屏，看都没看一眼，随手接了个悬赏任务。

　　卓亭安疑惑：“刚不是说不猎妖么？”

　　陆夏衍把人从床上挖出来，“去了就知道，对你来说不是坏事。”

　　卓亭安恍然大悟，凑人耳边小声问：“难道咱们是打着猎妖的幌子出去玩？”

　　陆夏衍斜了他一眼，二话不说提着后者的睡衣后衣领直接拖走。

　　“等等等等！！”卓亭安急着大叫，“好歹让我先换套衣服啊！”

　　***

　　台江坡商业步行街位于陵嘉市的商业中心。

　　步行街以1000米长的3D裸眼长屏和地摊夜市闻名。

　　这里的长屏每月主题都不一样，市民不用佩戴VR眼镜也可以在这玩一场沉浸式换装游戏。

　　12月是鬼怪幽灵主题，两边落地长屏里放着时下最火的“三眼怪勇夺城堡”的动画场景，市民也打扮成千奇百怪的鬼怪来这打卡。

　　相比之下，穿的太过正常的陆夏衍和卓亭安，反而显得格格不入。

　　这会儿是傍晚6点半，夜市刚拉开帷幕，烧烤摊、奶茶摊、果切小吃，还有卖手工制品的小摊琳琅满目。

　　卓亭安像八百年没吃过东西，他心安理得地拿陆夏衍的手机买了一堆，且所有吃的他都毫不脸红地只咬一口就扔回袋子。

　　陆夏衍撇了他好几眼，忍不住道：“妖族爱吃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