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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瓯重圆_分节阅读_第171节
小说作者:一只小蜗牛   小说类别:耽于纯美   内容大小:1.32 MB   上传时间:2025-08-01 12:10:20

第280章

  从四月中开始,原本旱了一春的太平府就笼在茫茫细雨当中。

  春耕已经错过,这场迟来的雨连绵下了五天有余,时而如轻烟薄雾,把水汽轻掸下来,刚放晴半日,马上却又雨脚如麻,隆隆的雷声在当涂县城的城头不住滚过,忽然间骤雨倾盆,雷霆之威席卷天地,整座城好像都在一道道惊雷电闪当中轻颤。

  这样的天气,翟广没有窝在帐里,此刻披一件蓑衣,带了几个人,冒雨在城外打马转过一圈。

  几年过去,他面目没有太大变化,皮肤仍是黝黑,左脸上那道长疤经过风蚀沙打,好像愈发深了,眉毛仍是粗,像是拧了两根麻绳在额头下,嘴唇上的髭胡同样又黑又浓,像是多年没有好好洗过,但让瓢泼大雨浇在脸上,也没有半点变化。

  厉风如狂,撕扯着他身上的蓑衣,几乎要将它撕成一片一片,翟广却在马上坐得挺直,抬手向前面指了一指。

  “雨这么大,墙根都泡酥了。”

  宋鸿羽会意,“好!等雨停之后,马上攻城,其他地方佯攻,把精锐放在这里。”掏出纸笔,拿嘴舔湿了毛笔,拿袖子略擦了擦马头,垫着在纸上记下方位。旁边人张开蓑衣帮他遮雨,宋鸿羽匆匆画好,赶紧把纸收进怀里。

  因雨声太大,两人说话时像是扯嗓子喊,但附近几丈内都是亲信,也不怕让别人听见。翟广道:“不等雨停,雨小一点马上动手。”

  宋鸿羽一愣,马上明白雨停之后,官兵就会抓紧防备起来,下雨时虽然城砖湿滑,火器也用不得,但官兵万万想不到他们会在这时就动手,他们放松警惕,就容易找见什么破绽。即便没有马上得手,等雨停之后,也已经将官军的力量消耗了许多,那时再用火器,效果可能更好。

  他抬头看看天,见风扯着漫天一疙瘩一疙瘩的浓云已经向西南飞走,在心中算算时间,“雨快小了,我先赶回营里安排。”

  半个时辰后,翟广军忽然打开营门,士卒动作快如霹雳,顷刻间就将一应攻城器械推出。在他们刚刚出营的时候,城头士兵正在躲雨,因雨雾浓密,几丈之外就瞧不清人,官兵第一时间竟没发现,等看清的时候,他们已经将攻城器械组装完毕了。

  官兵连忙去报告长官,长官这时才回到城头,从女墙后边往外一看,口中先骂了一声,转头又下城去禀告他的长官。还没等他回来,翟广已开始攻城了。

  当涂县不算什么大县,但因为此前翟广已经攻破各处,当地官员有了准备,翟广开始攻城之后,很快便发觉此地比自己想象的要棘手一点。

  大雨泡软了墙根,但翟广部的火药或多或少也都有不同程度的受潮,士兵们顶着石头和箭雨好容易把火药埋设在定好的位置,没成想第一下竟哑火了,士兵们拼着死,第二次埋了火药过去,才终于把墙角炸开个洞,两军马上便开始抢夺。

  翟广军的士兵飞快地凿着墙砖,动作极快,想要把洞口扩大,让人马能够通过,墙后面的守军却拿枪搠来,又拿木栅将洞口堵住。

  城外的士兵又去破坏木栅,拿刀砍、拿火烧,城头却又浇下热油。当涂城池不高,滚油落到人身上还冒着泡,浇到谁身上,谁就是一阵惨叫,皮肤溃烂,血和油流到一处,疯狂拧动着四肢,旁人想要救护都无从下手。

  后来攻城的士兵顶不住,只好从那里退后,两边就这么僵持下来,每一天都互有损伤,一连多日,当涂城只岿然不动。

  翟广却并不心急。同从前被朝廷打得东逃西窜时不同,自从扎破天败亡,翟广再度独当一面之后,他不必再奉什么人为所谓的“盟主”,事事受人辖制、同人商量,顾虑着旁人的脸面,行止都由自主。

  按他最早的想法,不应当主动和官军起什么冲突,而是应该找好一个地盘安顿下来,借着当地百姓的支持,暗中积蓄力量。

  事实上,这两年来他也是这么做的。士兵们农忙时耕种,农闲时操练,不住吸纳着绝路来投的贫苦百姓,甚至还有逃脱出的奴隶、罪犯,兵马一日壮过一日,却静悄悄的,不但极少与官兵对抗,甚至还刻意隐藏了自己。

  相当长的时间里,关于他的消息到处都是,朝廷却连一条准确点的也探听不到,他像是天上的鸟,水中的鱼,朝廷只知道他还活着,知道他早晚一天还要露面,却不知道他在哪里。

  听说朝廷的改革如火如荼,听说有的地方人心惶惶,又有了新的民变,但这些和翟广都没有什么关系。他蛰伏着,抓紧一切机会壮大自身,终于借着去年的一场霜冻和今年春的大旱,振臂一呼,惊雷乍响,再一次出现在天下人的眼前。

  而他之所以判断时机成熟、之所以选择这个时机再度起兵,刘钦离开京城,便是其中的一个重要因素。

  这座当涂县城是翟广再度起兵以来,进攻的第三个大县。前面两个,他大军过处,可以说是望风而破,几乎没废多少功夫,像当涂县这样连攻七日而不下的,已属罕见。

  他麾下士卒,但凡跟他的年头长一点的,硬仗苦仗打过不知多少,自然不会把这样的战斗看在眼里,但也有些新加入的,一遇挫折,心里着急,在营里唉声叹气起来。

  翟广夜里亲自巡营时听见,问明原因,也不着恼,反而笑道:“别急,不出两天,最多三天,就有转机了,看着吧。”

  士兵们见了他,纷纷站起,刚才说丧气话的人更是羞得无地自容,恨不能自己吞了舌头,翟广却笑着摆了摆手,又往别处去了。

  就在翟广巡营的同时,当涂县城城头上的士兵也还没睡。挑夫正从城下往上挑着担子,守夜的士兵见了,哄得一下全围上去,不等挑夫走上台阶,就把扁担从他身上抢了,七八只手一起伸来,掀开上面盖着的笼屉布,露出的是白面苞米面两掺的馒头。

  他们饿了半宿,当下便一扫而空,眨眼功夫两个筐就都见了底。有人捧着肚子打了个嗝,问挑夫:“老爷们咋这么好心?晚上还加一顿!”虽然没肉,但咂摸咂摸嘴,馒头里一半白面,到底是有甜味儿。他们要是不上城头守城,在自己家,这样的馒头一年里也吃不了几回。

  挑夫把被扔到地上的笼屉布收回筐里,也不急着走,在城上坐了,笑道:“别问我,我也是拿钱干活,歇一会儿再往城西去一趟。”

  “城西也有?”

  “那是!哪边没有?一晚上跑四趟,一趟这个数。”说着伸出两根手指。

  得知今晚城墙上的人都有馒头,众人一时惊叹,有人马上叫:“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是怎么了今天?”

  “别说今天,保不齐明天还有。”挑夫笑眯眯道。

  “奶奶的,平时不拿咱们当人,这会儿用得上咱了,倒当大爷供了。”

  “当爷供还不好?也不知道这面是哪来的?”说话的人嘬了下牙,牙缝里还有股子麦香味儿,美得人唾沫一下就漫起来了。

  “年初借粮的时候却说没有……”不知是谁小声嘟囔了一句。挑夫的眼睛一闪,压低声音道:“我和你们讲,你们可别外传。听说做馒头的面,是城里几个员外,王员外、李员外牵头,剩下的人你出一点,我出一点,这么一起捐的。”

  当人便有人神情怪异起来。

  今年春种时赶上老天爷心情不好,旱风大起,一滴雨也不往下掉。城里那些大户,就截了水渠,强行改道,让水只淌自家田地,其他人眼看着原本能过自家的水被人引到别处,只能干瞪眼。厚着脸皮去打水吧,却被家丁拦住,说打水可以,但得花钱来买。

  天不下雨,地上的水也见不着,靠地吃饭的农户也不能活活饿死,再说水是地上冒出来的,凭啥给人交钱?怨气越积越大,最后纠集起来,起了一场械斗,足有两三百人。

  他们想着,把事闹大了,总要有人来管,官老爷也不能不睁眼睛。谁知道最后的结果是抓了他们二十来人,大户的家丁也抓了几个,看着好像是各打五十大板,这事就算过了,可截断的水没恢复原样,那不就是拉偏架么?

  无奈被抓了打头的人后,剩下的农户就都软了骨头,没人再敢牵这个头,这场风波就平息下去了,大户的田借着接近干涸的水保住了一半,农民的地硬成石头,裂得像龟壳一个样。

  没人吱声,不是人心里就没有怨气,冒着让人杀了的风险上城头守城的人里,就有很多是今年实在没有生路、才不得已拿命来拼的农民,这会儿重提此事,人人心里难免都不得劲。

  “平时把咱往死里欺负,用上咱们,看吧,念起咱的好了。”

  “少说两句,有馒头吃还不好么?”

  “哼,那是想哄咱们替他们死呢!”

  有刚才抢得快、吃得多的,这会儿撑得并不说话;还有人吃了馒头,肚里饱了,气也就平顺了,念叨起得饶人处且饶人,大家都不容易;更多人吃馒头堵不住嘴,前脚进肚后脚就继续骂道:“咱天天顶着大炮,顶着石头砸,是为着啥?就为着咱自己那一亩三分地不让人给抢去么?还不是为了他们!狗日的,别说几个馒头,还不是白面的,爷爷我要他几个肉包子吃都是该着的!没有咱,翟广进城,给他们全宰了!”

  话音落后,城上登时寂静一片。

  “听人说……”有人小心翼翼地道:“城下那帮人……前面一个月,不是也打下好几个县城了么?听说他们一进城就烧杀抢掠,挨家挨户进去收粮,还奸人!反正是啥坏事都干。我来城上,也不是就为了混口饭吃,也是怕……怕家里让人给糟蹋了,我们邻居几个也都是这样。”

  “屁!你听他们说吧!就是怕咱们不卖力气,故意吓咱们呢。”

  “这个我倒知道点。我家里亲戚是外边村子里的,之前围城还不紧的时候,还给我们托人传过信。”挑夫忽然道:“他们说翟广路过村子,不仅没有进去,还问了他们日子好不好过,有愿意跟他的,当天就跟着走了,得有百十号人,有不愿意走、日子过得还苦的,还挨家发给粮食。至于说奸淫掳掠,那可是听都没有听说。”

  “不说啦,我还赶着去给城西呢。”挑夫说完,挑起扁担,晃悠悠地走了,城上的人从后面呆呆瞧着他,过了半晌,又有人道:“其实我家也有亲戚……”

第281章

  “翟大哥,你们厮杀,怎么只把我们晾在一边?”

  三日后,两军正在争夺城西北垮塌一角,翟广营里进进出出,他刚亲自送了些人出去,刚转回身来,就听见清脆一响。

  声音响起时很远,等落下后,已经和得得的马蹄声一起拉得近了。他回头去看,但见一个小将身形轻捷地跳下马,抱拳对他施了一礼,随后笑道:“难不成是瞧不起咱?”

  她拿红绸包着头,腰间系着战带,旁边缀一把宝剑,皮肤微黑,乍一看去,除了身量稍显纤细之外,几乎和寻常男兵一样,下马时像一只燕子收翅落地,倒是那些身形粗壮些的将领想学也学不去的。在她身后,也有几人陆续下马,个个头戴红巾,原来都是女兵。

  翟广还没说话,宋鸿羽先笑道:“英子,翟大哥也是为你们好,等城西口子开了,让你打头阵进城!”

  原来刚才说话的人乃是黄英。

  黄英原本是大同镇人,幼年失怙,家里兄弟姐妹四个,平日里做鞋卖鞋做个生计,日子过得虽然不宽裕,但也还能过得去。后来翟广围城,当地官员为了守住此城不陷,对城中百姓极尽敲扑之能事,大户又以此时机大肆囤积粮食,抬高粮价赚钱,城中饿死的人不知多少,黄英的母亲和两个姐姐几日内接连死了,只剩下黄申和她兄妹两个相依为命,但也不知还能再活多久——

  就在这时,翟广进城了。

  翟广进城,没有像官员们终日恐吓他们时说的那样,抢劫粮食,抢劫器皿,住进他们家里,奸淫他们家里的女人,他像是一阵风刮进来,除了在人耳边震荡着响了三响外,没卷走半匹布、半粒粮,反而打开了城里的粮仓,让他们取用。

  说来真是奇怪,那时城中原本日日有人饿死,可翟广一来,粮食就像从天上掉下来、从地里冒出来一样,小河一般淌了出来。兄长黄申背回一袋粮食的那天,黄英吃得肚皮发疼,又吃几口,忽然哇地一下哭了,眼泪掉进饭里,是大白米饭。

  后来黄申从军,没几日尸骨就被送了回来,黄英成了孤儿,那么大的大同镇,那么大的雍国,那么大的天下,从此只有她孤零零的一个。她不知该往哪里去,也不知道将来该怎么活,在翟广的军队撤走之前,冒冒失失就闯进了他营里。

  后来的事情,是她做梦也不敢想的。她本来只是无处可去,想在翟广军中寻个庇护,谁知像她这样伶仃来投的妇女和死去士兵的女眷太多,翟广竟把她们一体看待,发给她们兵器,找了将领带她们操练,一直到了今日。

  “噫!攻城的时候不要咱,城都破了,反让咱抢头功,哪有这样偏心的?”黄英嗔道:“莫非翟大哥还是觉着我们不顶用?”

  翟广摇摇头,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微笑,这笑让黄英马上知道,他有事瞒着大家,现在正卖着关子,心中寻思:原来翟大哥早有别的计较,看来是我来得急了。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当下也只能继续佯怒,从鼻子里面轻轻哼出一声。

  翟广道:“英子别急,当涂县城的事不给你,另有一件大事给你去做。”

  黄英眼前一亮,身子跟着拔了起来,却听翟广道:“只是要过两天再做计较。”

  “是!”黄英也不介意,看看身后几人,笑道:“有事给做,咱们就放心了!”

  又过两日,一天夜里,营中戒备非常,所有人都接到军令,这一晚不许睡觉,各自在营中听候命令。

  士兵和稍低级别的军官都不明所以,却不料当晚二更十分,当涂县城竟从里面自己打开了。

  前队士兵接到命令,一拥而入,同不知所措的守军交战,杀俘千人;中队士兵进城迅速控制各府衙,把要逃跑的官员和其家眷一并拿下,又把断道路,按名单一一进到城中官绅富商家里抄家;后队则继续把守在城外,控制住四道城门,任何人无翟广手令不得进出。

  当涂一夜告破,不用说城里守军,就连翟广军中的许多人都不知缘由,还是等进城之后,翟广张贴布告,才恍然大悟。同样的布告并着当涂陷落的消息,也星夜送到了江苏巡抚汤伯行手中。

  他当时已经睡下,被这紧急军情夤夜惊起,一见之下,不由震动非常。当涂离建康已经不算远,那里失陷,他脖子上的这颗脑袋怕是也留不长了。他已经派兵前去弹压了,可谁能想到,官兵还在半路,那里竟失陷得这么快!

  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汤伯行赶紧穿戴整齐,戴好方巾,急召几个幕僚、下属、好友深夜商讨,均以为这事绝不能压下去,只能马上报告。

  这次翟广刚起兵的时候,因为一开始显在明面上的人并不多,大家对他又抱的是几年前被打得人马稀少、抱头鼠窜的印象,因此地方官均十分默契地没有第一时间上报,想着这一点流寇,拿根手指头就摁下去了,即便没摁下去,略施小计,给他驱赶到别人的辖区,也就和自己没关系了。

  谁知人同此心,竟然惹得翟广越闹越大,终于纸包不住火,兜不住了。捅破了天,身在江北的天子龙颜大怒,马上免职的免职,流放的流放,还有几个人被砍了脑袋。

  这下没人敢遮掩了,给汤伯行一百个胆子,这时候他也不敢再粉饰太平,当天晚上就咬着牙把当涂失陷的消息报告给了建康,转头又发了封言辞峻急的信函给已经领命平叛的都指挥使,让他务必尽快收复,接下来没别的事情可做,只有急得团团转,在府衙里面长吁短叹,哀叹自己刚就职不到一年,就遇见这等事,按部就班地升迁是不必想了,这下连过一阵能不能活着都在未定之天。

  但除去日后天子的降责,和翟广尚未顶到他鼻尖下面的刀锋之外,最让他恐怖的,是军报当中的几句描述——当涂县城是自己打开的。

  是附近村庄里的百姓,想方设法将消息传进城内,联络上他们在城里的亲戚,鼓动得负责守城的百姓阵前反水,趁夜杀死守门官兵打开城门,放翟广军进城的。

  如果是这样,那么再坚固的城墙、再严密的守备、请再雄壮的军队守城,在翟广面前,也不过都是钥匙插在锁里的门,翟广只要把钥匙一转、轻轻一推,门就会自己打开。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翟广有什么神通,那些百姓又有什么深仇大恨于朝廷?

  但他如果知道接下来将发生什么,便知道当涂县陷落的消息其实也不算什么了——

  两日之后,他好容易集结起来,亲自送出城外,派去平叛的一省官兵万余人,便被翟广截断粮道、切断了一切消息。

  黄英伏在芦苇丛里,让一地蒿子遮住大半面孔,只露两只眼睛紧紧盯着前面,两只耳朵听着风中的动静。

  翟广没有骗她,没让她带人强攻当涂县城,也并非瞧她不起,而是另有任务委派。之前官兵的粮道,是景山大哥带人断的,如今官兵到她这里,她也绝不能让事情坏在她的手上。

  忽然,胸口下面传来轻轻的震动,黄英神色一凛,侧耳枕在地上听了一阵,压低声音道:“他们来了!”

  在她身后,竟是一队女兵,因为平日各个头缠红巾,以此包住头发,在翟广军中被人习称作红巾娘子军,只是这会儿为了隐蔽,头巾都摘了下去。

  她们当中最大的三四十岁,最小的只有十几,有的身量粗壮,肩膀厚实,有的却还伶仃纤细,薄得像纸一样,却都一齐趴在泥坑里面,两眼死死盯着前面。

  又过一阵,官军前军开到,黄英听见身后窸窣一响,怕有人按捺不住,转过头去瞪了一眼。刚才发出响动那人脸上一红,赶紧咬紧了牙,对黄英轻轻摇了摇头。

  她们不能一见到官兵就急哄哄地冲出去,要放前队过去,让官兵们放松警惕,等中军经过时再杀出。因为她们是打头阵的,时机绝不能错一点,黄英转回头来,轻轻咬了咬嘴唇,手在腰间系的一条革带上摸了一模。

  当初她哥哥黄申刚加入翟广军后不久便遭遇官兵战死,他那时所在一军负责押运粮草,官兵人数不多,打败他们之后带不走那么多粮食,又不想粮食回到翟广手里,走之前就一把火全都烧了。

  黄申因在粮车附近,被烧得面目全非,黄英辨认尸体时,还是从他嘴里缺的那颗后牙认出他来的。哥哥没留下什么遗物,黄英就从他还没烧净的鞋子上割下一条,打了个孔,系在腰上,从此不管到哪都一并带着,这会儿因为紧张,在那上面摸了又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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