遒劲枝干托起碗口大的花朵,每瓣都凝着冰晶,风卷着雪沫扑来,山茶却不似寻常花朵般瑟缩。墨绿叶片裹着薄雪昂然挺立,花瓣层层舒展,是一道绝美的风景。
裴鹤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陶西右背后,窗外白茫茫一片,从他的视角看去,陶西右头上的黄色是唯一的耀眼的颜色。
闻到熟悉的香味,陶西右都不用转头,自顾自往后笔直地倒去,被裴鹤京一把接住。
他就知道裴鹤京不舍得他后脑勺亲吻地面。
“嘿嘿,你回来了?”陶西右赖在人怀抱里,仰着头问。
“嗯。”裴鹤京低头看他,“等雪停了,想上班就去吧。”
“嗯?”陶西右忙站直了身体,虽然他的网店是可以远程指挥员工操作,但他这么久不去确实也是不好的。
“可是,你爷爷不是让我守着你么?要不是你嫌麻烦,他本来还打算让我每天当你的跟班儿陪你上下班呢。”
“你只用听我的。”裴鹤京抬手把陶西右额头上的碎发理成一缕,贴在眉心正中间,看起来有些滑稽。
“你真好。”陶西右开心了,眼睛眯成一条缝儿,捏着裴鹤京的衣袖不知羞地追问:“所以今晚,要那个吗?你秒我也认了!”
自从几天前两人算是确定了关系,晚上回来沾上床就亲得不可开交,可是无论再怎么干柴烈火,裴鹤京就是不肯给。
两人也是同床共枕这么长时间了,之前睡在一起恪守规矩正常,可这都确定关系了还这么弄,陶西右觉得自己都要内火攻心了。
“你很急?”裴鹤京又把陶西右眉心那缕头发拨成两小股,分别连接着两边眉毛的眉头。
陶西右翻着白眼努力往上看,觉得裴鹤京就是在拿自己当小玩具把玩,“急啊,你知道的,我从小就没老公。”
这句话成功将裴鹤京逗笑,陶西右看见他眼底有融化的雪。
那么冷淡的一个人,其实贴得久了,嘴唇也是会变得温暖的。
到了晚上,陶西右才知道这件事当真是他误会裴鹤京了。
因为没有经验担心会伤到陶西右,所以这几天裴鹤京一直在抽时间学习这方面的知识,从前戏到事后,认真地做了记录。
所以当裴鹤京取出一个纸盒子,里头是陶西右网店里销量最高、好评最多的几款羞羞用品时,陶西右整个人都傻了。
裴鹤京却是神色淡然地让他亲自选用哪一款油。
真是害羞死了,真是要命死了!
陶西右红着脸,磨磨蹭蹭地指向一款淡淡桃香味的,“这……这个吧。”
“别紧张。”裴鹤京把东西拿出来放到一旁,又抽出一样玩具,接着轻轻推一下陶西右的肩膀,陶西右便顺从地向后倒。
“我不会秒的。”裴鹤京承诺,“你会尽兴。”
雪花刚飘落时总是轻柔的,看不出力度,但大地一旦适应,雪花就会越来越多、越来越重。
……
小高这辈子没想过自家老板会迟到这么久,八点半已经过去十来分钟,住宅门口一个人影都没有。
手机捏在手里,拨号界面按了又按,小高望眼欲穿,好在就当他要按下拨号键的前一秒,老板的身影终于走了出来。
“裴总。”小高松了口气,车辆起步,他便如同往常一样开始汇报工作,说着说着,小高从后视镜里诡异地发现,自家老板居然……在笑?
小高暗道不好,难道自己说错话了?没有吧,最近有哪家公司得罪老板要凉了?没有吧……
乱七八糟想了一堆,工作也差不多汇报完毕,裴鹤京过了片刻才“嗯”了一声,拿起手机不知在看什么,嘴角又弯了一下。
小高魂儿都差点吓飞,但仔细一看,他发现老板手腕上有几条非常明显的抓痕,视线往上一瞟,得,衬衫领口深处似乎也有一个深红色的痕迹……
像是烫到眼睛一般,小高立马坐得笔直不敢再看了,他之前想过老板赖床或是生病,着急中怎么就忘了那个小妲己。
小妲己打了个喷嚏,窝在柔软暖和的被窝里,眯着眼用力吧嗒吧嗒打字。
[东左]:真厉害啊裴鹤京,以后有什么不懂得尽管吻我!
何止厉害,虽然同为新手,但人家裴鹤京从始至终掌控全局,该快快、该慢……没有慢,一直把陶西右抛上天。
[裴]:醒了?我让人把早餐送房间,今天好好休息。
“哼~”陶西右呲牙咧嘴地翻了个身,露出挂满了吻痕的肩膀,裴鹤京自从发现他肩膀比较敏感,就一直从后面压着亲。
真是……陶西右想着想着,脸红个透,真是要命,裴鹤京怎么会这么带感!
雪昨夜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只剩枯枝上凝结的雪团簌簌坠落。
吃完早餐陶西右挑了身雪白的高领毛衣穿上,外头搭一件浅棕色大衣,对着镜子照半天,他今天打算去工作室一趟。
裴鹤京给他安排了司机,陶西右出门时总觉得后背凉凉的,像是有人在盯着他看,但是一回头又没有看见什么。
估计是被裴鹤京折腾得太累了,陶西右摇摇头上了车。
*
工作室运营一切正常,陶西右逛了一圈觉得没自己什么事,就启程去找许久未曾碰面的好友玩耍。
向彭彭打开门,看见陶西右时脸色不佳,直到看见对方手里拎着的两份他俩经常吃的那家麻辣烫脸色才好了不少,“哼,算你有良心!”
向彭彭一个人住,陶西右以前也偶尔来串门,只是去了裴家之后迫于裴瑄的威压根本不敢经常出门。
今天他一进门就嗅到了一股陌生的味道,还看见一双不属于向彭彭的鞋子。
“彭彭,你点鸭子了?”陶西右耸着鼻子到处闻,被向彭彭一巴掌拍在背上。
“属狗的吗你?”向彭彭无语地坐下,打开打包盒准备吃麻辣烫,“没有,谈了一段恋爱,草,不是恋爱,是p友。”
陶西右睫毛往上飞,眼睛里盛满了惊讶,“你?你不是对谈恋爱没什么兴趣的吗?怎么回事儿啊?”
提起这事,向彭彭咬了咬牙,语气沉了不少,“你还记得半年前我在酒局上认识了一个刚来宁津市的男人吧?”
这事儿陶西右倒是有点印象,但他没见过人。
“其实我俩认识没几天就滚床上去了。”
向彭彭吸了口气,拿筷子猛戳蛋饺,“但没几天他就消失了,我想着p友而已嘛没多在意,但他后来总是时不时出现,说要跟我谈恋爱……我答应了。”
陶西右听得呲牙咧嘴,“彭彭你糊涂啊,这人一听就不靠谱!就单纯骗你身体的!”
“我当时被猪油蒙了心,真挺喜欢他的。”
向彭彭把已经千疮百孔的蛋饺咬进嘴里,皱起眉毛道:“本来都挺好的,但两个月前他又突然不告而别,连号码都换了……我找了挺久都一无所获。但是就在前几天,我在一场晚宴上遇见了他。”
什么初到宁津市工作、普通职员、经常出差统统都是假的。
“甚至连给我的名字都是假的。”向彭彭捏紧筷子,语气愤恨,“怪不得我什么都查不到。”
“我操!”陶西右也听得义愤填膺,“那你当时怎么不冲上去给这个渣男一拳!”
“我倒是想啊!”向彭彭几乎要将筷子捏断,“但我爸妈见着这孙子都得弯腰!”
陶西右一碗麻辣烫没吃几口,光顾着惊讶了,“什么人这么吊?”
“沈岭。”
向彭彭说:“他的名字。”
第26章
坤元总部大楼顶层总裁办公室,一个身着深蓝色正装的高大男人站在百米高空的落地窗前,整座城市像摊开的巨型沙盘匍匐脚下。
“鹤京,我刚才说的这个项目你觉得如何?”男人两手插兜,转过身来。
这是一张长得邪魅的脸,眉骨高挺,眼裂细长,眼尾微微上扬,扬出几分多情来。
裴鹤京手握银质钢笔,腕骨轻转,尾笔潇洒地甩出细长的弧度,“虽然耗时久,投资大,但我有兴趣。”
“哈哈哈哈!男人夸张地笑起来,“我就知道你会喜欢。”
裴鹤京也淡笑一下,“这次回来待多久?”
“不回去了。”沈岭耸了下肩膀,走到沙发处坐下,“你也知道,老爷子身体不行了,非逼我回来结婚。真搞不懂这些老人,我大哥已经结婚了他孙子都抱上几年了,就这还非要逼我也结婚他才放心。”
“你又不喜欢女人。”裴鹤京说着转过视线去看电脑。
“你不也是吗?现在宁津市谁不知道你金屋藏娇啊!”沈岭早就看见裴鹤京脖子上的痕迹,笑着打趣,“怎么,假戏真做了?”
裴鹤京快速敲击键盘,没否认。
“哟!”沈岭有些诧异,“当真铁树开花了呀?那小子倒是有点实力,能把你拿下。但你们家里那位会同意?早晚也要逼着你结婚。”
“我不会跟女人结婚。”裴鹤京表明立场。
沈岭叹了口气,他和裴鹤京的想法不同。
裴鹤京是认定了人就不做更改,谁也无法令他屈服。但沈岭觉得即使结婚也可以和女方约定好各玩各的,这样才是双赢。
“好了,说正事。”沈岭收起玩世不恭的笑容,“我安排的人接近了当年事件的两个当事人,但他们都像是事先被谁警告过一样,无论如何都不肯开口,纪家这个小儿子当年和你爸到底闹的什么矛盾?出人命了?”
“未必。”裴鹤京两手交叉放在唇边,手肘支在桌上,思索片刻道:“纪家背后有只看不见的手一直在阻挡我调查。”
不然光凭纪家,不足以让他花费这么长时间。
沈岭沉吟片刻,突然打了个响指,“我明白了,既然有只看不见的手想保他们,那我就用看不见的手弄他们。你这边暂时停住,令他们放松警惕,灰色的东西由我来弄,保准给你查个水落石出。”
*
陶西右在向彭彭家里待了很久,两人就着酒你一句我一句怒骂着渣男不得好死。
直到裴鹤京回到家没看见熟悉的身影,给他打来电话。
陶西右吓得酒都醒了三分,把醉得不轻的向彭彭扶上床休息,一溜烟赶回了裴家。
到了住宅为了赶路给抄了近道,落了一身水,谁料进了房间却惨遭嫌弃。
“一身味。”裴鹤京脸色不太好,禁止陶西右靠近,转身要去书房。
“诶哟!”陶西右赶紧把人手臂抱紧了,“我朋友失恋了嘛,所以就陪着他吃麻辣烫将就喝了一点。”
不说还好,听了这话裴鹤京眉头一锁,“麻辣烫,你昨晚才做了什么,自己不清楚?”
“哎呀,没事啦,我这不是好久好久没吃了,有点馋吗?”陶西右说罢拍了拍自己屁股,“我是钢铁造的,不会痛的。”
吹牛不打草稿总是会付出惨痛的代价,第二天一早陶西右在厕所鬼哭狼嚎,弄得裴鹤京因为给他抹药出门又迟了。
好在张玉的药效果奇佳,过了两小时陶西右就觉得舒服了,下楼去厨房找水果吃。
金黄的小橘子一口一个,满嘴爆汁,陶西右怀里抱了几个,一转身差点被吓个半死。
“裴……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