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丛文和温安臣是昨夜里吃过汤圆,随后便离开的。
虽挽留了一阵,但人家也有仆人、小厮要顾及,大年初一的不在家里不好。
送走他们,姜宁和卫长昀张罗着收拾完,这才睡眼惺忪的回到房里。
眼看着快到午时,卫府上下除了年纪大的,习惯了早起外,其他屋子全都房门紧闭,都还未起得来床。
姜宁在被子里翻了个身,滚了圈便进了卫长昀怀里。
寻了一个位置靠着,舒服地哼了声,脑袋蹭了蹭又闭上眼继续睡。
卫长昀原本就睡得差不多了,是要醒了的。
被他这么一靠、一蹭,人醒了大半,睁开眼往窗外看了看,发现天色大亮,不过因为床帐的缘故,这一角还昏暗。
床边摆着的摇篮是空的,孩子就没跟他们一块睡。
一是他们睡得晚,耽误孩子睡觉;二是他们醒得晚,怕孩子早上饿醒了吵他们睡觉。
所以昨晚就挨着朱红睡了。
卫长昀听了下院子里的动静,没什么声响,便放松下来,挪了挪姜宁枕着的胳膊,目光扫过隆起来的被子。
原本就穿得随意、松垮的里衣,这会儿领口散开,脖颈连着肩、胸那一片都袒露着。
上面深深浅浅的痕迹分外明显,都是才留下不久的。
收回渐深的眼神,卫长昀拉好被子,刚准备再陪姜宁睡会儿,便被人握住了手。
“有一点酸。”姜宁拉着他手放到后腰,“这里,你帮我揉揉,我手腕也酸。”
卫长昀的手轻轻贴在他后腰,手指按了两下,“这里吗?”
姜宁嗯了声,“就这一圈吧。”
说着打了个哈欠,“我发现你越来越凶了,也不听我的,我都说了缓缓,你——”
“下不为例。”
卫长昀一边给他揉腰,一边靠近了道:“可你有时候说缓缓,分明是反话,那我听还是不听?”
姜宁哈欠打一半,微张着嘴。
听他说完,挑起眉梢道:“自是——”
“不听。”姜宁攀住他后颈,凑到他耳边轻声道:“你都说了啊,我说的是反话。”
后腰贴着的手一顿,不过片刻,便用了力道把人直接揽到了身上,膝盖屈起,将人禁锢在怀里。
卫长昀稍一用力,按住人,“好。”
“新年快乐。”不给姜宁回话的机会,微仰起头,堵住了他说话的机会。
第259章
过了大年初一,该忙的又忙起来。
好在尚在过年期间,事情不多,哪怕是到衙署和酒楼去,比起往日都算得清闲。
只是阴沉沉的天持续了好几天,连久居金陵的百姓都受不了,纷纷感慨今年的天不好,哪有过年不出太阳的。
前几年的正月,大半的时间可都是晴天。
然而朝廷却像是暴风雨前的平静,每日出入宫门的官员,出来时脸色都算不得好。
年后的第一次早朝,明德帝抱恙露面。
然而不到半个时辰就仓促退朝,改为在殿内与内阁、六部议事。
那之后,早朝又一再推迟,都改为议事。
朝野上下无一不是胆战心惊,生怕哪一日夜里醒来,是谁家的刀架在脖子上,问他支持谁继位。
夜里都睡不踏实,就日夜祈祷宫里那位能平安无事。
其中有几分真几分假,又是谁放出的消息、谁煽动的民情,难以辨别。
但肯定不是空穴来风。
卫长昀虽没有参与到议事中,却从允王出现在大理寺的次数推断,当今天子的身体怕是撑不了多久。
他知道,姜宁自然也知道。
上元节才过,金陵坊间也渐渐有了传言,说皇上欲废太子,该立大皇子为储君。
又有人说,大皇子仁德大义,体谅民间百姓,萧家又是忠臣,当为储君。
自是也有人提起三皇子,说他不争不抢,出宫立府时间早,离百姓更近,要是他为储君也比太子好。
几番传言悄无声息地传遍了整座金陵,连一些朝廷官员都跟着猜测,皇上是不是真的要另立储君。
姜宁坐在厅内,正和方管家说年后家里要添置的东西,瞥见卫长昀撑着伞走进来,肩膀处有淋湿的痕迹。
和方管家交代外,迎上前去。
“外面雨这么大,早知道应该让陆拙去接你。”
卫长昀把伞递给陆拙,拂去衣服上的水渍,“没什么要紧,穿得厚实。”
姜宁点头,示意陆拙去厨房把煮着的红糖姜汤端来。
这几日天气不好,酒楼里不少人都染了咳嗽,好在都不严重,只有一两个是风寒在家休息。
回到家里,姜宁听到方管家有些咳嗽,又担心家里其他人也受寒,赶紧让李叔用红糖煮了姜汤,每个人喝一碗,去去寒。
“今日衙署一切都还好?”姜宁边坐下边问道:“我今日从酒楼回来,发现城内禁军多了不少,查得很严。”
卫长昀跟着他一起坐下,“衙署一切正常,只是今日允王又未到衙署,已经第三日了。”
姜宁愣了愣,“连着三日未到了吗?”
卫长昀嗯了声,“算上今日,应该是第四天了。”
身为大理寺卿,哪怕是宗室王爷,也不应该,可以说是渎职了。
然而允王一直未到,就说明宫里的事脱不开身。
姜宁看向卫长昀,神情里露出几分担忧,“长昀,若是——”
“前一阵我跟苗哥儿打听了,打算明日请几个护院到家里,可以按月请,都是从武行里出来的练家子。”
“信得过吗?”
卫长昀自是明白姜宁的意思,“衙署的人都是公差,我不能贸然调动,除非——”
“我知道,所以我才问了苗哥儿。”姜宁接过他的话,“只是你务必要小心,我更担心你。”
一旦朝廷或者金陵真有什么变动,那卫长昀的处境怕是危险。
先不说三皇子与他们的恩怨,便是大皇子恐怕也不会留下一个硬茬,日后许会生出岔子。
他们尚且可以用武力抵抗,卫长昀若是入狱,便无生路。
“太子与李首辅已有准备,城内禁军便是他们在调动。”卫长昀道:“如今他是太子,皇上病情严重,自是由他代为打理朝政,又有李首辅从旁协助,一时半刻动摇不了。”
“可若是延州的人马已经悄悄……,你们可知数量?”姜宁蹙眉问:“赵洵那边,看似放弃,但他手里握着的牌,我们更摸不清楚。”
赵珏与延州有所往来,军营里的兵马看似受朝廷兵部管辖,但实际上是否与私兵有所勾结,如今谁都说不准。
如果赵珏先煽动百姓,宫里再有人相助,到时以清君侧的名义入京,只要能赢,后续还不是任由他说什么便是什么。
卫长昀捏了捏眉心,抬眼对上姜宁询问的眼神,“延州兵马,我和沈大哥他们粗略算过,多则三万,少则一万。”
但不管是三万还是一万,若真闯京,金陵周围驻军加上城内、宫内禁军都不过一万人,顶多实力相当,不能确保赢。
“一万……”
这一万里,还有一些不能动的禁军,要守宫门的。
那城里的百姓怎么办?
姜宁不再说话,心里已经预想到了最坏的结果。
哪怕赵珏下令不得伤害城里百姓,可一旦私兵入城,事态就已经不受控制,打砸烧杀一定会有。
可是如今的局面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们自身都难保,如何能挡得住私兵。
“这几日你务必小心。”姜宁语气严肃道:“至于酒楼,位置不在从城门到宫门的必经之路上,明日我便安排酒楼的营业时间,尽早歇业。”
按照他对这类宫变的了解,要么是清晨要么就是入夜,一是好遮掩行踪,二是措手不及。
让酒楼里的伙计和客人都能早些回家,能躲起来便躲起来,总好过在大街上或者酒楼这种显眼的地方待着。
卫长昀点点头,听着姜宁的安排和询问。
问一句他答一句,说什么都有回应。
直到姜汤都快凉了,有人来叫他们吃完饭,姜宁才停了下来。
起身时,卫长昀拉住他的手,察觉到凉意,合掌搓了搓,“不会有事的,吉人自有天相。”
姜宁看向他,“什么时候信这个了?”
卫长昀忍不住笑了起来,“从你到我身边开始,觉得偶尔信一信这些,应当会心诚则灵。”
心诚则灵。
有的事的确是这样。
姜宁握紧他的手,点点头,“嗯。”
“不会有事的。”
哪怕金陵的天变了,这世道里,也该有他们的立身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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黔州距金陵上千里之隔,从山路到水路,哪怕是快马加鞭也要十日左右。
王子书一行人从黔州府出发,乘马车赶往岳州换水路。
途径渡口时夜宿,正在大堂里烤火闲聊,忽然外面一阵动静,跟着便有一队官兵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