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家铎见怪不怪,坐去旁边,随即孔温瑜也面不改色地坐到他对面。
狄勋示意荷官发牌。
刚刚只是小打小闹,这会主角纷纷上场,才见到真章。
荷官开始第一轮发牌,前面几个人都跟了,到了孔温瑜这里,他撑着桌角说:“筹码怎么说?”
“一码十万,”敖永望从手边抓了一把给他,“这些算我的。”
孔温瑜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狄勋身边的年轻人给他点了烟,他吸了一口,笑着说:“大舅哥好体贴。我看卿卿模样不错,温瑜不会怜香惜玉,我是擅长的,一会问问小姑娘,看得上我吗?”
也就是说敖卿卿也来了,只是这会不在。
敖永望等了等,孔温瑜也拿烟,但是没带着打火机,身后跟着的聂钧已经上前,“咔”一声打燃了火苗。
孔温瑜没看他,吐了口烟出来,看手里的牌,推了十个码出去,从容道:“狄总抢我的未婚妻,打算怎么安排我呢?”
狄勋把头歪向他那边,笑着说:“你啊,我晚上自有安排。”
虽然联姻就那么回事,敖永望自己在外头也养了一堆情妇,但是光明正大说出来,就是明晃晃的要打他的脸。
牌发到他手里,他不说跟也不说不跟,伸手拿烟点了,咬在齿间靠着椅子拖时间。
孔温瑜抬头左右看他们一遍,收回视线时偏过头,朝着一侧呼出烟雾。
聂钧站在他身后不远处,一直密切关注着他,见他回头不由一愣。
猝不及防对上目光,几天前密室里发生的一切齐齐涌进脑海,聂钧呼吸暂停地几秒,垂在一侧的手缓缓收紧了。
——孔温瑜还在看他。
牌桌上的氛围格外紧张。
敖永望一直不开口,流程进行不下去,狄勋也渐渐没了耐心。
双方保镖都在身后蠢蠢欲动,只等待一声令下。
而孔温瑜似乎根本不在乎他们,他偏着头,弹了一下烟灰,然后再次把视线定到了聂钧的身上。
他的眼神总是那样,眼睫半垂,带着漫不经心的审视。
密室里他就是这样,面上冷冷淡淡,脚下却靡乱荒唐,撩动无章的脚趾,睥睨的眼神,在昏暗的灯光下无所遁形。
聂钧这几天过得不太轻松,因为那触感如影随形,他只要一想,就得起床冲澡。
不动声色深吸一口气,聂钧勉强把有些意动的心跳压下。
“开始了。”站在旁边的海鸣提醒道。
余光里孔温瑜还看着这边,聂钧手指动动,蹭到裤兜里装着的安全t,没回他的话。
不知道谁清了清嗓子,开始打圆场:“诶呦喂坐得我腰疼。”
“真男人不能说腰疼啊。”狄勋笑道,对着远处的服务生说,“下去叫个人来给他揉揉。”
服务生匆匆去了。
孔温瑜若无其事地回过头,扫了一眼牌桌上的筹码:“到谁了?”
敖永望一愣,神思抽脱出来:“我。”
孔温瑜弹烟灰,细长的手指随意夹着半截香烟,悬空在筹码上方:“几个钱犹豫成这样,我记得敖家今年生意搞得不错。”
狄勋不急,嗤了一声:“我手里有个姑娘,去年在慈善拍卖会上见过一表人才的孔先生,一直惦记着让我引荐。不图名也不图利,只想有个机会诉一诉衷肠。当然了,这种事要你情我愿才有意思,行不行还要温瑜来点头。”
俞家铎立刻吁了一声:“听的我都心动,能不能来跟我诉?”
孔温瑜一手扣住桌面上的牌,没什么反应:“狄总既然要送人,就送个好的。”
“哦?”狄勋看着他,“你觉着哪个好?”
孔温瑜朝他身后抬了抬下颌:“他就很好。”
搭在狄勋肩膀上的手紧了紧,孔温瑜用颇为遗憾地语气说:“当然了,这种事要你情我愿才有意思。”
狄勋盯着他,半晌扯起嘴角一笑,说身后的年轻人:“难得孔先生看得起你,籁声,去,敬他一杯。”
袁籁声顿了顿,收回手,果然转身去倒酒。
他很快端着两杯红酒回来,一杯举到孔温瑜手边:“谢谢孔先生。”
跟在孔温瑜身后的秘书立刻上前,低声解释:“我们先生这几天身体不好,不宜饮酒,我替他喝。”
他伸手去接酒杯,对方却没松手,狄勋适时道:“什么年代了温瑜,还能让秘书代喝,没诚意啊。”
孔温瑜淡笑几秒,夹烟的手朝后抬了抬,站在门边的聂钧刚要动,海鸣已经两步上前,到了牌桌旁。
孔温瑜把烟摁灭在烟灰缸里:“今天放你的假。”
海鸣伸手去接酒杯:“狄总,我们先生最近身体的确不好,出门时还吃了药,您看我替他喝行不行?”
出任务时保镖严禁饮酒,更别提具有重要地位、需得时刻关注雇主情况的保镖队长了。
狄勋一时间也有些犹疑,孔温瑜轻飘飘按着手底下的牌,对一圈人笑道:“在狄总的船上,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狄勋松了口气,点头说对,笑着看了一眼端着两杯酒的袁籁声:“你说行就行。”
袁籁声顿了顿,松开手,任由海鸣把酒杯接到手里,仰头喝干了。
袁籁声也喝了,随即又去倒了两杯过来。
海鸣看向孔温瑜,狄勋唇边压着笑,也看着孔温瑜。
孔温瑜抬抬手,于是海鸣继续喝干。
有人再去端酒,两人一杯接着一杯,没人喊停,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拼酒量。
第13章
孔温瑜最先收回视线,示意敖永望:“到你了。”
敖永望反应过来他说的是牌,犹豫了一下把牌扔了:“不跟。”
荷官继续发牌,到了狄勋,他看了一眼,推出十个码。
孔温瑜也看了一眼发到手边的牌,抬到了四十个码。
俞家铎看了他一眼,把牌扔了:“不跟。”
三张牌已经全部发完,荷官把筹码归到桌子中间。
狄勋饶有兴趣看着他:“别是在吓唬我。”
孔温瑜不置可否,食指摁着牌:“你猜猜。”
狄勋在跟四十个码喊开牌和直接弃牌中间迟疑了几秒钟,推出去筹码,说:“那就试试。”
他翻开牌,是对六加一张三。
孔温瑜笑笑,没翻开牌,直接扔了:“试赢了。”
狄勋去拿他的牌,翻过来一看,四六七,还不是同花,最烂的牌也不过如此了。
“草,”狄勋忍不住说,“什么破牌都敢吓唬人。知道你打牌脏,没想到这么脏啊。”
荷官把筹码都推给狄勋,在哗啦声响中,孔温瑜说:“玩嘛。”
狄勋结结实实地笑了几声。
海鸣那边还在喝,他还好,咽酒的速度稍有下降,旁边的袁籁声双颊都被酒精烧红了。
狄勋看了一眼,对孔温瑜道:“差不多了,小酌怡情,喝得人事不省,晚上也没意思,你说呢?”
“还是你会怜香惜玉。”孔温瑜说,勾着唇角摆摆手。
海鸣把最后一杯喝完,回之前的位置站岗。
狄勋看了一眼袁籁声,对方抿抿唇,主动道:“我去二楼等孔先生。”
说罢他转身离开,脚步踉踉跄跄,看上去确实醉了。
靠在门边的海鸣抬眼看了聂钧一眼,聂钧没吭声,转身跟着一起出了门。
袁籁声上二楼,摸索到孔温瑜的房间,正准备推门进去,冷不丁身后道:“等下。”
他一顿,眯起眼看向来人。
二楼的走廊只开了一排彩灯,在海面的荡漾下飘忽不定。
聂钧身材高大,处在阴影里的眼神冰冷而阴沉。
“要先检查一下,”他尽可能用公事公办地语气说,“没问题才能进。”
对方盯着他:“怎么检查?”
“脱衣服。”
“在这?”袁籁声看了一眼开放式走廊的尽头,有些好笑。
聂钧“嗯”了一声。
袁籁声直勾勾盯了他片刻,嘴角扬起来一点笑,眼睛里满是醉醺醺的酒意:“保镖?在我袁家没有落魄的时候,孔温瑜还是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二世祖,要见我一面难如登天,你说,让我在这里,脱衣服?”
聂钧神色未变,毫无感情道:“按照规矩进行检查,还请不要为难。”
袁籁声深吸一口气,寒着脸把丝绸领结扯开,三两下把衬衣脱掉,又伸手把裤子和鞋袜一起脱了,光脚站在门边。
聂钧顿了顿,打开门:“进去等。”
袁籁声走进去,聂钧提醒道:“提前洗干净,不要弄湿床。”
袁籁声不吭声,进了浴室,哐当一声反锁上门。
聂钧看了一会浴室里的光,又望向窗边的大床,扶在门把手上的手紧紧攥了片刻,将门关上。
他回到一楼,没看到孔温瑜的身影,只有海鸣站在门边。
聂钧走过去低声问:“人呢?”
“出去透气了,有人跟着。”海鸣说,“楼上安排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