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
小山猛一下冲上去,莱昂又及时扯住,把他拉了回来。
“怎么回事。”莱昂问一直站在门边的医生。
医生也着急,拿着绷带手舞足蹈道,“有人发现她在这里切手指,叫我过来,谁知道她不许任何人靠近,刚才还刮了我一刀。”
医生的手上确实有一道明显的血迹,温绒往小花手上看去,正好小花伸出手,吓了他一大跳——小拇指下,第六根手指以诡异的形状垂吊在手背上,随着小花微弱的动作而甩动,像是漂浮的尸体。
温绒刚经历过被刀捅,缝针的感觉还深深刻在脑子里,现下看到小花手上有一道相似的伤,每一个细胞都开始剧痛,完全丧失语言能力。
“那是把切牛排用的西餐刀,她从哪拿到的?”莱昂问。
医生一脸茫然。
保镖也摇头,“这次出来得急,我们连牛排都没带。”
“能摁住她止血吗?现在看起来还在流血。”
“她不让人靠近,那把西餐刀不知道在哪捡的,被刮到就需要打抗病毒药剂,我没带那么多。而且面对这种应激病人不可以采用强势手段,她要是一激动,捅自己怎么办,她都敢切自己手指。”
小山跳起来:“温大哥哥,去找李医生,李医生可以治好小花。”
温绒如梦初醒,懦弱地别开脸,不敢看小花的手,“开车过去半小时,总比继续僵持在这边好。”
“行,医生你去处理自己的伤口,我们带她去找……李医生。”莱昂拍拍小山的肩膀,“你可以劝小花跟我们一起走吗?”
索性小花不许温绒跟莱昂靠近,却是能接受小山的。小山在医生的指导下先简单处理小花的伤口,再扶着她跌跌撞撞地坐上车。
悍马在路上狂奔,半小时车程缩短一半,敲响李医生家门时,恰好断电。
幸好白天去过一趟区政府充电,莱昂摸出手机,一个小小的灯泡成了唯一的光源。
这也让几个人不得不聚到小花的伤口前,温绒举灯,莱昂摁着小花,李医生消毒缝针。
仿佛回到了给他缝针的那晚。
温绒感觉每一针像重新落回自己身上,疼极了,后背全是冷汗。
好想快点结束。
快点结束吧。
他闭上眼睛祈祷。
然而每一秒都如那晚一样漫长。
小花咬着毛巾,泪汪汪的眼睛里已经找不到平日里的憎恨,她已经没有力气憎恨了,像一个完全被抽干生命的木偶,只能感受到痛。
不知道过了多久,“啪”的一声,曾经属于温绒的福音,也在这一刻宣告凌迟的结束。
温绒重重吐出一口气,想到回到福利院后医生还给他打了针,询问李医生,“她伤口这么深,需不需要打一些抗病毒的针?”
李医生累的不行,甩着手到柜子边倒了碗水,一边喝一边说:“外城区哪有这种东西?看命,运气好死不了。”
“我们的医生带了,我去拿。”
温绒跟莱昂马不停蹄地回福利院。
路上,莱昂问他那天缝针是不是也这样,温绒本来想说是,可到了嘴边,不知道怎么就变成“李医生说,这边都这样”。
一路沉默,带着药回到李医生住处时,小花睡了,天微微亮。
悍马目标大,这边的镇长又居心不良,温绒跟莱昂不适合继续待在这边,只能留小山在这里照顾小花,趁着还没被发现离开。
哪知道一开门,迎面跟小春碰了个面。
意外的是小春今天冷静极了,还看一眼莱昂,“哇,才多久没见,你就染头发了?”
温绒想,莱昂跟时野像吗?
随即解释,“他们不是同一个人,这是我学长。”
小春:“你男人去哪了?”
温绒:“?”
莱昂:“……”
李医生给小花打完针出来,见着他俩还没走,急道,“怎么还没走?”
小春连忙说:“先别出去,镇长早上要出门,你们回去的时候跟他碰上就不好了。”
温绒跟莱昂不得不暂留在李医生这边。
李医生倒不介意,煮一大锅水,给每个人都弄了碗清水面。
沸水是这间屋子唯一的声音。
温绒试图解释:“其实那个不是我男人。”
小春:“我姨说你们是啊,你们还有好多绯闻,他抱过你嘞。”
没想到李医生也是蓝书爱好者。
温绒皱了下眉,莱昂温柔解释,“那都是他自己炒作的。”
小春:“哦哦哦,那你——”
还要语出惊人的时候,小花的哭声从里间传来,小春一惊:“小花来了?”
李医生:“嗯,不知道谁教她的,去垃圾场捡了把刀,把她那根手指切了。”
“她切了手指?!”
“切了一半,给她缝回去了,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小春脸色瞬间煞白:“是我教的。”
李医生一愣:“什么?”
小春闪躲众人目光,硬着头皮解释,“福利院出事后她不是天天往这边跑吗?我就骗她说这里不要六根手指的女孩。”
温绒脑袋里“轰”地一声,炸开。
一个七岁不到的小孩,用西餐刀生切手指的勇气来源于想当妓/女。
荒唐到他根本想象不出来。
怎么会这样想?
莱昂在炉子下拉了下温绒的手,指尖钻进手心,吸引温绒的注意。
温绒朝他望过,莱昂笑了下,眼神示意温绒不要失态。
温绒低下头整理情绪。
正在这时,有男人来敲门。
“喂!李医生,在家吗?”
李医生迅速看小春一眼,小春会意,抢走温绒跟莱昂面前的碗,倒回锅里。
李医生又提示温绒,“快,你们躲到里面去。”
温绒尚搞不清状况,已经跟莱昂被推进里间,外头门落锁。
“大早上的,你煮这么多面啊?”
李医生开门了。
“小山跟小花都在这边,我怕不够,就煮多了点。你要吃吗?小春,给勇哥拿碗。”
“不用,我吃过了。”
李医生:“小春,你要没事就回去睡觉吧,晚上还要干活。”
明显的逐客令,接下来的对话似乎是李医生跟这个“勇哥”之间的秘密。
温绒看一眼莱昂,用气音问:“后面的话我们听了会不会不太好?”
“依照这个隔音效果,不想听也要听不是吗?”
啪嗒一声关门,小春离开。
外面那位不速之客以为清了场,单刀直入:“你跟福利院那些人关系还挺好。”
“立马大部分孩子都是我接生的,能不好吗。”
“我是说院长。”
“好到葬礼都没请我去吃席?”
砰地一声,有什么东西摔到地上了。
“你再装,那四个贱人绝对把账本放到你这里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滚出去,再不滚我给镇长打电话。”
“你打啊,他来了我告诉他账本就在你这里。”
“你说话要讲证据!”
“我现在就去搜。”
李医生骤然拔高声音,“张勇,这是第几次了?!你真不怕哪天生病受伤对吧,我告诉你,你敢乱砸我东西,以后你,包括你哥,你弟,你妹,谁都不许进到我这里来。”
这是相当于威慑力的一句话。
外城区这样危险的地方,太缺专业医生了!
而李医生是方圆百里唯一一个。
不多会儿,传来关门声,这场莫名其妙的对话结束。
温绒正想问莱昂有没有听明白他们说的“账本”,咔擦一声,李医生拉开门,迅速绕过温绒,爬到床下来摸出个相册一样的东西丢给温绒。
温绒没想到答案就这么直接蹦到怀里来,惊了一下,“这个……”
“拿了赶紧滚,院长送过来的时候我就知道是个烫手山芋,你们爱怎么弄怎么弄都不关我的事。”
所以院长们被迫害,是因为这个账本!
温绒有种接近真相的喜悦,来不及翻阅,迅速给李医生说了声谢谢,叫上莱昂学长一起走向门口。
“嚯,这车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