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带着两人走到了最里面的墙壁前。

　　“图书馆很大，上下一共有三层，每层都使用了空间拓展技术。你们现在看到的这个大厅是历史厅，专门记载远古时期到我们那个时代的历史事迹，包括地方志和各种城市风险预案等。而这面墙壁上复刻了一幅远古传说绘卷。很多人都以为这只是一幅古人的想象画，你们怎么看？”

　　两人一起抬头看向墙壁上的刻画。

　　这是一幅长卷叙事壁画。

　　开头就是大战，许多变形怪物正在和兽人、鸟人以及海人族和虫人族大战，那变形怪物让两人很眼熟，看着就像是变异虫族。

　　之后就是各族受伤倒下并开始变异的画面。

　　往后看，像是雾气又像是扭曲的空气笼罩住大地，大量兽人倒下，但也有貌似死尸的存在从大地里爬出。

　　紧接着大地变得荒芜，各族人站在种不出任何食物的土地前，面露绝望。想要捕猎，不管是普通野兽还是鱼类都大量减少，人们可以吃的东西越来越少。

　　各族人变得极为瘦削，他们摇摇晃晃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走在大地上。这些饥饿的兽人开始掠夺别人的食物，甚至抢夺别的兽人的幼崽，杀死别族兽人的老弱……

　　眼看战争就要再度爆发，这片大陆上的所有生命都将走到尽头，火山爆发了。

　　不止是火山喷发，平原地区也出现地面开裂，大量岩浆上涌的迹象。

　　整个兽人大陆似乎都被岩浆给淹没。

　　能飞的种族都盘旋在半空发出凄厉的哀鸣。无数兽人在岩浆中挣扎、沉没。

　　春去秋来，一年又一年过去，岩浆早就凝固，大地开始重新复苏，一株又一株小草钻出地面。

　　不知多少年过后，整个大地都变得郁郁葱葱，果实挂满枝头，大地到处都是奔跑的野兽，清澈的河水里游动着大量鱼类，天空也有各种禽鸟飞过。

　　几名身体瘦削的兽人推着古老的犁地工具，正在黑油油的土地中行走。后边的人跟在犁地人身后，撒下一把又一把的种子。

　　而在这块田地旁边的一块田地里则是满满的穗子沉甸甸等待收获的冬麦。

　　长卷壁画到此为止。

　　老人等了一会儿，才又一次问道：“你们看到了什么？”

第117章 老人的期待

　　不帅迟疑：“这是预言画？它预言了近一千一百多年的全部历史？”

　　老人缓缓点头：“我听到你介绍这段历史就觉得有点熟悉，然后我就想起了这幅画。当年大祭司在建造这座图书馆时突然出现，明言要求把这幅壁画刻在进门大厅的墙壁上。”

　　不帅喃喃：“所以在很久以前就有人预言到邪神降临、虫族入侵、虫毒感染，包括岩浆爆发的这一段灾难史？”

　　老人忽然又道：“你们从这幅画上看到了什么？”

　　不帅愣住。老人为什么把同样的问题问了三遍？

　　商非凡忽然道：“火山爆发的灾难并不止是黑水河平原，而是整座兽人大陆。黑水河平原的岩浆爆发只是开始，之后整座兽人大陆都会进入地壳剧烈变动期，到时候会不止一座火山爆发。”

　　不帅悚然一惊，他竟然忽略了这么重要的信息！

　　老人神色平静：“嗯。然后呢？你们还看到了什么？”

　　商非凡目光落在壁画最后，“您其实是想问我们，看到了这幅壁画后是否还会想要阻止岩浆爆发这场全大陆型灾难，对么？”

　　不帅傻眼，他也跟着再次看向壁画，看到最后，再结合商非凡的话，他终于明白了老人真正想要问他们的问题。

　　商非凡宛如自言自语：“整座大陆的火山爆发看似是对兽人大陆的灭绝型天灾，但这其实也是大陆自救的过程。岩浆的高温足以杀死各种病毒，当岩浆覆盖这座大陆，虫毒也会跟着被杀死。就算没有被杀死的，在大陆逐渐恢复的这段时间，剩余的虫毒也会被大自然消解掉。”

　　商非凡加重语调：“岩浆过后，虫毒彻底消失，兽人大陆重生。”

　　不帅抿紧嘴唇。

　　老人微微一笑：“当年我们没有人知道这幅长卷壁画代表了什么意思，但历代大祭司都很重视，每一座公共图书馆必定会复刻有这幅壁画。现在我终于有幸……也许是不幸，知道了这幅长壁画代表的真正含义。我想，我把你们带到这里，让你们看到这幅壁画，我的使命就完成了大半。”

　　“而在这时候来到这里的你们，你们的使命就是做选择，做决定。毫无疑问，你们的决定将会左右这座大陆的未来。”

　　图书馆大厅一时陷入寂静。

　　可以说不帅和商非凡知道了兽人大陆的未来，但未来并不是不变的。

　　两人互看。

　　如果他们选择按照千年前前人留下的风险预案，找出那一百零一座地下城，打开宣泄口，让喷射的岩浆在流淌到地面之前就转而流入地下城。

　　那么整个黑水河平原九成以上都能保存下来，在这片平原上生活的兽人也不用背井离乡长途跋涉去寻找新的家园，虎国的经济、军事、甚至是农业都不会受到大的破坏，一切都可以维持原样，至少短时间内可以。

　　至于说整座大陆的火山都会变得活跃起来，只要他们把消息传出去，让全大陆的种族都一起来想办法，总会想出稳定地壳或者是减低灾难的办法。

　　但这样做，兽人大陆依然会受到虫毒影响，就像是慢性病，只能维持、只能看着自己的身体和慢性病互相拉扯甚至是恶化，却没有治愈的良策。

　　而兽人大陆本身很可能和这座大陆的古神链接在一起，大陆整体情况良好，也会带动古神情况好转，反之亦然，两者相辅相成。

　　可如果这段期间，虫族再次卷土重来，或者邪神苏醒，兽人大陆自己的古神却无力应对，加上文明倒退、强者稀少，那兽人大陆的未来可想而知。

　　在虫毒和邪神的影响下，谁也不知道将来的兽人大陆会变成什么样，也许会变成地狱？变成魔界？

　　这么想下来，似乎让灾难就那么爆发反而对兽人大陆最好？

　　从壁画上看，整座大陆的火山爆发导致各种族全都几近灭绝，自然也包括邪神信徒。另外邪神应该也受到影响，变得衰弱乃至离开。

　　“也许我们应该在灾难真正来临前，通知到各个国家、部落和种族，寻找一片新的土地，暂时搬迁过去。”

　　良久，不帅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据我所知，我们的海域非常宽广，上面虽然没有像兽人大陆这样庞大的陆地，但岛屿也很多，不少岛屿都能住人。再不行，我们还可以建造浮岛，飘在海面上那种。”

　　“当然，这样大量的人口迁移必然会引来海人族的抗议，我们可以和他们协商，说明只是暂住。”

　　不帅越想越觉得可行。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他们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尽可能地保留各族人口。

　　只要人还在，只要兽人大陆还在那里，一切就还有希望！

　　“不说几千万人口要怎么在短期内全部转移到海上岛屿，还是不同国家、不同种族、不同地域、说话方言都不一样的几千万。就说资源和地盘如何分配？食物储存够不够？这么多人以后全部都靠打渔为生，会不会和海人族爆发激烈冲突？”

　　商非凡开口了，上来就给不帅浇冷水：“最大也是最现实的一个问题，谁会相信我们的话？还有，谁知道兽人大陆自然恢复要等多长时间？如果是短时间，说不定大家还能忍耐一番。但如果时间超过百年以上……”

　　商非凡摇头。

　　不帅抿了抿嘴唇：“我知道很难，但总比什么都不做，坐等灾难来临要好。”

　　突然不帅眼睛一亮：“祭司宫！我们可以去圣山祭司宫对大祭司说明情况，我们可以邀请他和其他祭司一起过来观看这幅壁画，还有这座图书馆。让圣山开口，总比我们去说的可信度要高得多。”

　　商非凡一直都怀有一个疑问，这时候正好提出，对老人：“圣山祭司宫传承应该一直没有断绝，为什么这么多年他们对整个大陆的情况都不闻不问？另外，他们知道薪火传承图书馆吗？这样的图书馆一共有多少座？”

　　老人露出有点无奈的笑容：“圣山祭司宫……你们把他们想象得过于厉害了，其实他们也就是一群各司其职、只是在某些专长上比较厉害的存在。”

　　“您老也是祭司？”商非凡冷不丁问。

　　老人干咳：“我是我那届退休的大祭司。”

　　不帅再次傻眼。卧槽，他竟然看到了千年前活生生的大祭司，好吧，是活着的大脑。

　　商非凡：果然国家级图书馆管理员九成都是扫地僧俱乐部成员。

　　老人大约感觉出两人的震惊和诸多疑惑，主动说：“圣山祭司宫真没有多神秘，我们那时候还把整座圣山搞成了旅游区，收门票为圣山创收。”

　　老人笑呵呵地说。

　　不帅眼皮跳了跳。现在的圣山连山脚外围都属于禁区，圣山更是没有身份、没有邀请根本连登都登不上去。没想到千年前，圣山整体都是旅游区……

　　老人干脆带着两人在偌大的图书馆内转悠起来，一些看着是墙壁的地方，直接就可以穿过去，里面就是存放另一大类别书籍的大厅。

　　图书馆的整体设计很像是博物馆。除了书籍，还有图画、模型、以及……影视动态画面和声音。

　　“我不知道现在的圣山祭司宫如何，但从很早以前，祭司宫就有严格规定，决不允许插手各族政事，包括种族和信仰战争等等。祭司宫的最大职责就是保护历代积累的文明知识，把这些知识一代代传承下去。”

　　“当然，祭司宫也承担一些顾问职务，比如古早的宫廷祭司，后来的联盟祭司，以及各处神殿的维护和祭祀主持工作。现在的祭司宫职责也是这样吗？”老人问。

　　不帅回答：“应该还是同样，据我所知，各国以及独立的大部落都有王庭祭司。神殿……就不清楚了。现在还留存的神殿已经很少。”

　　老人点点头：“人们在遇到灾难困苦时总会向神灵祈求援助，但神灵对于我们来说，或者说我们那个时期的人对于神灵的认知就是祂们只负责这个世界的自然循环，只制定以及维护这个世界运转的基本规则，神灵绝不会插手人间事。大约神灵们也知道，一旦祂们插手人间事，祂们也会被卷入人间纷争，最终发展为神战，导致整个世界都跟着遭殃。”

　　商非凡称赞：“我们兽人大陆的古神都很理智。”

　　“也许是受到过教训。远古传说中也有不少关于神战的故事，兽人大陆可能也不止毁灭过一次两次。”老人转头，“甚至我们猜测，原本的天河星各个大型陆地之间根本没有空间壁障，很可能是古神故意这样为之，也许是为了减少战争，也许是为了保护自己的拥趸。”

　　两人也觉得这个可能性很高，甚至空间壁障杜绝了新神的诞生。

　　“如果天河星所有空间屏障全部打开，会怎样？”商非凡请教老人。

　　老人发出轻哼：“有各种可能。我们怀疑不同大陆空间的能量很可能也有些微不同，这些能量互相流通并混杂在一起后，很可能会产生新的化学作用。这种变化有可能会导致整个世界的生命产生新的进化，但也有可能导致生命异变，甚至是生物灭绝。你们知道兽人世界有个词叫魔力吗？”

　　两人互视，齐声道听过。

　　老人点了点不帅：“你身上的能量有点古怪，应该就是魔力。关于魔力的详细介绍，你们可以去查看远古历史大厅，那里有相关记载。”

　　商非凡发现老人似乎有意把话题从圣山祭司宫身上拉开，刚要把话题拉回去。

　　不帅已不知不觉地上当，顺着老人的话，问：“这么说在兽人大陆远古时期，兽人也能使用和吸收魔力？”

　　老人笑：“传说是这么说的。实际上关于兽人身上的血脉曾经也有两种，分别被称为神血血脉和魔血血脉。神血血脉天生就拥有某一种或多种神奇能力。而魔血血脉，则是可以吸收魔力，利用某种巫术来施展术法。这种兽人又被称为魔巫血脉。”

　　商非凡想要打断老人，但老头很聪明，说的话题正好挠到他们的痒处。

　　不帅身为魔法师，这些传闻他不可能不在意。

　　老人继续透露：“我们的炼金术和某些古老术法实际就脱胎于魔血血脉的巫术。”

　　“可惜在很久很久以前，兽人大陆上的智慧生命发生大战，魔血血脉战败，被迫离开了兽人大陆。但关于魔力的传说则一直流传下来。只是后人已经不知道该如何使用魔力，也不知道魔力到底为何。”

　　老人引着两人来到远古历史大厅，指向一排书架：“那里有着整个大陆最齐全的关于魔力的相关传说。”

　　老人指引两人拿起一本书：“这本传记中记载了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这名兽人是一个冒险家，她喜欢到处跑。她一生写了很多本传记，是后人研究那个时期历史人文地理的重要依据。”

　　不帅拿出那本书，翻开。结果尴尬地发现他不认识上面的古文字。

　　商非凡也试着看了，那文字完全就是手绘简笔画加记号。

　　老人大概猜出两人的窘状，笑着说：“我们这里有译本。”

　　“老先生，您不如直接跟我们说吧，我们时间比较紧，还得去找我们的国王，还有圣山祭司宫，汇报这座图书馆以及整座大陆都将被岩浆和火山灰吞没的事。”商非凡直白地说。

　　老人叹息：“现在的年轻人真的是一点耐心都没有。而且你们既然能在这时候来到这里，就表示你们是这个时代的翘楚和重要人物。你们应该自己想办法，而不是把困难踢给别人。”

　　商非凡面无表情：“我们说说你提到的那件传记中记载的有意思的事情吧。”

　　老人笑：“这才对嘛。多多收集信息，也是解决问题的方法之一。那位冒险家提到她在冒险途中遇到一个伤痕累累的人，那个人自称是圣级魔法师，说他是根据家族记载的古老歌谣冒险穿越空间乱流，前来这里寻找最初的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