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重也不知道，卫焕在哪里已经站了三天，三天一动不动地维持着一个姿势没变过。

　　他没有靠近，怕打扰了卫焕，只看这些亡灵的状态，就知道卫焕的情况还不错，尤其自己每次离开的时候，都有亡灵跟随，将他照顾的极为细致安全，穆重就知道卫焕有什么不得不做的事情，让他停在原处暂时动不了。

　　第四天，卫焕手里已经有五颗黑色石头，其中一颗尤其的大，泪滴状的形状有半只手的大小，漂浮在他的手心里，被其他四颗小的泪滴黑石拱卫，极致的黑色透着刺骨的寒冷，浓郁的幽冥之力萦绕其上，仿佛能够吞噬光线。

　　不过这显然并不是卫焕想要的极致，他吸收鸟鬼幽冥之力的亡灵之手并没有停下来，这几天的时间，那亡灵之手蚕食鲸吞，从尾部起已经将这鸟鬼缠绕覆盖了一半，鸟鬼的大小距离之前也小了三分之一，原本灵体咆哮能占据几乎整个山谷的身躯，如今已经无法到达边缘处了。

　　除了累一些，显然这个方法是对的。

　　卫焕望着手心里的五颗石头，心里很满足，没想到才一来到这个世界，就得了这么一份大礼。

　　这东西在挑战世界可是神级宝箱才能得到啊！

　　正心满于收获的卫焕，突然心生预警，看向左侧一个方向。

　　同时，位于那一侧的魔眼领主飞上高空，眼底的绿色火焰熊熊燃烧。

　　卫焕从那只眼里，看见了一群数量超过百头的白色飞马，正从天边疾驰而来。

　　卫焕并不知道这世界的构成，也不知道有什么势力区分，他只知道，自己是入侵者，在原住民的眼里，他也只能是入侵者。

　　不同的族群，就不要说什么和睦相处了，这种天真的想法一开始就该摒弃。

　　他们只能是敌人。

　　还不要说，那些飞马的身上，散发着他不喜欢的气息。

　　很明显是一种克制黑暗的光明之力。

　　“独角兽吗？”卫焕望着那些白马的翅膀，又将目光落在它们额头上的两只向上弯翘的角，不对不是独角兽，是双角兽？随后他又看见其中一头尤为强壮的天马头顶，竟然有三只角？

　　“算了。”卫焕懒得去在意究竟是独角兽，还是三角兽，总之对方来势汹汹，又与自己属性相克，是敌人就对了。

　　是敌人，就要战斗！

　　那个方向的亡灵大军忽的飞起来，化为一道黑色的天堑，挡住了这群天马的路。

　　天马纷纷仰蹄，停顿了下来。

　　双方安静无声地对手了不过十秒，那天马果然如同卫焕预测，敌意十足。

　　三角的天马发出嘶鸣，随后所有天马就朝着卫焕的亡灵大军冲杀了过来。

　　“唏律律！！”

　　“吼吼！！”

　　一白一黑，光明与黑暗，截然不同的两个阵营，就这么撞的一起，开启了一场地动山摇的大战！

　　三分钟，那三角的飞马负伤想逃，但不等逃出百米，就被魔眼领主一道黑色光束击中，凄厉惨叫，坠落地面。

　　在它逃离的战场上，上百头的飞马全部被撕成碎片，血染大地。

　　这三角飞马临死前的目光既恐惧，又愤怒，甚至透着一股恶毒，但卫焕并不在意，在确定战局已定后，他已经将注意力转移了回来，继续与眼前这鸟鬼斗智斗勇。

　　先后与两拨原住民的对战，让卫焕对这个世界妖兽们的战斗力，有了一个大概得认知。

　　很一般，他几乎都可以对付。

　　与之对比，这鸟鬼却强大的他都有点吃不消的程度，死了都这么强大，活着的时候又会有多厉害？

　　卫焕现在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它的灵体会被法盘捆缚，远超世界等级的存在，如果不是威信凛然的领袖，那就是大魔头了。

　　看来这家伙应该是陨落在这里，又被封印在了这里，也不知道多少年了？倒是便宜了卫焕。

　　“卫焕……”

　　穆重察觉到远处的动静，还是有些不放心地来到了卫焕身边。

　　卫焕所处的位置，往后退上一步就是点妈的防护罩。此刻穆重就是在防护罩里，才能轻松抵达这山谷核心，看起来好像和卫焕紧贴在一起。

　　卫焕听见说话声，便应道：“一群原住民而已，放心吧，没事。”

　　“嗯，你这样……还需要几天？”穆重有点心疼，他们挑战者不是餐风饮露的神仙，反而需要足够的休息和大量的食物保证身体的消耗，但这几天卫焕一直站在这里，虽说不至于累死饿死，但这样做的消耗很大，对他的身体有不小的伤害。

　　“快了。”就像穆重喜欢那繁琐的管理和人情往来，将其视为价值体现的乐趣一般，卫焕如今累归累却并不想停下来，这种看着自己变强的感觉，让他快乐。

　　“你在做什么？”穆重又去看卫焕托在手里的黑色石头。

　　“神器。”顿了顿，卫焕说，“伪神器吧。”

　　“什么！？”穆重真的惊呆了。

　　卫焕说：“前缀有“真”的装备，几乎都能达到伪神的等级。”

　　“我看不出来，钢铁之心也分辨不出来，你怎么确定它有真？”

　　“就凭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穆重有点焦急地开口：“我知道你在怀疑我们的世界是假的，可是我们能出现在这里，并且拥有在这个世界生存的能力，我们不是假的。”

　　卫焕语气平缓，带着安抚：“是的，我们不是，我们只是被挑战宇宙捕捉了而已，但海鸟进了水里，可能被淹死，也有可能强大无匹，我们不能被世界规则拘束，我们要做那只海鸟。”

　　穆重表情平静了下来，点头：“没错，死亡之书对你的提升明显，它明显不是挑战世界的装备，所以有一个“真”。你在尝试制造“真”，我会支持你。”

　　“嗯。”卫焕嘴角微勾，他知道穆重会懂。

　　卫焕在制造“真”，并不代表他们就是“假”，这是一次有价值的尝试，况且卫焕也不得不这么做。

　　两人陷在真与假的猜想里，谁都没去在乎那死去的一百多匹飞马。

　　卫焕已经用战绩证明，自己的实力在这个世界也是高绝的，那么就不用在意比自己弱的家伙，因为前面永远有更强的，不如专注于脚下，努力地提升自己，那无论谁来，所有的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卫焕又这样站了一天，终于是到了极限。

　　感觉自己能够夺走的幽冥之力越来越少，卫焕干脆将举了多天的手收回来，与此同时那裹缠在鸟鬼身上的手也缓缓地褪去，消失在了异度空间里。

　　卫焕往后退一步，先回到了点妈的防护罩里，才去看眼下的变化。

　　那鬼鸟足足小了一半，一副被榨干了般的萎靡不振，灵体也从漆黑的颜色变成了灰雾色，它剩余的能量不足一半。

　　红色链子还锁在这鸟鬼的身上，但很明显的是那封印松动了，若是卫焕现在强行摘取，未必就不能打开这封印，收了鸟鬼。

　　当然，这几天煎熬，最让卫焕满意的，还是他手里的五颗黑色石头。

　　卫焕将手掌摊开，露出了手心里的五颗水滴石头，颜色漆黑，幽冥之力浓郁，一点都不输给那死亡之书。

　　其实要是能够融成一个就更好了，只是卫焕初次这样汇聚幽冥，难免生疏，导致中间数次中断，不得不重新凝聚。

　　不过这五颗幽冥石头虽然力量被分散，但又因为同出一源，相互呼应，倒也不算完全的失败。

　　“这个石头你打算怎么做？”在发现卫焕终于动了后，穆重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一边从身后扶住他，一边望着他手心的石头问。

　　卫焕说：“可以制作护具首饰，镶嵌其上，又或者就这样拿在手里，对我施展幽冥之力，都有提升。尤其是这颗大石头，应该可以增加我的黑暗统御力。”

　　穆重说：“我试试吧，驾驶员就是个理工生，不考虑款式的前提下，我应该可以将这些东西放进你的装备上。”

　　“不急。”

　　“急的。”穆重却说，“这里情况不明，即便目前看来很好，但别忘记既然有鸟鬼这样的亡魂，就一定有活着的不输于它的妖兽，提升自己刻不容缓。”

　　卫焕想想，点头。

　　穆重就又说：“而且你既然可以炼制真器，我应该也可以，我们必须在这里提升，然后找到回去的办法。”

　　说起回去，这几天卫焕虽然呆站着，但也想过怎么回去。

　　他们现在就像被抛出了轨道的三个人，想要回到车上可没那么容易。最有可能的方法，就是国家安排人沿着他们的路来找，往来的次数多了，就能锚定坐标。

　　离开的时候，许青强等人都知道他们去了哪里，而且一起过来的那探测人员，也未必出事，毕竟那白光是顺着他亡灵溯源到了他，而他又先后抱住穆重和窦麟，才导致他们被牵扯，一同拉到了这个世界。

　　总之，开荒军派人过来是板上钉钉的事，没准因此大军开拔，战车挺入这个世界也是有可能的。

　　卫焕算不上太过着急，这世界他大体安全，又有巨大收获，六级世界那边许青强等人已经可以独当一面，而且暂时也没有出征任务，空暇的时间在这个世界走一番倒也不错。

　　要不是不知道回去的通道在哪里，他甚至打算先把这世界开荒了再说。

　　“真世界”对挑战者的提升非常巨大，想象开荒军团，人人手上有至少一件“真器”，也就相当于人手一件伪神器，届时到了真正的七级世界，那不是一路碾压而过，甚至连八级世界都敢闯一闯了？

　　“既来之则安之，先拿取眼前好处提升自己。”卫焕这么说着，将这几颗石头交给穆重，“若是不行，就让我先收着，幽冥之力阴寒森冷，入侵骨髓，不适合你长期持有。”

　　穆重点头：“我会留意的，你先将灵力戒指给我，我看看能不能改成戒指再说其他。”

　　“好。”

　　卫焕和穆重往回走，窦麟就站在点妈的背壳边上垫着脚的往这边望，看见卫焕终于回来，隔着老远就在挥手。

　　卫焕的疲惫因为两人的温柔和热切消散许多，也知道这个世界他们的安危都系在自己一人的身上，必须要时刻保持好自己的状态，以应对各种突发情况。

　　“对了，这几天钢铁之心如何？”

　　“还在采集数据，这一次我可以确定它不是受到限制的遮掩，是真的对这个世界未知，最想要制作的空间仓库材料始终搜寻不到，你要拿那法盘恐怕还要等段时间。”

　　卫焕点头，找不到材料就做不出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来到这个世界后，他们虽然还能进职业神殿修炼，但随身空间又没了，而且身上的装备也变得脆弱了很多，撞击都防御不住，让卫焕受了不轻的伤害。

　　这是不是也说明，两个世界的物质不同，规则不同，所以神兵利器也就变得差劲了许多。但职业神殿在神魂深处，更倾向于一种植入脑子里的训练程序，才会带出来呢？

　　所以，想要在两个世界通用，同样强悍的装备武器，就只有“真器”了。

　　唯有“真器”才是真实的能量构成，是一种能量汇聚的结晶。

　　五行之力，光明与黑暗，神圣与死亡，无论换了哪方世界，它们都是构成世界的基座，即便世界亿万年的变迁或许已经不尽相同，可基座永远不会变。

　　所以，如果能够掌控到更加真实，直达根基的死亡之力，自己是不是就能成神了呢？

　　就像互联网上的源代码、根数据，谁能掌控，谁就是互联网的神。

　　卫焕想到这里，心脏咚咚地跳动。

　　职业神殿会在挑战者觉醒的第一天，告知他们整个序列的晋升模式。因而卫焕从一开始就知道守墓人序列的尽头就是“死神”。

　　只是“死神”这两个字传递的信息太过模糊了，杀手杀人可以称为死神，掌控百万亡灵的亡灵法师也可以叫死神，还有那深坠幽冥时，自己在顿悟期间看见的那如同宇宙般巍峨的沉睡者，也可以叫死神。

　　所以究竟什么才是死神？这个序列的终点所指的死神，又该是什么模样？

　　模糊的未来，让人犹坠梦里，迷迷糊糊的走到现在，对“死神”这两个字的认知始终无法坚定。

　　但这一刻，他突然就明白了，什么叫做“死神”。

　　只要能夺取那死亡之力的根基，他就是死神。

　　他掌控的越多，他就是越强的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