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不在焉地拎着袋子边喝边走。

　　林熙宥的问题少，改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得靠他自己练。施昀跟在亦……不清楚导师的评判标准，但A估计还是很悬。

　　江泰伊习惯性地用手理了理头发，腕间的银质手链晃了晃。

　　烦，时间不太够用。

　　横里突然伸过来一只手，江泰伊被拦住去路，脚步一停。

　　郑世锡原地踏步维持着慢跑的活动频率，将他手里的咖啡杯按了下去。

　　他一身运动服，有汗水顺着颈项淌下来，不知道已经跑了几圈。

　　户外没有安装摄像头，郑世锡晨跑纯属多年习惯，无论几点睡都暂时改不过来，不是为了给自己搞人设增加剪辑素材。

　　“别喝了。”郑世锡指指江泰伊手里拿着的咖啡杯，“喝多了不会心悸吗？”

　　他眼下说的话内容和语气都很平和，江泰伊也就没怼他，按了按心脏的位置确认了下：“唔没事，我喝慢点。”

　　郑世锡显然对这个回答不是很满意。

　　他低头看了眼江泰伊拎着的保温杯：“这什么，该不会是养生热美式吧。”

　　“……神经。”江泰伊因为无语短促地笑了下，“你怎么不猜我往咖啡里放红枣和枸杞呢。”

　　“那当然不至于。”郑世锡特别欠揍地郑重声明，“你没这么聪明。”

　　他保持着慢跑的统一频率，转了个身，由面对着江泰伊转为跟他并排，往练习室方向继续跑。

　　江泰伊懒得搭理他。

　　他拎着的保温杯里当然不可能是咖啡，是他今早托食堂阿姨帮忙煮的姜汁可乐。

　　姜北真的有点倒霉。

　　他在最热烈的盛夏，光荣的、令人匪夷所思的，感冒了。

　　还是挺严重的那种，嗓子发炎咳嗽，体温也升高了。

　　从小咳嗽演变成高烧也就是半天的功夫。

　　姜北不想传染给别人，又不想落下进度，所以仍然坚持加练。

　　为了防止传染给别人，他练舞时还戴着口罩，脑门贴着退烧贴，站在离他们最远的位置自己一个人练。

　　江泰伊理解他，没劝他回去躺着休息。

　　他如果真回去躺着了，那测评就真废了。下场会跟初舞台没表演完的子车峪一样，无论出于什么原因，考虑到公平，他都会被遗憾划分到F。

　　天崩开局，后续会怎么样就不好说了。

　　想起第一次上课破音姜北懊恼自责的表情，江泰伊在认真考虑姜北是不是该找个庙拜拜。

　　要是没有感冒这一出，以姜北的实力不出意外大概是板上钉钉的A，会成为在主题曲MV中站上最中心位置的练习生之一。

　　但他要是明天测评状态还不好转，就不好说了。

　　练习室。

　　“five six seven eight……”

　　简辰溪到练习室的时候，不出意外江泰伊他们已经在练习了。

　　他找了个位置做拉伸活动，看到韩枳语似乎想要问江泰伊某个动作的时候，郑世锡率先拍了拍他：“我有空。”

　　郑世锡太惜字如金，韩枳语反应了两秒，才意识到他是要帮忙。

　　他意外又有点高兴地张了张口：“那太好了！谢谢谢谢！”

　　郑世锡露出一个营业的礼貌笑容，又飞快地抿平。他干巴巴问：“哪不会。”

　　这几天的功夫，简辰溪多少察觉出来，江泰伊跟郑世锡大概在来这里之前就认识很久了。

　　江泰伊外冷内热，郑世锡明显没有江泰伊这么轻易主动对人释放善意，他愿意帮忙大概没有一丝丝是为了韩枳语，更多的是不想看他老麻烦江泰伊。

　　但是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至少他确实帮忙了。

　　简辰溪正噙着笑意看着他们，就听到一连串压低的咳嗽。

　　不用特意看也知道是姜北来了。

　　他确认了下时间，没想到姜北病着还提前这么多早早来练习。

　　练习室里的人多少都有点替姜北捏一把汗，听到声音纷纷停下来朝他围拢过去。

　　“没事吧？好点了吗？”

　　“退烧没，早上量过体温了吗。”

　　“早餐有粥你喝了吧？”

　　姜北气色还有点差，脑子昏昏沉沉的，大家都在关心，他一时间不知道先回答哪个问题。

　　第一反应怕他们离得太近，姜北下意识按了按口罩，确认粗重的呼吸不会外泄。

　　他清了清嗓子：“吃过药好多了——”

　　这句话刚说完，他就尴尬地闭嘴了。

　　这破锣嗓子，活像刚吃完两斤沙子一样，任谁听都知道一点儿没好。

　　顶着这声音要怎么唱高音啊。

　　真的太地狱了。

　　站在人群边缘的郑世锡看到江泰伊拿起了那个保温杯。

　　他拧开瓶盖倒了一杯，将热气腾腾的姜汁可乐递给姜北。

　　“喝一杯吧，治感冒挺有用的。”

　　姜北一愣。他低头看看黑乎乎飘着细小姜块的热饮，烧得迷迷糊糊的，又抬头看看江泰伊。

　　他接了过去。

　　江泰伊示意他快趁热喝。

　　“我小时候感冒，我妈每次都给我煮姜汁可乐喝。”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有些不自在，眼角眉梢又透着点不自知的、让人心里涌起暖意的淡淡的关心。

　　“我前一天烧到三十九度，喝完出一身汗，第二天就生龙活虎了。”

　　“你喝完这杯，说不定明天就全好了。”

　　姜北端着杯子，看着他晃了下神。

　　江泰伊跟他曾经以为的样子，有太大的差别。

　　果然人还是要走近一些，才能看清。

　　离得远关注的就只有外貌。

　　只有实际相处，才能看到可爱的地方。

第20章 天生明星

　　三天转瞬即逝。

　　主题曲测评正式开始，练习生们挨着围成一圈坐在木地板上，看工作人员将小型摄像头在支架上固定好，调试高度。

　　各级别在各自的教室里进行测评，轮流走到摄像头前自行录制，录完后统一送到导师那里进行最终评级。

　　结果将关系着主题曲的站位和镜头份量，算得上是初期最重要的一环。

　　昨晚大家一致建议姜北早回去休息，熬夜也会导致免疫力降低，影响恢复。这三天姜北的拚劲大家有目共睹，眼下他最大的问题是嗓子。

　　江泰伊今早依然是第一个到练习室的。当他看见姜北依然戴着口罩来的时候，就意识到他状态还是差。

　　太水逆了。

　　懒惰的人抱着侥幸心理临阵磨枪，姜北则是抱着绝不放弃的希望，隔一阵就喝两口糖浆，吃一颗润喉糖。

　　A班人最少，在各级别练习生中彼此熟悉得自然最快。

　　“我想稍微往后点再上。”姜北哑着嗓子叹息。

　　“好。”简辰溪握了握他的胳膊安慰，示意他没关系：“你想第几个都行。”

　　“我也往后点。”姚挚声惯性抬起手想咬一下大拇指，余光扫见面前的一排摄像头又忍住了，开始努力回忆着小幅度比划舞蹈动作，“我脑子有点空白，昨晚还练得挺好，现在感觉全忘了。”

　　背文言文接受老师随堂检测的时候，他就老这样，一紧张就想不起来。

　　在工作人员提醒可以开始之后，江泰伊率先撑着膝盖站起身。

　　“那我先来吧。”

　　他揉了揉自己的头发，低头甩了甩。

　　早上刚洗过，蓬松是蓬松，就是前面的碎发有点长了，往下滑容易扎眼。

　　江泰伊活动着肩膀走向镜头前，根据工作人员的提示走到小型摄像头前，弯腰找录像开关。

　　他按下录像键的同时，顺滑柔软的黑发往下扫过他挺秀的眉，擦过浓密纤长的眼睫。

　　江泰伊微微皱眉，顺手将头发往后梳理了一把。

　　他不知道的是，这个很随意的动作在离镜头极近的位置被记录下来，帅的惊心动魄。

　　明明没有做发型，但真正的帅哥就是随手扒拉一下，就散发出无法复刻的迷人味道。

　　简陋的白炽灯加上窗外的自然光，素颜，构成的画面依然成就了最令人怦然心动的出场。江泰伊肤白眉深，松散的黑发让人联想到九十年代的港式审美。

　　一个绝美镜头的诞生，对江泰伊来说像呼吸一样简单。

　　他后退了几步，在工作人员提前定点的位置站定，面向镜头做简单的自我介绍。

　　“老师们好，我是个人练习生江泰伊。”

　　噗通，噗通，噗通。

　　如心脏跳动般的节奏响起，江泰伊卡着节拍抬头的同时，露出一个令在场的人忍不住屏住呼吸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