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贴在江清淮耳边,幽幽地问:“你怎么不躲开?喜欢我在叶从南面前亲你?”
“哎呀!”
江清淮真的无语了,他一把推开裴牧的手,厉声道,“吃醋也不能这样!放我下来!!!”
裴牧不由一愣,却并不听话,反而将江清淮抱得更紧,他声音放轻放软,如撒娇求饶般在江清淮耳边轻喃喃:“清淮…”
“叫什么都不管用。”江清淮推开他的脸,看了一眼四周,确认只有他们三个,才放下心来,又凶道,“放我下来。”
裴牧只得照做,不情不愿,黑沉着脸。
但看到叶从南还拽着清淮的手,他突然半道反悔,又把江清淮抱进怀中,像个大挂件一般贴在江清淮背后。
这一通操作后,像是怕江清淮生气,裴牧立刻解释起来:“他还没松手。”
江清淮无奈扶额,只得看向叶从南:“你别学裴牧,他太犟了,你先放开我。”
“这只是犟?”
叶从南扯扯了唇,又僵硬地放下嘴角。
他没有松开江清淮的手,只是看了一眼裴牧,而后突然想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轻咳了一声:“裴远之,前朝罪臣裴叙之次子,被我大秦先祖皇帝流放边疆,勒令终身不可回京。裴远之,你为何回京?”
裴牧不屑一笑:“回京来杀人,怎么?看不惯?”
叶从南没想到他竟如此有恃无恐,下意识看了一眼江清淮,见江清淮似乎不以为奇,心下暗暗吃惊,只能继续道:
“枕玉竹,年三十,代号狻猊;
晟,年二十八,代号蒲牢;
已故的苏洺蓝,年十五,代号嘲风。
裴牧,字远之,年二十三,代号睚眦,嗜杀好斗,主兵戈。”
裴牧的眸子微沉。
叶从南则细细观察江清淮,见他神色懵懂,心下多了几分安定:“他们都来自一个江湖组织,因来无影去无踪,被称无名。已知的人员名单就这几位,多数盘踞上京,代号又源于龙之九子,其心昭昭,不言而喻。”
“而眼前这位,似乎是这组织最好用的一把刀。”
“裴远之,你可有话要说?”
“裴牧已经不跟他们混了。”不等裴牧开口,江清淮倒先开口替他辩护上了,“那个组织还想害裴牧呢。”
叶从南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江清淮,却不信邪地继续:“那你可知他曾重伤齐时村,火烧钱家,那日刺杀我的黑衣人中,有一个也是他!”
他的语气带了几分焦急和愤怒,全然没了以往那气定神闲的模样,弄得江清淮都有点发怵。
但他还是小声替裴牧解释:“裴牧也是被迫的啊,他没得选。”
“如何没得选?”
叶从南气急:“难道等日后,他将剑架在你脖子上,你也心甘情愿由着他砍,再说他没得选吗?”
“裴牧不会这样做的。”
江清淮顿了顿:“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何况那组织已经对裴牧起了杀心,裴牧怎么可能还继续给它卖命,你说的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而且……被流放那年他还小啊,他那么小,边疆却那样远,天寒地冻,孤苦伶仃,他又一个人……
他一个人能活下来都已经是奇迹,可他还背负了满门仇恨……还要练功、习字、念书……
他一定过得很苦,他没得选啊。”
“何况现在,那个组织已经抛弃裴牧,难道你要我此刻也弃他于不顾,只因你一句日后,便……”
叶从南却突然拽了一把江清淮,他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眸光隐隐发狠,明摆着要抢。
江清淮一个踉跄摔到叶从南的怀中,脸几乎要砸到叶从南的胸口时,又被裴牧一把捞住后腰。
于是,他就这么尴尬地立在空中,前有狼,又有虎……
叶从南跟裴牧动起手来,他一手死死摁着江清淮的肩膀,不许他逃离自己的怀抱,另一只手、甚至两只脚都用来应付裴牧。
他虽是文臣,但武功不错,甚至能与林珏一拼,何况裴牧碍于江清淮,不能放开手脚,两人一时间打得有来有回。
江清淮就这么尴尬地夹在两人中间,一会面对着叶从南,一会面对着裴牧,想插手就会被两人摁下去,耳边还隐约传来RMB的叫喊声,说的全是他想说的话:
“你们不要再打了啦!!!”
江清淮:……何至如此?
不过这场鏖战最后还是以裴牧的胜利而告终。
他将江清淮抱在怀中,兴奋地眼尾发红,喃喃着叫了几次“清淮”。
最后一次,江清淮嫌弃地嗯了一声,他却像被打了一发兴奋剂,邪笑着看向叶从南。
他捧着江清淮的脸,显摆一般给叶从南看:“你喜欢他的脸?是不是很漂亮,像朵娇艳的白莲花,让人很想亲?”
说罢,他轻轻亲了江清淮一口。
江清淮瞪大了双眼。
叶从南更是不可置信,他几乎歇斯底里地喊叫道:“放肆!!!你可知道他是……”
见他似乎有点神志不清,江清淮连忙打断他:“叶从南!”
他朝叶从南轻轻摇头,几乎是哀求一般:“你先走吧……”
叶从南愤恨的神色还未落下,便对上江清淮似哀求一般的目光。
哀求?
他自嘲地笑了一声,至高无上的九五之尊,却在这样一个月夜,苦苦哀求他,只因为……
他看着裴牧,他死死看着那个人,无论如何都不明白,他想不明白……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不能是他!
“叶从南?”感觉叶从南情绪状态不对,江清淮有点不放心地又唤了一声。
叶从南便扯出一个笑容来,他看向江清淮,笑容假惺惺得很是可怜。
他颤抖着声音说:“还有两日,两日后……林将军会来徽州。届时,你必须和我回京。”
说罢,他转身便走,步伐踉跄。
江清淮轻轻叹了口气,生气地看向裴牧:“你刚才那样子太过分了,你明知道我跟叶从南没什么,干嘛要做那种事情刺激他?”
裴牧却很无辜,要说刺激,还是清淮替他辩护的那些话更刺激叶从南吧。
不过此刻他心情极好,当然江清淮说什么是什么。
他上前查看江清淮被叶从南一直抓着的那只手,俯身亲了亲,又抬眼看向江清淮:“回京前,我陪你在江南玩个尽兴,可好?”
说是要玩个尽兴,但今晚江清淮真是心力交瘁,回去倒头就睡。
裴牧却兴奋地睡不着,他抱着江清淮,手指把玩着他的长发,缠紧又松开,一遍遍回味着江清淮在叶从南面前替他辩护的模样。
越想越觉得不真实。
“你终于疯了吗?”
窗外突然传来声音,而后窗户被人从外推开,苏洺蓝翻身坐在窗沿上。
裴牧收敛笑意,问她:“你又来干什么?”
“刚得到消息,师父也要来徽州。”
裴牧沉默片刻,问她:“火烧钱家的事,你可知道?”
“知道啊。”苏洺蓝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不就是烧个房子,这不稀奇,以前不知烧多少了。”
“那晚追杀我的人,其实不是龚成,对吗?”
“你怀疑是我……师父?”苏洺蓝却不信,她轻轻摇头,“若师父那个时候就起了杀心,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
“不能。”裴牧却已经有了想法,“但不排除他在那晚之后改变了心意。”
“这我就不知道了,你不妨直接问问他去。”苏洺蓝说到这里,有点不耐烦,“你还要回上京吗?”
裴牧轻轻嗯了一声。
清淮去哪,他就去哪。
他不会离开清淮的,哪怕是死。
裴牧说罢,忽而喉头一紧,连着咳嗽两声,竟咳出一手的血来。
“你的蛊毒……”苏洺蓝瞪大双眼,“难道师父真的……”
裴牧看向她:“不许告诉清淮。”
“不告诉不告诉。”苏洺蓝翻了个白眼,又说,“我去找师父问清楚,一定是哪里有误会……”
她兀自嘀咕了一句,便翻窗离开。
裴牧却只是淡淡擦干净了手上的鲜血,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轻轻地抱住了江清淮。
他嗅着怀中人的发香,沉沉入眠。
*
裴牧既说过要带江清淮在江南好好游玩,当时说过的事基本全都安排上了。
看楼台烟雨,坐画船、观桃花、赏白鹭……江清淮也是体会了一把古代文人的情怀。
虽然只有短短两日时间,但他们居然还凑巧赶上了江南一年一度的烟花大会。
烟花大会定在夜间,加上明日大概便要回京,下午他们没做什么,只慢悠悠沿着街道散步,等时候差不多,才一起回客栈换衣服。
江清淮还惦记着裴牧上次买的糕点和甜茶,一边换衣裳一边同他念叨:“若是回了上京,日后这样好的点心都吃不到了,好可惜。”
“我学会了,回去给你试着给你做。”裴牧上前来帮他束发,“那原料简单得很,做起来也简……”
他话未说完,脚下却突然传来一阵巨大的轰隆声。
那声音大到江清淮一瞬间甚至会觉得耳鸣,他诧异回头看向裴牧,却见裴牧神色严肃,而他的耳孔,竟慢慢渗出鲜血来。
“裴牧……”江清淮下意识抬手,想查看他耳朵,奈何脚下一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