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想,觉得自己可以坦然接受它。
那闻修越对自己是什么感觉?
回想起过往,闻修越本是高贵的豪门少爷,起初两人因游戏针锋相对。可后来,闻修越不仅一次次对他让步,甚至愿意让他技术入股,从一个精致利己的人,逐渐变得温柔感性。
季煜烽真切地感受到了这些转变。
生死关头最能检验真心,一个仅仅把他当作“下属”的人,绝不会在危急时刻完全不顾自身安危,选择救下自己。
这一幕,深深震撼了他。
不仅如此。
闻修越的每次出现都能给他带来意外惊喜,将他那颗曾如坚冰般冷硬的心,渐渐填满温暖,不再空洞。
原来他孤寂的人生里,也会出现这样一个人,像穿破寒冬的暖阳,融化了长久以来裹在心上的冰霜,让荒芜岁月有了值得珍藏的温度。
闻修越,你一定快点醒来。
季煜烽不知道在病房里守了几天,在某个早晨,闻修越一睁眼,就看到季煜烽坐在床前,此刻他银色的脑袋枕在被子角,似乎是睡着了。
闻修越手上打着石膏,身体行动颇为不便,他缓缓坐了起来,缓了好一阵神,而后目光慢慢地落在那一头柔软的银色头发上。
他眼底波光微转,唇角微微漾起一抹清浅的笑意。
闻修越的动作很轻,但季煜烽这几十个小时都没睡踏实,还是被惊醒了。
季煜烽缓缓抬起头,一睁眼便看到闻修越正看着自己,先是愣了一下,观察了几秒确认不是错觉后,唇角渐渐扬起:“闻总,你醒了?”
大概是没睡好,他眼睛里布满血丝。闻修越“嗯”了一声,嗓音沙哑却带着几分调侃:“别趴在床上了,像只可怜兮兮的小狗,赶紧去睡一觉。”
听到这熟悉的称呼,季煜烽也没在意,只是拿起床头柜上的矿泉水,拧开瓶盖递到闻修越面前。
闻修越左手还能活动,便接了过来,喝了一口,瞬间觉得嗓子舒服了不少。他抬眼看向季煜烽,唇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医院又不是没人照应,就这么在意我,这几天一直守着?”
季煜烽黑眸沉沉,深深地看向闻修越,慵懒地“嗯”了一声。
“很在意。”
闻修越眸光倏然一亮,眼底闪过不易察觉的欣喜。
他觉得,季小狗,好像开窍了。
天知道闻修越此时心里有多么惊喜,但他面上依旧神色淡然,只是身体轻轻挪了挪,留出一块空地,眼神示意道:“那你如果不想去别的房间,就在这儿睡一会吧。”
这句话像是建议,又像是不由分说的决定。而季煜烽确实不想离开病房——他只想和闻修越待在一起。
沉默片刻,季煜烽缓缓起身,动作轻得近乎小心翼翼,生怕碰到还在养伤的闻修越。
随后,他躺在闻修越身旁,盖上了被子。
这个被子两个人盖,刚刚好。
季煜烽一个人住惯了,还真没经历过和人同躺一张床的情况。
他感觉身体不自觉地僵硬起来,完全不知该摆什么姿势躺着。
索性,他选择了最想尝试的姿势——面对面。
四目相对的瞬间,季煜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明明困意袭来,此刻却精神得很,丝毫没有睡意。
天还很早,窗外一片静谧,整个世界仿佛还未苏醒,连时间也放慢了脚步。
倾泻而下的晨光温柔地流淌在窗棂与鬓角,几乎浸透了所有的角落。
一张病床躺着两个高个子男人,空间难免逼仄。两人鼻尖几乎相触,彼此温热的呼吸都能清晰地感受到。
季煜烽感觉闻修越的目光似火般灼烧着自己,在那滚烫的注视下,他这个向来不易害羞的人,也渐渐感到脸颊发烫。
但他不想躲开。
沉默须臾,闻修越唇角微扬,轻声道:“季小狗,我不想当你的上司了。”
季煜烽的呼吸陡然凝滞。
那股蓄势待发的感情在此刻如汹涌浪潮般轰然翻涌,瞬间漫过他的每一根神经,充斥着他所有的情绪。
这让他反应都慢了一拍,顿了顿,才吊儿郎当地问:“那你想当我什么?”
“我以前总觉得,我一个人过得很好,”闻修越的视线温柔地锁着季煜烽的眼睛,“但是,现在我想要一个能让我牵挂、和我分享一切的人。”
“遇到你之后我才明白,那个人只能是你。”
“所以,季小狗,你能当我的男朋友吗?”
第61章
季煜烽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觉得这一切来得虽意外却也在情理之中。
大灾大难如同一场灵魂的洗礼。
当他在江水中拼尽全力拖着闻修越时,每一口呛进肺里的江水都带着刺骨的清醒。
他从来没有如此害怕失去一个人。
在急救病房外等待的每分每秒,懊悔和恐惧将他淹没,他才惊觉闻修越早已在他心底占据了无可替代的位置。
那些在病房守夜时的煎熬,让他不得不直面内心。
原来对闻修越的感情,早就超越了普通的羁绊。
闻修越或许也是如此。在生死关头的本能抉择,让彼此都更看清了心底的珍视。
季煜烽望着闻修越幽深的眼底,意识到这应该算是告白了吧。他从小到大不乏追求者,但此刻的心悸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
他似乎该说些动听的情话,浪漫些,但他平时连句好话、软话都不会说,沉默须臾,眨了下眼,懒懒地应了一声“嗯”。
觉得这一个字儿显得有些模棱两可,季煜烽又补充一句:“现在,我是你男朋友了。”
闻修越眼底泛起细碎的光,唇角笑意蔓延。
他的季小狗就是这样,话不多,却直率真诚。
那股从告白前就泛起的欣喜感漫过心尖。
本就狭小的病床被晨光镀上一层暖金,暧昧在呼吸间流转升温,闻修越望着他锋锐的眉眼,目光逐渐下移,幽幽地盯着他的唇角,缓缓靠近。
他吻得温柔又认真,先是轻轻碰了碰他的嘴唇,继而似是意犹未尽般轻咬了一下他的唇角。
由浅入深,季煜烽的唇齿被撬开,被拖曳着陷入更深的纠缠。彼此的呼吸交叠间,闻修越反复吮住那抹柔软。
安静的空间里,男性的荷尔蒙随着交缠的气息蔓延得更加肆无忌惮。
不知过了多久,两舌在交缠中肆意翻搅逗弄的动作逐渐减缓,这个难舍难分的吻才终于结束。
第一次接吻就伸舌头,季煜烽倒也不觉得闻修越轻浮,毕竟他自己也是脸不红心不跳地乐享其中。
要说这是他第一次接吻,其实并无经验,却似本能的无师自通。或许男人的本性,就是偏爱这般激烈的触碰。
可季煜烽还是忍不住逗逗闻修越,轻挑下眉道:“闻总挺有经验啊?以前没少练过?”
闻修越垂眸盯着他泛着水光的唇,喉结轻滚,低哑道:“以前没试过这么勾人的,”指尖蹭过季煜烽的耳垂,尾音带了丝气音,“不过以后……可以每天练。”
话音未落,他便再度倾身,将季煜烽的唇重新含住,舌尖细细地扫过他的齿尖,辗转间又勾住他的舌尖,把方才未尽的情韵,一点点尝了个遍。
透明的津液弄湿了彼此的唇角,从这个相当情色的吻中抽离后,两人似乎都有些脱力,沉默着对视。
闻修越眸光沉沉,上上下下仔细打量季煜烽,只见他头上缠着绷带,看了好一会儿,才低声开口:“季小狗,谢谢你。”
这话冷不丁一听,季煜烽有些懵,不明所以地“嗯?”了一声。
闻修越神色认真道:“谢谢你,从江里救了我。”随后又关切地问,“头上的伤好一些了吗?”
这是闻修越人生中第一次谈恋爱,他喜欢的正是能与自己势均力敌的人。即便在危难时刻,也能并肩而立、互相托举,而不是单方面的依附。
季煜烽轻嗤一声道:“跟你比起来,我这点伤就是毛毛雨。”
“你不也在车里护着我吗?要没你,老子这会儿说不定小命都玩完了,”他语气轻松,可脑海中闪过SUV撞向车门的画面,仍心有余悸。他闭了闭眼稳了稳情绪,话锋一转,“车祸是张泽找人干的吧?”
闻修越昏迷时,他懊悔不已。原因便是,张泽很可能为了报复他,买通亡命之徒制造车祸。肇事者并没有死,警方赶到前,就已经跑了,目前案件仍在调查中。
闻修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顿了顿道:“先别猜了,”他指尖轻轻蹭过季煜烽手背,唇角仍带着未褪的笑意,“刚确定关系就聊这些扫兴的事,先让我高兴会儿。”
季煜烽也挺高兴的……可他总觉得闻修越话里有话,微微蹙眉却没追问。
不是张泽干的,还能是谁?
这些糟心事儿他也不打算多想,沉声道:“闻彬前两天来过,说他和警方都在查,等找到肇事者就清楚怎么回事了。”
忽然想起闻修越昏迷时,闻彬怕他父母担心一直瞒着,他对上闻修越的眼问:“要不要把车祸的事告诉你爸妈?”
闻修越语气轻缓又透着几分无奈:“说不定,他们现在已经知道了。”
想必也是,他们比正常回京城的日期足足晚了三四天,闻彬很可能在闻修越父母一而再再而三的追问下瞒不住。
三四天……究竟是三天还是四天?季煜烽自己都过得日夜颠倒,这几天他手机一直关机,与外界隔绝。
他瞥了一眼床头柜,拿起上面的手机按下开机键,打开后看了眼日期,确认晚了四天后,又习惯性地滑开微信。
他微信消息里,除了唐骏和他平时瞎扯,就是李鹏问他怎么没来上班。他平时和季腾飞、李萌萌也不怎么联系,他们也不知道车祸的事,除此之外没别的消息了。
不过,通讯录里倒是多了一个红色的“1”。
出于本能的好奇,季煜烽点开一看,是一个卡通男生头像,网名叫——一鸣惊人。
他没有添加好友的习惯,也不喜欢无用的社交,见对方没发验证信息,也懒得问是谁,便直接退了出去。
他瞧了闻修越一眼,直到现在都有一种“多了一个男朋友”的不真实感。
他和闻修越现在是“相互喜欢”的情侣,刚确认关系正是热恋期。
虽然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谈恋爱,经验有些不足,但也看过电视剧——人家情侣总该吃吃喝喝玩玩干点什么,不该大眼瞪小眼地对着。
吃吃喝喝……闻修越一醒来还没吃东西。不光闻修越,他自己这几天因焦虑也没怎么吃得下,这会儿也有了饥饿感,便打开外卖软件说:“饿了吧?我点些吃的。”
他正想着该点些什么,这时门“砰砰”响了两声。
季煜烽的手指顿住,看向门口,下意识问了声:“谁?”
门外没人回应。
他习惯性锁了门,如果是护士,敲两声门没动静便会出声。虽觉得二人世界被打扰,但也不能让对方一直在外面干等着,于是他下床,面无表情地打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