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臂似乎在流血。

　　而菲斯克已经鼻青脸肿口吐鲜血倒在地上。

　　是马修解决了菲斯克。

　　马修听得到布鲁斯·韦恩的接近。

　　这也正是他毫不停留的原因。

　　不过战斗结束后，忽视的疼痛席卷而来，肩部被菲斯克的指虎猛击导致的伤，踹开上锁的八角笼门时脚底的伤……马修很想回到安全的地方再关注这些，但身份暴露之后，还有哪里安全。

　　“马修。”

　　确认菲斯克完全昏迷的布鲁斯站在走廊中央。

　　身份被看穿早已经是意料之中，马修停下脚步。

　　“马修，”布鲁斯再次叫了马修的名字，他从马修身后走过来，站在了马修面前，“你……”

　　走廊昏暗灯光下，马修眼神涣散，他以空洞的眼睛朝向面前的人。

　　“你看不见。”布鲁斯确定这点。

　　“这就是你想问的吗？”马修没有戴变声器，因此嗓音是自己原本的声音，“如你所见，是的。”

　　布鲁斯的视线扫过马修肩部正流血的伤口，来自尖锐指虎的四个血洞像是刻在上面，蜿蜒的血迹顺着马修的手臂滴落在地板上……

　　他有太多疑问，有太多怀疑，但马修现在需要治疗。

　　“如果你没有别的问题，韦恩先生，”马修从他旁边绕过去，“我还有另外的安……”

　　麻醉剂扎在马修受伤的手臂上。

　　布鲁斯接住了倒下的马修。

第94章

　　今晚发生的事太过出乎意料。

　　刚才的偷袭算是布鲁斯大脑混乱之下的不理智反应。他不能让马修就这样离开, 不管是考虑到雷德·莫瑞这层身份，还是考虑到马修现在身上的伤。

　　但他忽视了他现在是布鲁斯·韦恩，他不该这样草率地在确定马修不会对他的身份产生威胁之前放倒马修。

　　或许是潜意识里的防备不足, 对家人。

　　布鲁斯深吸一口气。

　　哪怕头脑混乱，但他十分清楚地感受到了, 在他用麻醉剂刺向马修的那一刻, 正在说话的马修已经同时做出了抵抗动作，像是身体下意识的反应。

　　如果马修没有受伤，布鲁斯不敢保证这次未经思考的偷袭一定能成功。

　　警惕、敏锐、反应迅速、身经百战。

　　但看不见。

　　短短十几分钟之内，布鲁斯对马修的看法彻底转变。

　　来自马修伤口的血腥味刺激着布鲁斯的嗅觉, 他一边想着案件资料里死在雷德·莫瑞手上的人，一边想着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或者转机。

　　拐角处的红头罩终于走了出来。

　　虽说来得不算及时，但他还是看到了布鲁斯拦下马修·默多克的全程。

　　看了眼布鲁斯怀里浑身带着各种战斗伤疤的马修，又看了眼眉头紧皱的布鲁斯：“马修·默多克，你柔弱需要保护的儿子？”

　　说这些的时候, 他还顺便踢了踢地板上被打得半死昏迷不醒的壮汉，那家伙能抵马修·默多克两个还多。

　　布鲁斯沉默。

　　GCPD的警笛声近在咫尺, 他将马修交给红头罩：“带他回去治疗，暂时……别让他醒过来。”

　　至于布鲁斯, 他大概需要去哥谭警局配合调查，确保菲斯克和那个组织的关系能被查出来。

　　再调查看看雷德·莫瑞的事是否有其它问题。毕竟……死在雷德·莫瑞手上的人都没有尸体, 或许事情另有变故。

　　更重要的是：“我要去找找DareDevil。”看这个人是否还存在。

　　警车已经停到楼下, 布鲁斯信任红头罩, 于是将马修交给红头罩之后很快离开。

　　“……”麻烦瞬间转移到了红头罩这里。

　　他低头看了看马修·默多克涂黑的脸和被打掉了一半的假胡子, 感慨着收回视线。

　　不久之前听话待在他身后一动不敢动的马修·默多克只是假象。

　　能独自干倒黑邦老大的才是现实。

　　布鲁斯·韦恩果然生不出省心的孩子。

　　就在红头罩打算带人回去的时候, “蝙蝠侠”和罗宾终于来了。

　　“事情已经解决了？”伪装成蝙蝠侠的迪克刚翻过来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壮汉。

　　原本早该找过来，但迪克和达米安半路接到了布鲁斯的通知, 说让他们去找一个代号血腥骑士的家伙，然后确认他目前的身体状况。那家伙可被电棍捅了不止一下，还中了几颗麻醉弹。

　　活着倒是还活着。

　　不过他像是被人用来挡伤了。

　　罗宾站在被打倒的菲斯克身旁，看着他鼻青脸肿的样子：“幕后的就是这家伙？”罗宾语气不满，他还什么都没做，人就倒下了。

　　或许是为了避免引起GCPD的怀疑吧，奥尔登·菲斯克并没有带太多人，这些保镖也都是从他名下的安保公司抽调出来的。

　　布鲁斯·韦恩的伪装足够成功，他完全没有料到约布鲁斯·韦恩见面相当于约蝙蝠侠见面，再加上他又要表演一出清白出场培养信任的戏码。

　　没想到暗中早有两拨人盯上了他。

　　“马修呢？”迪克看了眼红头罩抱着的雷德·莫瑞，虽然疑惑为什么，但还是想先确认马修的安全。毕竟红头罩是专注在找马修的那个。

　　[红头罩怀里。

　　GCPD的探员马上到你们那儿，可以回来了。]

　　“……？”

　　和布鲁斯同样头脑混乱的提姆显然没有提前在内线里跟迪克和达米安解释过现状，红头罩都是看到布鲁斯喊马修的名字才知道的。

　　-

　　布鲁斯还在警局配合调查的时候，迪克已经开着蝙蝠车将马修带回了蝙蝠洞，红头罩和罗宾紧跟在后面。

　　罗宾甚至想过未来自己和默多克之间可能会产生继承纠纷，但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默多克从蝙蝠车上挤下来。虽然默多克人是昏迷的，但这种荒谬的事情就是发生了。

　　原本红头罩没事是不会回蝙蝠洞的，但这次有热闹看。

　　先一步回来的迪克迅速将蝙蝠车停在固定位置，随后片刻不停地将昏迷的马修抱下车：“你们最好赶快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瞳孔摄像拍到的东西在超级电脑上都有备份，”提姆指了指那边，示意迪克自己去看，他和阿福已经提前准备好了医疗用品，打算先帮马修处理伤口。

　　这时候迪克倒是没那么着急了，他将昏迷中的马修放在手术台上：“马修肩膀的伤口我已经简单处理过，虽然已经停止出血，但看起来不太好。”

　　刺伤的血洞周围是重击产生的挫伤，这样的力道很可能造成骨折，他们一直注意着没有大幅度挪动马修受伤的手臂和肩膀。

　　清洁、消毒、上药……

　　这不是阿福第一次为马修做这些，他总有预感也不是最后一次。扫描马修肩膀伤情时，尚且不知道马修到底怎么回事的阿福没忍住叹了口气。

　　为了能真正、彻底地确认他们的判断，提姆想办法洗去了马修脸上的全部伪装，与年轻时的布鲁斯如出一辙的模样完全展露出来。

　　毫无意外，雷德·莫瑞是马修。

　　他们认定的兄弟现在成了通缉犯。

　　马修的意识昏昏沉沉。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在随波飘荡，像是枯萎的叶片，周围说话的声音也忽远忽近，奇迹般地听不清楚。

　　像是被困在一片虚无中。

　　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感受不到。

　　他本能般的开始挣扎。

　　就像昏迷前想的一样，要快点醒过来。

　　迟一步回来的红头罩来到阿福旁边：“老家伙说先别让他清醒，他好像要去找DareDevil。”还一副怀疑DareDevil身份的样子。

　　这是意识挣扎沉浮间，马修完整听到的第一句话。

　　但他大脑清醒的部分还不足以去思考老家伙是谁，只记得DareDevil。

　　布鲁斯为马修注射的麻醉剂无论是剂量还是药效，都足够让他昏迷半天，现在只有一个小时，不过保险起见，提姆已经拿来了新的药剂，只要控制好剂量，不会对马修的身体产生影响：“马修和DareDevil没有一起出现过。”

　　提姆只是陈述事实，一切还需要调查后再下结论。

　　不过看到今晚马修的表现，至少他们不会再将马修看作之前依赖DareDevil保护的形象，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灵上。

　　麻醉剂的效果因人而异，所谓的半天也只是根据大部分人的情况来判断，马修不是那大部分人之一。

　　声音忽远忽近，味道繁杂，温度不均。

　　马修的感官勾勒出的立体图像在他大脑里跳跃变形，带着药剂走过来的德雷克一会儿像是三米高，一会儿像是不足一米。

　　昏沉的意识还不足以让马修思考太多，但他知道这支药剂不能扎在他身上。

　　消毒液的味道从他手臂处发散，微凉的触感略微刺激马修的感官。

　　站在手术台旁，提姆拿着注射器对准马修的手臂。

　　针尖真正扎进体内的前一秒，马修抬手紧紧握住了提姆的手腕。

　　这样的变故不仅让提姆和阿福愣怔片刻，已经转头去看监控视频的红头罩也转了回来。

　　“你醒了？”提姆感觉自己的手腕像是要被折断，但马修肩膀处的伤口重新开始渗血，他没办法太用力去挣脱。

　　或许雷德·莫瑞是个十恶不赦的连环杀人犯，但在那些尸体找到之前，一切还没有定论，就像刚才的身份问题。

　　他们依然在心情复杂地接受着马修从一个善良又宽容的盲人到杀人疑犯之间的转变。

　　马修的呼吸变得沉重，胸口起伏更加明显，他钢蓝色的眼睛微微睁开，无神而空洞地朝向旁边几人，同时嘴唇微张，似乎喃喃地说着什么。

　　一开始没有声音，随后他们才勉强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