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康俊从派出所跑出来,回到沈叙宗身边,站定,说:“问到了,说是有个女的在附近一个五星酒店丢了套上百万的首饰,是酒店一个服务员偷拿的,那个服务员自首了,这会儿正调解呢。”
沈叙宗边听边看着调解室内,很快明白奚拾在做什么了。
他看着,觉得奚拾虽然弯了腰,有点求人的意思,但神情和态度间能看出不卑不吭。
沈叙宗虽然不清楚最后能不能调解成,但他知道,奚拾在帮那个偷拿首饰的服务员。
他有些好奇,奚拾为什么要帮那个“小偷”?
因为是同事?关系好?
这种事,正常人不都躲得远远的吗。
—
奚拾口干舌燥地从派出所出来,既赶着回酒店继续上班,也想找个地方买瓶水,说了大半天,渴死他了。
他这时也接到酒店的电话,手机托在耳边:“我马上回来,很快。”
一辆黑色的汽车缓缓开到了他身边。
奚拾起先没留神黑车,他以为挡到车道了,下意识往旁边走。
直到黑车主驾的车窗落下,露出沈叙宗的面孔,沈叙宗喊奚拾,奚拾转头看过去,十分意外。
“沈先生?”
他怎么也在?
奚拾不解。
沈叙宗淡定的:“回酒店吗?上车,我送你。”
奚拾上了车,十分客气:“谢谢沈先生,麻烦了。”
跟着道:“好巧啊,沈先生来这边办事?”
奚拾知道旁边就是政务大楼。
沈叙宗“嗯”了声,依旧淡淡的,把车开出停车场。
“事情解决了?”
沈叙宗没客套,直接问道:“调解成功了吗?”
奚拾一顿,意识到沈叙宗知道发生了什么,有些意外,自然也纳闷他为什么会知道。
“嗯。”
奚拾转头看了看开车的沈叙宗,回:“刘女士没有追究,原谅了。”
沈叙宗转头看了眼奚拾:“你帮他,不怕给自己惹麻烦么。”
“听说丢的东西很昂贵。”
“怕呀。”
奚拾叹了口。
这口气他早想叹了,这会儿提及,奚拾索性叹了出来。
沈叙宗淡淡:“怕还要帮?”
“是啊。”
奚拾解释:“不帮一把,他就是一念之差、万劫不复了。”
奚拾其实没想和沈叙宗多说什么,一方面客人丢了东西,这属于客人的隐私,一方面这牵扯戚方宇,关乎戚方宇的名声,无论哪一点,奚拾都会选择闭紧嘴巴。
可奚拾确实对沈叙宗太有好感了,沈叙宗又知道了实情,他便没有忍住,多说了一嘴,道:“一个人长到这么大,总有走错路的时候,没人带路就算了,错了还没有纠正的机会,就真的太可怜了。”
沈叙宗没说什么,开着车。
奚拾继续道:“我不帮的话,数额这么大,他就真的要去坐牢了。”
“可能你不信,我能明白,他不是真的想偷这么贵的东西。”
“他是鬼迷心窍了。”
“他也根本不认识什么首饰,以为就是普通项链,转手卖了能换个两三千块。”
沈叙宗依旧没说什么,听完只道了句:“你帮忙,因为你心软。”
“算是吧。”
奚拾看看沈叙宗:“一个小孩儿,出来上班,什么都不懂,却每天要看见这世上最富有的人在自己身边进进出出,随便一次的花销都比自己一个月的工资高。”
跟着道:“我刚来酒店的时候,身边也有很多前辈同时关照我。”
“我什么都不懂的时候,别人关照我,现在有同事需要,我怎么好狠心不帮呢。”
沈叙宗回眸看了奚拾一眼。
奚拾见状对他笑了笑,沈叙宗心道:庄书凌说的对,他是个不错的人。
到酒店,车停下,奚拾解安全带:“谢谢沈先生送我。”
沈叙宗看着他,却说:“下周一,可以吗。”
啊?
奚拾不解地回头,一开始没反应过来。
沈叙宗解释:“吃饭。”
奚拾一顿,反应过来,一下笑了:“可以啊。”
他求之不得。
—
戚方宇偷客人首饰、自己去派出所自首、没有被追究的事,很快在酒店上下的员工之间传开了。
杨亦知道后,又听说是奚拾帮的戚方宇,所以客人才没有追究,他特意翘了会儿班,跑到奚拾面前,把人拉去角落,责怪道:“你毛病啊,客人丢的上百万的首饰,又不是你拿的,你多管什么闲事?”
“这是客人最后没追究,要是追究起来,又有闲言碎语说是你怂恿戚方宇拿的,你解释得清吗?最后搞不好惹得自己满手的腥!”
奚拾不多争辩,就说:“管都管完了。”
杨亦用指头点他的太阳穴:“你呀你,管什么管啊,你是一片好心,好心能当饭吃啊?!”
钱经理、周若现也在遇见奚拾的时候或明或暗地损奚拾大好人一个。
柯总把奚拾叫过去,也觉得奚拾偏帮戚方宇。
奚拾这时候才替自己解释道:“能大事化小当然大事化小,不然传出去,对酒店名声才是真的不好。”
柯总一听,自然觉得也是这么个道理,于是不但没有追究奚拾什么,还觉得奚拾这事儿做得挺对的,是站在酒店的角度处理好了问题。
“行,就这么办吧。”
柯总道,又说:“让人事马上把那个服务员辞了。”
奚拾没说什么,他比谁都明白,经过这次,戚方宇不可能继续留在酒店。
客人不追究,他不去坐牢、不用负法律责任,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戚方宇也给奚拾发:【谢谢奚经理,真的特别谢谢你。】
【我以后不会了,绝对不会了。】
奚拾回:【离开酒店了不要气馁,好好整理下心情,重新找个工作,生活会好起来的,要相信自己。】
这件事最后便以刘女士的不追究和戚方宇的离职画上了句号。
酒店每天来来回回那么多客人,那么多工作,年末又忙,很快,这件事也被大家抛到了脑后。
周一,奚拾没休息,上班,下午五点,他对今天一起值班的周若现道:“我晚上请假了。”
说完便走了。
周若现“诶诶”两声,见奚拾走得快,翻了一眼,哼:赶着去见死男人啊。
酒店门口,黑车停下,奚拾开门进副驾,语气轻快地打招呼:“晚上好啊,沈先生。”
沈叙宗看着奚拾,也打招呼:“晚上好。”
第10章
开着车,沈叙宗难得主动开口,聊起上次酒店女客人首饰被偷这件事,问:“都解决好了?”
“是啊。”
奚拾回:“客人没追究他,也没追究酒店,酒店也不想事情闹大,就只把人辞了。”
沈叙宗想起那天他在窗外看见的调解室内的情景,有些好奇:“你说了什么,能说动那位女士不追究?”
奚拾:“没说什么,就帮同事求求情。”
沈叙宗:“看来是那位女士还算好说话?”
换个说法,就是奚拾很会沟通。
奚拾点头:“不瞒你说,还真是。”
他这才详细解释道:“那位刘女士是酒店的vvip,做生意的,每次过来,都住我们酒店。”
“我和她接触过不少次,能感觉出来,她是个对人挺客气包容的人。”
“这次如果是别的客人,我未必会让我那个同事去求情,因为谁也不知道这会不会惹恼客人。”
“但是是刘女士的话,这招我估计有用,刘女士有六七成的可能会心软。”
又跟着道:“在酒店接触多了就知道,很多有钱人,对周围普通人还是挺包容的。”
“很好相处,很好说话,也不会有点事就动不动投诉。”
沈叙宗听着,抓住了其中的重点,又转了下头:“是你让他去求情的?”
奚拾:“是啊。”
“不放下自尊去求情那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