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难所一直在收容人，但怎么可能只多了普通人。
要知道在荒地中出现最多的，明明应该是新人类。
即便新人类的数量稀少，只占了普通人的百分之五，可是这些能够活着找到避难所的普通人，肯定在来之前都有新人类护航。
不然在荒地之中早就被吞噬殆尽。
灰唂能想到的问题，顾妄自然也想到了。
他毫无顾忌地问了出来。
中年男讪笑：“那些新人类带着普通人到了我们避难所，没过几天就会选择抛弃他们，自己离开去寻找大基地。”
“这就是人性啊，我们普通人是最容易被当做累赘放弃的。”
灰唂眯起眼睛盯着中年男半响。
总觉得这个人没有说实话。
抛弃这种情况在末世之中不少见，但怎么可能一个新人类都不选择留下。
人和人之间的想法总是有巨大的偏差，更不是每个新人类都有实力能够平安到达大基地。
这个避难所虽然不算很大，可对待有实力的新人类是极好的。
怎么会一个新人类都留不住，只剩下他们带来的普通人。
灰唂用头隔着布料顶了顶顾妄，想提醒男人这个人可能在撒谎。
然后就感觉自己被轻轻拍了拍。
顾妄安抚了下口袋里乱动的蘑菇，没有深究的意思。
中年男不多说了，简单地和顾妄指了下路，就去忙自己今天的工作了。
等他们走到了一处安静的地方，灰唂立马迫不及待从口袋中弹出来：“唧唧唧唧！”
他在撒谎！他在骗人！
顾妄低头看着义愤填膺的小灰菇：“他是故意的。”
故意的？
灰唂有些懵懵的，不解地歪歪头。
顾妄被他这幅呆头呆脑的样子逗笑，忍不住用抬手轻轻摸了摸：“能在末世活下来的都是人精，他当然知道自己的话当中有漏洞。”
但他还是选择了说出一部分实情，来暗示他这避难所有些古怪。
可能是想卖个人情，也可能是希望他的到来能够做点什么。
灰唂听得似懂非懂，菌帽都纠结成了一小团。
他还有很多问题想问，可是叽了一声后又放弃了。
他看得出来顾妄只能通过自己的语气猜到一些简单的意思，再深入的沟通对于他们现在来说，还是太有难度了。
要是他也变得跟人一样，是不是就可以拥有流畅的无障碍沟通。
这个想法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没有留下太多痕迹。
以蘑菇的审美来说，人类算不上具有美感的生物。
对于自恋的小灰菇来说，更是除了自己现在的样子以外，其余的通通算丑。
只有他这流畅的曲线，圆润的身躯，低调奢华的灰色才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存在。
看着莫名其妙又开心起来，挂在自己口袋上傻笑的蘑菇，顾妄的嘴角也有一瞬的上扬。
很快那抹笑意又收敛起来，恢复了面无表情。
他们没有在这块区域停留得太久，就被余真新派人过来找到了。
是昨天那个暴打王小俊的黄毛，他带着一封请帖过来：“我们所长希望今晚你可以赏脸过来吃饭。”
他的语气带着笃定，似乎肯定了顾妄一定不会拒绝。
顾妄对此的反应十分平淡：“不用。”
黄毛愣了一下，这才有些着急：“等等，我们所长准备了很多美食，为了庆祝我们所里来了一个高等级的新人类。”
其他人也赶紧开口：“都是为了给你接风洗尘，你要是不来，辜负了我们余所长的美意啊。”
美食？
灰唂捕捉到了关键字，在口袋里动了动，又开始不安分地顶顾妄的腹肌。
顾妄低头警告地看了眼口袋。
灰唂抬起头无辜地和他对视。
硬硬的腹肌将软软的伞帽弄得扁扁的，看起来有几分委屈巴巴。
顾妄：“……”
男人一移开视线，灰唂立马顶得更加用力。
顾妄：“……几点？”
黄毛：“今晚六点。”
顾妄没有再回答，只是微微颔首。
……
用餐的地点自然是新人类居住的区域。
也是更靠近避难所的深处。
顾妄还没有来过这里，不过他对避难所的其他新人类也不在意。
跟着走的时候没有半点分神给周围环境。
反倒是灰唂跟个好奇宝宝一样偷偷地到处看。
为了照顾他，顾妄特意一直穿着有口袋的上衣，还任由他将口袋戳出小洞。
这里的环境要比普通人住的地方好上太多，和顾妄一样，几乎每个新人类都拥有自己的独立房间。
地上也干净又整洁，亮堂堂的仿佛能反光。
一点也不像是避难所，反倒像是在五星级酒店那么干净，和今天白天看到的“难民营”有着天壤之别。
极其的分割显示出荒诞又无奈的现实。
很快他们就知道这里为什么这么干净了。
前进走了一小段，灰唂的视线里突然出现了一个跪在地上的女人。
她正在用一小块布在地上仔仔细细擦着，深怕哪里脏了自己又挨打。
黄毛走过来，一脚踹在她身上：“你怎么还在这里？”
女人被踹了一脚第一反应就是赶紧瑟瑟发抖地趴在地上：“对不起，今天有点不舒服，洗得慢了一点，还差一点点就好了。”
也许是一口气说太多话，她止不住低咳几声。
胸腔里仿佛闷了点什么，又像是喉咙里卡住了东西，带着赫赫的气音。
整个人弯得更加蜷缩，脊背几乎要变形一般。
黄毛有些嫌弃地看了眼：“你！”
他还想接着刁难，可一抬头却发现顾妄已经继续往前走了。
男人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仿佛对这一切都不在意。
脚步却有两分加快。
黄毛怕跟丢了人，只能挥挥手：“滚吧，今天放你一马。”
说罢拔腿追上去。
女人留在原地继续咳嗽，疼痛在骨子里细细密密得不到缓解，发昏的大脑没有听见黄毛刚刚说的话，只剩下一些原始的思考。
擦干净、擦干净、擦干净……
她要擦干净，所有地方都要擦干净。
擦干净了，才能给小包买好吃的，小包还在长个子呢。
活干好了，就能换物资给小包了。
天气要转冷了，末世后的冬天非常严峻，她要换套厚衣服给小包穿。
擦、擦、擦。
随着顾妄的离开，灰唂的视线里很快就丢失了那个女人。
他难得有些心不在焉，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别的人类身上。
刚刚那个人，身上好像有点奇怪的味道。
他好像在哪里闻到过那个味道。
源自于某个他非常厌恶的追求者之一。
但追过他的变异物实在是太多了，其中不懂规矩想要独占他将他当做所有物的变异物更是多如牛毛。
灰唂虽然记不住全部，却能想起几个格外令菇讨厌的。
都是一些给蘑菇留下严重心理伤害的变异物。
灰唂的脑海中逐渐浮现出一个白色模糊的身影，那贪婪的红色瞳孔也在脑海中逐渐清晰，挥之不去。
不会吧……
他在口袋里默默打了个寒颤。
不可能，那个恶心的家伙早就被霸王花帮忙赶走了。
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还在一个人类身上留下气味痕迹。
错觉，一定是错觉。
灰唂安慰完自己，心中又有几分郁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