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熄觉得大事不妙,正要回头去看宋晚枫搞了什么动作,就见姚荣来七窍流血,魔气充斥了整个大殿。
陆尧生拉了把江熄:“不好,姚荣来彻底魔化了,张开结界!”
戚青仓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忽然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开始翻涌起来,他难受地倒地,发现一旁的师弟如同被黑气包裹的尸体般走到了自己的师父身边。
众人虽勉力张开结界,但因为那酒早已让灵力混乱,加之魔气影响,不一会便只够护住自己的。
心有余悸之时,只见姚荣来和已经魔化的弟子目标明确,直逼江熄而去。
周北墨和陆寻迅速出剑,一旁陆尧生张开飓风结界,将江熄和江睦护在其中。
“阿睦别怕,去找……”江熄看着对付姚荣来的周北墨,又看了眼看似可靠但实际巴不得他一家成丧家之犬的陆尧生,最后把江睦往向还寒的方向推了下:“去那边找他,离我远些。”
在抬头的瞬间,江熄对上向还寒的眼,他用嘴唇描摹:“照顾好他。”
向还寒皱眉点头,江熄松了口气,但偏生江睦却不动弹。
“兄长我没怕,我可以保护你。”江睦拿出自己还未开刃的剑,深吸了口气。
“你不能在这里。”江熄看着腰间的香囊,唤珍珍:“带阿睦走!”
香囊中原有一枚装着穷奇之血的瓷瓶,不久前他捏碎了,好让幕后黑手更加失态,但是没想到姚荣来会变成如此。
不对,失控也该有个限度才对,姚荣来如此行状,怕是宋晚枫也出手了。
房梁上的珍珍无法现出原型,这个大殿对它来说实在太过拥挤,它只能落到江睦肩头,撕咬他的衣领。
电光火石之间,飓风结界弱了一层,伴随着的是陆寻的一声“爹”。
原来是陆尧生为陆寻挡下一击,肩头见了血。
不过江熄可没有半分为这父子亲情感动,反而觉得陆尧生是要在这里放弃自己和江睦。
不出所料,那身负魔气的弟子趁着陆寻照看陆尧生之际,与姚荣来左右夹击,又伤了周北墨,血液迅速染透他的华服,但周北墨并没有退缩,依旧挡在江家兄弟身前。
还好陆寻及时使出一击“真火诀”,炙热的蓝色火焰迅速包裹姚荣来,让周北墨有了喘息的机会,但入魔那弟子恰好是水灵根,一招“水龙斩”轻描淡写地便熄灭了周身烈焰。
水龙斩是筑基期功法,陆寻不该被如此压制,可见那魔气之强盛,那邪气之诡异。
一时之间,大殿上的众人彻底乱成一锅粥,虽有人想上前帮忙,但力不从心,崔满在一旁护住崔桐及其侍女已经有些吃力,最多是在崔桐往江熄那边扔的符咒上加了层灵力。
“少宗主小心!”崔桐喊道。
姚荣来操纵黑身之剑,数十条剑影纷杂,眼见有几道便穿过周北墨和陆寻的防御朝江熄而去。
千钧一发之际,珍珍化出原型,周围由于灵力爆发而桌椅倾倒、房梁撑破,引得众人逃窜。
江熄护住江睦的头,却发现有股熟悉的结界一瞬间将自己保护起来,有些温热,是向还寒。
来不及去看众人的情况,珍珍带着两人冲出倒塌的大殿,而烟尘中,周北墨和陆寻依然在与缃天峰的两人缠斗。
眼见他们要体力不支,江熄居高临下喊道:“宋峰主要在一旁坐以待毙吗?”
江熄手持如意剑,砍掉一道黑剑影,低头看的是宋晚枫。
众人也纷纷去看一直默不作声的宋晚枫,只见他顶着张煞白的脸,抬手间便将周围的黑剑化作乌有。
“我有些不胜酒力。”宋晚枫弹了弹身上的尘土,一旁的曹廷密恰到时机地扶住了他。
他的声音不大,但是却吸引了正在与周北墨缠斗的姚荣来。
“是你,是你!”姚荣来浑身遍布伤痕,他捂着胸口,紫红色的眼睛里流出黑色的血来,表情狰狞,似乎在承受巨大的疼痛。
“宋晚枫!”
姚荣来吼着,幽瞳越来越亮,似乎在努力挣扎,身体僵硬地朝宋晚枫走去,只是最后也只是走了几步。
众目睽睽下,灵力爆体而亡。
江熄本欲要遮住江睦的眼,却不料身后又出现一人。
起初众人都没有注意到戚青,以为他是因为师父和师弟入魔而悲愤交加,结果谁知他也被魔气所侵扰。
江熄反手用如意剑抵住一击,但戚青似乎根本不在意生死,直接放开剑,压过身子来掐住江熄的脖子。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江熄觉得脖子要断了,无法吸上气来,而下一瞬箍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松开了些。
江熄睁眼,看见江睦的剑插在戚青胳膊上,人已经被魔气挥了出去。
“阿睦!”
第59章
眼睁睁看见江睦掉下去的那一瞬, 成为江熄这几天的噩梦。
“阿睦!”他再一次从梦中醒来,发现自己攥着一只小小的手。
他想起来了,当时是魏斋御剑救下江睦, 并且用剑柄将戚青从他身上击出去,两人在珍珍背上缠斗一番后,戚青落到丑渊坛坛主和午渊坛坛主手上, 最终被合力制服。
“少宗主回去休息吧, 我在这看着江师弟就好。”周北墨的大弟子走过来,换掉了江睦额头上的一张符咒。
经楚长老诊断,江睦是因为被魔气影响所以久久昏迷, 只要涤净身上的魔气便能醒来。
其实原本也有效果立竿见影的药浴, 但江睦年纪尚小,只能慢慢来。
江熄捋了把脸, 他现在的心情粘稠又焦灼,他谋划这么久, 最后却只除掉一个姚荣来, 甚至还害了江睦, 简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我再守一会儿, 上点热茶吧。”
江熄不离开,皓天峰的其他人也不敢相劝, 只是有人将此事禀报给了周北墨, 毕竟江少宗主已经不眠不休守在这里两日, 偶尔睡着也会因梦魇而惊醒, 如今派中大乱, 如此实在不是长久之计。
周北墨闻讯赶来,叹了口气:“你们下去吧。”
“少宗主。”他端着汤药过来,放在江熄手边一碗, 然后坐下后便给江睦喂药。
江熄久久都没开口,直到那汤药见底,周北墨停了动作:“少宗主,酒里让灵力混乱的药是您下的。”
他的语气肯定,一开口便让江熄下了头。
“我知道您不是冲动行事,但是您多少应该找人商量下,至少不能将所有人置于危险之中,这幸好只是姚荣来,若真是宋晚枫魔化了,您想过会有什么后果吗?”
语气了带了一分严厉,这是周北墨很少展现出来的。
“嗯,是我思虑不周。”噩梦让江熄已经想通了,自己选了条多危险的路,若是多几个魔化的人,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周北墨作为江展信任的得力干将,也清楚自己话有些严重:“讲讲吧,您原本是怎么想的。”
“现在说这些……没用了。”江熄看着江睦紧闭的眼,他身体很累,感觉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劲,所以连辩解都不想开口。
周北墨侧身看江熄:“任何事都不应全盘否定,至少现在除去了姚荣来这一大蛀虫。”
江熄冷笑一声:“捡了芝麻丢了西瓜而已,如此一来意味着我向宋晚枫正式宣战,就我这样的人,跟找死有什么区别。”
“少宗主您不是一个人。”周北墨将碗放下,抬手清干净了江睦嘴角的汤药。
的确,如果他真是一个人,前天就该死在大殿上,他当初敢这么做,也是知道无论如何都会有人来救他,哪怕不是真心实意的。
谁给他的自信?
“周峰主,辛苦你了。”
江熄端起药来,大概是几天不进水的缘故,他一口咽下去甚至都没抱怨一声苦,他现在也没资格抱怨,都是他害的。
“少宗主,振作起来。”周北墨探了下江睦的脉息:“后面的事情才更辛苦,停在这里止步不前只会让事情更糟。”
“既然宣战了,就好好应战,至少要为睦儿报这一仇。”
江熄看着江睦沉沉的睡脸,也下定了决心。
他这几日想了很多,关于对付宋晚枫,他不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我会的。”江熄看着那药碗,又小声道:“但可能要委屈一下周峰主,摧垮宋晚枫的关键是崔满,他若是能站到我们这边,他苦心经营的一切定能助我们一臂之力,所以我想拉拢他。”
“权利于他的确重要,但您知道拉拢他最关键的是什么吗?”周北墨站起来拍了下江熄的肩膀。
“我知道。”
“少宗主,养虎为患,且要注意了。”
江熄深吸一口气:“嗯。”
江熄转身而去,感受到嘴角的药汁,他掏出帕子,嫌弃地看了一眼自己几日没换过东西,只用袖子在嘴上抹了两把,便朝外面喊道:“传我命令,召集各峰主和坛主集会。”
今日大殿上一片安静,经历过这么大的事,看着缃天峰的空荡荡的座位,众人都知道天渊派接下来不会安宁。
向正雁依然缺席,代替他来的是那唯一的弟子,现在也没人去讨论逾不逾矩,只是看了一眼知道有这么个事便没再管。
江少宗主少见的没有嬉皮笑脸,他眼神有些空洞,但是说起话来却四平八稳:“姚荣来偷练魔功,自取灭亡,其他相干的事情就由皓天峰和碧天峰一起调查,周峰主和陆峰主即日起不仅是天渊派的左右护法,门内所有事宜都需两位峰主点头才可施行。”
然后他转头去看崔满和宋晚枫:“玄天峰负责乾元殿的重建,至于赤天峰……宋宗主还是避嫌吧。”
宋晚枫冷着声音说道:“少宗主如此言语,是怀疑我也是共犯?那老夫倒是想问问,大家也都觉察出酒中有古怪,以及……”
“酒的事情是我下令加了药,目的是为了查出流火县遭遇的魔兽穷奇的主人,置众位于险境是我的过错。”
“让诸位受惊了。”江熄的声音不大,但是作揖干净利落。
只要不是耳聋目瞎的都在事后品出了前因后果,如今看到骄傲不可一世的人低头,倒有些意外。
“少宗主深谋远虑。”崔满站起来,背弯得更低:“令少宗主遇险,是我等失职。”
其他人听到崔满这么说了,也觉得前日的自己作为长辈和一坛坛主没出什么力,实在也有些惭愧,尽管江熄做法不对,自己也着实有几分无能在。
所以也都纷纷起身,只希望江熄记住这教训,可别瞎指挥。
周北墨和陆尧生也一起站起来,这让宋晚枫有些下不了台。
“那真是可喜可贺,少宗主查出了幕后之人。”他只好跟着弯下了腰。
江熄的神情没有一丝兴奋,他召集这次机会也只是想解释一下,虽然这说明是因为宋晚枫的话才说出来,但至少是一种认错的态度。
他不是什么智谋超绝的人,但也没想过坑害众人。
“并非大家的错,如此这般是扎煞熄了。”
江熄越发诚恳的认错态度让这些长辈面面相觑,场面一度十分安静。
见众人都起了身,江熄转头向崔满:“另外自今日起,缃天峰原有弟子由崔峰主一并看顾,辛苦崔峰主了。”
崔满喜不自胜,这样一来玄天峰可就成了天渊派第一大峰,更不用说缃天峰原本还管理两个坛,他现在与宋晚枫在实力上甚至都平起平坐。
“谢少宗主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