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嘞。”
一屋子二十多号人,这一买卖做得可是赚翻了,小二一头扎回后厨去。
崔满也早就饿了,陆尧生天还未亮就要出发,四十好几的人了,精气神居然还如此好,他是有些吃不消。
他此次来就是为江熄面前刷些好感的,早些年也没想到自己女儿碍于江熄有婚约,所以把心思藏得严实。
现如今嘛,江熄这点本事和功法依旧入不了他的眼,但是只要宋晚枫不明目张胆抢位子,他们几个还是能把江熄顺利扶上宗主之位的,再从旁撮合一下,他说不定能成为未来宗主的岳父。
崔满喜滋滋地想着,并没注意到江熄在东张西望。
向还寒人呢,亏他还点了包子。
江熄不敢张望得太明显,收回目光来。
结果众人都上飞舟了,他还是没瞧见向还寒的影子。
“都到了?”江熄问陆寻。
陆寻淡淡看了眼江熄,回道:“向还寒今早走了,说是要去见位故人,”
江熄莫名觉得这理由耳熟,左想右想想起来,他这次出来不就是来祭拜“故人”的,向还寒这骗人招数还真是随手拈来。
本来想让他体验下飞舟呢,居然不辞而别,这人……
可真是信守承诺,真的不会暴露与他的半点关系。
向还寒迎着朝霞御剑,打了个喷嚏。
见到陆尧生和周北墨带人来,向还寒觉得自己是时候该走了,留在这里只会被人问起,恐与江熄想遮掩的想法背道而驰。
离开前他本有意让陆寻不要在其他人面前提起自己的事,但想了想,刻意的人只江熄一个就够了,多一个他反而会让人猜忌。
不过陆寻是个聪明人,聪明人查到藏春阁来,多半是已经知道了江熄阁主的身份,也能查的出他与江熄是一同去的流火县。
所以当陆寻问起自己同江熄关系的时候,他没有蠢到说毫不相干,回了一句:“拿人钱财,替人办事。”
“带你去疗伤,也是雇主需要亲自做的?”
向还寒:……
陆寻一定是猜出了什么来,向还寒咬了下口中软肉,江熄给他留了个难题。
“少宗主有其他事要做,带我疗伤只是借口。”
疗伤是借口,双修才是必须要做的,向还寒无意中想到前因后果,撇去重要信息正好可以用来搪塞陆寻。
“旁的恕我不便告知,陆师兄若是有其他想问的还是直接问少宗主得好。”他端正行礼,态度不卑不亢。
他不确定陆寻信了多少,又会跑去问江熄什么,但如今结契已经解除,若非铁板钉钉的证据,不然谁都无法证明他们之间曾有道侣关系。
这世间之事,想要隐瞒,终究还是能瞒住的。
只是心头的凉意,想要囫囵咽下,却始终难咽。
第57章
看着一飞舟天渊派的人, 薛照倚在角落的栏杆上,觉得脑袋有些晕晕沉沉。
看来不是享受好东西的命,另外昨晚那两个小弟子嘴实在不严, 这一会儿已经跟相熟的人介绍起自己来了。
他的名声在修仙界一向伴随的是风流韵事,这也与他师父有些关系,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 他师父在世的时候就是如此潇洒自如, 他一直觉得不错,毕竟人生在世享受最大。
当然你情我愿的享受会少很多麻烦,且更容易得到愉悦。
所以说陆寻这种睚眦必报的他就不应该沾, 江熄这种身份尊贵的也不该碰, 现在走不成还被人议论的感觉真差。
他原本觉得自己脸皮挺厚的,但是当那些人说到他夜御两女的时候还是想为自己正下名, 他趴在栏杆上,忍着想吐出来的冲动说:“纠正一下, 没有如此, 当时我是在教她们画花钿。”
被打断的小弟子看他像看某种异类般, 赶紧收回目光悻悻然离去。
薛照重新趴回去, 往一旁的陆寻看过去,他和自己的处境差不多, 无人敢靠近。
过去逗逗?薛照的脚尖动了一下, 最终没迈出去。
不大想被一副漠然且鄙夷的目光注视, 算了。
飞舟降落, 魏斋等人闻讯赶来, 他现如今已经是崔满十分信得过的弟子。
“师父,都打点好了。”
崔满点头,朝江熄说道:“请了药宗长老来, 少宗主快去好好调理下。”
江熄点头,把之前陆尧生给自己的披风摘下来,交到陆寻手上:“从流火县人就劳烦陆师兄好好审了。”
陆寻抿着嘴,也只能在众目睽睽下应下。
江熄跟着魏斋往毓清阁走,前方的人小声问道:“少宗主,我打听到向师弟也去了流火县,怎么不见他回来?”
江熄看着一路熟悉的花草和风景,紧绷的心情完全放松下来:“说是去见什么故人了,没打招呼就走了。”
魏斋没搭话,看似是接受了理由,但江熄觉得有更离谱的问题在等着他。
果然,快到房门的时候,魏斋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少宗主,恕我冒昧,向师弟说他有一道侣,您可知……”
“你关心他感情之事的话亲自去问他便好,我不知。”江熄紧张地打断魏斋的话,径自走到房门前推门进入。
房中的药宗长老起身行礼,魏斋闭了嘴。
看着江熄在那旁与药宗长老聊着身上的内伤,魏斋的拳头慢慢收紧。
之前向还寒坦诚道侣一事时,魏斋并没有去准根究底那雇主是谁,可是当他听闻向还寒在流火县的时候,之前一幕幕的事情好像都有了些不对劲。
向还寒这种不争不抢的人在小比上拼尽全力刺向陆寻,还有他身上带着的甜苦味道,与此刻自己鼻尖嗅到的一样。
要说向还寒缺钱被江熄雇了去,从前的魏斋倒是能信上几分,可是现在他心里隐隐觉得有个可怕的答案。
向还寒的道侣,该不会是江熄吧。
那边江熄咬牙切齿,向还寒跟别人说起道侣的事情了?这种假道侣的事情有什么好说的,他当真不顾前途了吗?
笨蛋!蠢蛋!
旁的人送佛到家便跟着自家师父师兄离开了,只有薛照找了块干净石头坐下来,从主峰往周围看去。
此前他偷溜进合欢宗做过一段时日的弟子,那里已经是不小的门派了,但是在七大派面前还是显得不够气派。云雾缭绕间,琉璃瓦熠熠生辉,还有穿着各色弟子服来往不止的人们,延续上千年的门派,果然不同凡响。
薛照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衫,原本也是上好的苏绣,尘土可以用洗涤术洗净,但是划破的地方、擦破的地方却难以恢复了。
唉,实在不够端庄。
“跟我走。”有一人折返,站在他面前同他说道。
薛照看着陆寻歪歪脑袋:“陆仙长挡着我看风景了。”
“怎么,在想下一个祸害谁吗?天渊派门规森严,这些弟子不是你勾勾手就跟你走的。”
薛照笑了笑:“但你可以勾勾手,我跟你走啊。”
两人之间隔着些距离,薛照透过斑驳的树叶影子眯着眼看着眼前的人,没有半点要起身的模样。
他知道江熄是故意没有安排他,想看的无非是陆寻和自己纠缠的戏码,真是个恶趣味的少宗主。
那自己呢,就如此乖乖地待在圈套里,等着另一个戏子登场,居然忘记了反抗。
不过在这里反抗江熄,怕是也没用。
想到这里,薛照低下头来:“算了,我从前听说过,说只有声名显赫之人才能被陆峰主相中,我这样的人过去实在不合适,我再等等少宗主就好。”
陆寻有些惊讶薛照突然萌生的自知之明,看了眼毓清阁的方向,伴着树叶沙沙的声音道:“他不会出来的,从他把玉佩交给你,就是让我对你负责到底。”
薛照拿出江熄给自己的玉佩来,翻来覆去又看了一遍,上面除了花花草草的纹路,旁的什么都没有,便更加疑惑了:“这玉佩到底是做什么的,是你们碧天峰的东西?”
“别多问,走不走?”
薛照也不矫情了,有好好的住所为何不去,便起了身插科打诨道:“走走,让我去看看陆天骄生长的地方去,别说,有种见父母的感觉。”
“住嘴。”陆寻斥道。
“怪我嘴贫,你又不到我父母师父,干嘛发这么大脾气,玩笑话而已,不会让别人听了去。”薛照将自己的扇子拿出来,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公子模样。
“以后注意下你的话,另外玉佩收起来,别让我爹看到。”
薛照撇撇嘴:“你这么说我就更好奇了,你再不说,我就拿去问问陆峰主。”
陆寻转身看他,眼神如炬:“不想死就别问。”
薛照做作地举起手来:“好好好,寄人篱下,我记牢了。”
下山的一路薛照确实没有再开口,因为有太多双眼睛朝他看来,让他浑身不舒服。
于是,他又多与陆寻拉开了半个人的距离,摇着扇子笑起来,只是笑得挺难看的。
千金通典当行里,伙计正在清扫台面,白天没什么生意,左不过几个没钱的人拿出自己的穷酸东西当了补些吃饭的钱,所以铃铛响的时候他也不慎在意。
“客官要当些什么?”
一把剑递了过去里,伙计当即就直了眼。
“这是好东西啊,您……”他往台子下探头,结果看见了熟人,脸上堆满笑:“客官最近发达了啊!恭喜恭喜!是不是真成了那藏春阁阁主的入幕之宾了?”
向还寒压低了下草帽檐:“我不是来当的,是想让你帮我看看这剑能估值多少。”
说着,他把一串铜钱给了伙计。
伙计拿起剑来左看右看,啧啧称奇,算盘打的叮当响后说了个数:“少说得五千灵石吧。”
向还寒愣住了,没有听清伙计说的那陨铁是哪里的,也没听见铸剑像是谁的手笔。
他以为,这把剑最多不过一千灵石,江熄都说这把剑做工简单,怎么还是如此贵重。
“客官,客官?”伙计唤道。
“好。”向还寒回神,朝伙计要剑:“多谢你。”
“这有什么,等您哪天缺钱了,尽管来找我,我找东家多开些,这剑可以再往上抬价的。”
向还寒将剑收回乾坤袋,这把剑在自己还清钱前还是少拿出来为妙,不然应该会有很多人说三道四。
“最近有什么赚钱的活吗,最好是来钱快的。”
这伙计顿时丈三摸不着头脑:“你若是又缺钱了,何不直接把剑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