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那紧闭的大门,方明白了那掌事人的话,江熄大概也不想通过这种方式修炼,所以才一遍遍地想赶他走。
所以,这是他第一次与人双修?
月上枝头的时候,江熄推门而入,明显早就过了两盏茶的时间,他手上还拿着两壶酒,一言不发地放到桌上,然后坐着跟个大爷似的听完了向还寒的背诵。
虽磕磕绊绊,但一字未错。
江熄鼓起掌:“这钱是不是比想象得难赚?”
向还寒的脸上透出点红来。
江熄懒得想向还寒是怎么背下来的,但有钱果真能使鬼推磨,他随手把一壶酒给了向还寒,然后便自顾自地喝上了。
向还寒看见酒液从他的嘴角流下,江熄的脖子修长,喉结上上下下,发出“咕嘟”声来,酒似要冲向脖颈,却被他反手抹掉。
江熄似乎很喜欢喝酒。
“……看着我做什么?”江熄瞥了他一眼。
向还寒赶紧收回目光,落向自己手中的酒壶。他以前只接触过药酒,但从来没尝过,不过他无比肯定自己不喜欢酒,闻到味便会让他想起街上的醉鬼和曹廷密那帮人。
他不回反问道:“为什么要喝?”
江熄在外面吹风的时候忽然想给自己壮壮胆,于是便要了酒来,被问到了他自然不会如此说出来,遮掩似地正色道:“本少爷爱喝,想喝就喝,你不喝拉倒。”
话说,为什么向还寒能表现得这么坦然,也毫无紧张之感,难道他喜好的就是男人?
“不对,我想起来了,你跟西街那府上小姐有染来着,所以……”所以不可能喜欢男人。
“所以?”向还寒不知道江熄在说什么。
“呵,所以,若是要赚我的钱,就得同她断了,舍不舍得?”江熄想得也很简单,若是向还寒总是往这镇上跑,早晚会被人察觉,万一牵连到他可就不妙了。
所以同那女的还是断了的好。
向还寒突然想起那香囊的事情,淡然道:“其实我与她没有关系,那天我是去她家除祟的,我……真的很需要灵石。”
“向还寒,你真行啊。”江熄拿着酒壶笑道:“又被我抓住一个把柄,接私活。”
豁出去后,向还寒反而不觉得把自己这种把柄交出去有什么问题,毕竟江熄想要教训他,根本不需要什么把柄。
江熄晃了晃酒壶,把剩下全都喝完才作罢,随手就把酒壶扔到桌上,酒壶在桌上滚了会儿就停了下来,他又伸手去抢向还寒的。
酒壶是抓到了,但是向还寒没有松开手。
江熄个头不算矮,但是两人站得近了,还是能分出个明显的高低来,这让向来自命不凡的江少宗主有点不甘心,修为比不上向还寒就算了,连身高竟也比不过。
他靠近向还寒趾高气昂道:“你不喝拿着做什么,糟蹋我的好酒,放手!”
向还寒看着那桌上倒下的酒壶,那量算不得小,若是再多喝一点,江熄大概也会变成他讨厌的那种酒鬼,不知道东西南北。
他不喜江熄,但是更讨厌酒鬼,于是他就着江熄的手拆开封纸,一闭眼一仰头就喝了一口。只因他笃定,若他碰过了,江熄肯定不会再喝。
江熄没想到会有这一出,堪堪稳住身子。
那味道实在辛辣无比,向还寒强忍着才没有吐出来,但整张脸狰狞地皱缩到了一起。
看他这模样,江熄笑了:“这酒可值二十两银子,你可真不懂好赖。”
向还寒捂着嘴在一旁剧烈咳嗽起来,手里的封纸被他捏成了团,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瞧你这样,是不是第一次喝啊?”江熄吐了口气,摇摇晃晃地往床边走:“我十六岁就偷喝酒了,是桂花酿,很甜,喝酒这事得循序渐进。”
他自顾自又说道:“修炼也要循序渐进,你看,我也都懂,但怎么就一点长进都没有。”
他走到床前站定,不再说了,然后慢慢坐了下去。
那会儿向还寒的注意力全在江熄和心诀上,根本没来得及看房里的东西,就算是现在,也只有桌上那蜡烛燃着,里屋里一片漆黑。
“要点些蜡烛吗?”
他记得江熄从哪里找出来的蜡烛,正要去寻,却被江熄喊住。
“不用,过来。”
向还寒只好转过身来,看向那宽大的床和床上的人。
他虽然只喝了一口酒,但迟来的紧张淹没了他,他知道江熄坐在那里代表了什么,所以步子逐渐变得虚浮。
走过去后,他看见江熄指尖捻着一颗药丸。
江熄那素白细长的手指与他那长满茧子又粗糙的手指有着天壤之别,他不动声色地将手收回了袖子一点。
但是偏生江熄又让他接,并说道:“吃下去。”
向还寒接过来,没等问出口,江熄就说道:“鹿阳丹,吃不死人,你要问为什么要吃,不吃待会怎么双修。还有,要是再敢问一句话就立马给我滚蛋。”
江少宗主又开始不耐烦了,向还寒知趣地闭上了嘴。
他清嗅那颗药丸,的确掺杂着羊藿。
两个男人,还是不怎么熟的,确实需要些东西助.兴,想到这里,他愈发紧张了。
在他吞药的时候,江熄便在一旁脱下靴子来,向还寒也跟着脱下,两人从坐在床边变成了面对面盘膝而坐。
江熄伸出手:“结契总知道该怎么做吧。”
向还寒点了点头,握住了江熄的手,然后一闭眼,身子前倾,将自己的额头与江熄的额头抵到一起。他慢慢打开自己的灵台,释放出一股灵气来引导江熄的灵气在自己的灵台上运转了一次,然后随着江熄的灵气又到他的灵台上运转了一次。
这种感觉没有经历过的人很难想象出来,大约像是身体腾空,却又被人拉着,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掉不下去也飞不起来。
最后,两股灵力缠绕一番后又回到了各自主人身体里。
额头相抵的时候,那乌木苏合的香气勾着向还寒的鼻子,两人的呼吸也纠缠在一起,他一睁开眼便看见了江熄的唇角,似乎因为结契有些痛苦,微微颤动着。
通常这双唇是淡淡勾起的,说着冷然讥诮的话,不过向还寒也见过它吻人的模样。
甚至,他还吻过。
第6章
那是两年多前,那时的向正雁还没有昏睡过去,向还寒在梧桐树上享受着午后的时光。
江少宗主领着个女弟子误入巳渊坛的药圃,大约是觉得这里没有人,便在梧桐树下抱在一起亲着。
那个吻,急促的呼吸里带着一点笑,两个人都很投入,一副十分享受的模样,并没有注意梧桐树上睡觉的人睁开了眼。
起初向还寒并没有准备管这对男女,直到他看见女弟子手中的花。
那株棠心兰是他师父废了好些力气救回来的,这是第一次开花。
他跳下树,落在江熄和那女弟子面前道:“少宗主,这花是有主人的,不问而取是为窃。”
这是他师父教导他的话,他虽然知道会惹怒江熄,但还是说了。
可是江少宗主似乎听不见他说话一般,鼻尖和脖子红成一片,眼神都是迷离的,倒是那女弟子一见到他就大打出手。
向还寒也顾不得其他,与之交手,结果那女弟子打不过就跑了,把江熄一个人扔下了。
向还寒甫一抱住江熄便被人压在了那树下,当他察觉江熄可能是被人下了魅术的时候,他们已经亲了很久。
这个吻超过了向还寒的认知,让他从手脚到脊柱都在颤抖,尤其是江熄主动地过分,一切都那么热切。
可是,得停下。
一个手刀,他将高高在上的江少宗主砸晕,平复了好久才重新找回力气。
江熄的脸上透着些不正常的红晕,如此出去恐怕会被人议论,他只好让向正雁出面告知江宗主,这才将这尊大佛请走。
如此看来,他当年对江熄是有恩的,反倒是江熄“恩将仇报”,不仅夺走他的吻,此后还对他不待见,最终演化成如今的冷嘲热讽。
在他忆往昔的时候,江熄已经与他分开,开始解开衣带。
退下外衫后,江熄手下攥着内衫,犹豫着是不是只退下些许就好,但一抬眼看见向还寒还是一副神游在外的状态,皱眉道:“自己脱,愣着做什么?”
向还寒一想起江熄那股迷离便有些脸热,他闻言回过神摸到腰间,结果解下衣带后又拿着看了半天。
江熄依旧攥着自己的内衫不动,但语气愈加烦躁:“又发呆,向还寒,你有屁就放!”
向还寒轻轻皱眉,他实在不清楚为什么江熄生得一副矜贵的模样,嘴里却总是不干净,他撇开脸道:“少宗主,我们蒙住眼睛行吗?”
江熄觉得,这是向还寒迟来的羞耻心,他并不像表现出来的真的坦然。
突然感觉找回了场子,他连退衣服都少了些犹豫,甚至还能回敬一句:“都是男人,你矫情什么?”
向还寒沉默着低着头。他不是矫情,他很难形容自己此刻的想法,大概是可以把曾经欺辱过自己的人压在身下,让他有些……虽然也有可能是药物的作用,但他刚刚确实有点想去亲那抹丹朱色,他甚至在能从那回忆里探寻到当初的柔软和清甜,他以前可是从来没有刻意去回想过这种事,因为总觉得不过是阴差阳错。
可现在近在咫尺,回忆撞上本人,他突然有些无法面对。
“不行吗?”向还寒坚持道。
江熄故作嘴硬:“你自己想蒙就蒙。”
向还寒点头后,将衣带系在了眼前,衣衫松松垮垮得虽是解开了,但没完全脱下来。
因看不见,向还寒只能摸索着贴过去,但这种摸索对江熄来说有点难忍。他感受到游走在身上的手又轻又热,身体很烫很重,他只好将整张脸蒙在胳膊里,权当自己没有感觉。
等到他意识到什么的时候,眼一下子睁开眼,赶紧抓住向还寒的胳膊后往上缩了缩身子。
“向还寒,你干什么!”
向还寒这个傻子竟然想直接来,江熄气愤道:“你不是说自己有经验,你说的有经验就是这样?”
向还寒撑起身子来,他忘记澄清这件事情了,事已如此,江熄知道真相的后估计会极为生气,但他的确不知道哪里做错了,因那功法便是如此写的。
他慢慢从江熄身上移开,胸膛中的心脏跳得很快,皮肤也烫的很,他平复着呼吸,隔着衣带看向江熄:“我撒了谎。”
体内乱窜的灵力让他有些不舒服,如同烧起来一样,因此声音也有些哑:“我未曾与人行过这等事。”
江熄咬着后槽牙,抬起手来就要打下去:“向还寒,你是想死吗,这种事情也敢撒谎!”
感受到掌风要来,向还寒准确地握住了江熄的手腕,窘迫而诚实,还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讨好说道:“我不会,但少宗主您可以教我,您知道,我学东西很快。”
您您您,教教教!
要是向还寒没有蒙住眼睛的话,应该能隐约看到江熄眼里的杀意。
两厢安静下,江熄抬腿给了向还寒一脚,向还寒虽然平时看着软弱沉默,但是身上的肌肉却是实打实的。
“你没有,本少宗主就有了?我要有的话,还用非找……!”江熄吼完以后胸腔起伏着,一拳锤到床上,吼道:“我是做过些沾花捻草的事,但从没有玷污过谁,男的女的都没有,不要把我列成什么淫贼之流,所以我没什么能教你的。”
江熄这话印证了向还寒之前的猜想,他真的是第一次双修。